第218章 血衣
七月十七。墨陽城。未時許。
卓君念終于見到了幼年的卓景康,他正坐在私塾中聽師傅授課,小小的年紀(jì),稚嫩的臉龐,奶聲奶氣的讀書聲,搖頭晃腦的憨態(tài),她怎么能將這個孩子與幾十年后那個刻薄兇殘、貪得無厭的老人聯(lián)系起來,難道滄海桑田的歷練變幻,真能將一個人所有的良知與純樸全部抹去?
蕭女子悄聲問:“阿南,我知道現(xiàn)在的景康對你來說很陌生,但你能接受段闌陵為何不能接受他?你不應(yīng)是對身份有芥蒂的人。”
“與身份無關(guān)。”卓君念一邊向回走一邊懨倦回他,“你還記得我上回囑咐你的么,關(guān)于景康的事。”
“扣留財產(chǎn)?我答應(yīng)了你自然不忘,只是不明原因。”
“我瞧這孩子資質(zhì)平凡,眉眼中卻好斗爭強(qiáng),念了書也行不得仕途路。帶他從商,可以暗中協(xié)助,但所賺錢財你要通渠道匯聚到書院看管,景康那兒,夠他以后成家的吃穿用度就可,不必讓他積累太多財富,否則憑他的意念和心智,難以圈住貪欲的洪水。”
“好。”
“另外,我不在后,無論你和屈弱水,都不要在他跟前再露面。”
“本也沒暴露身份,之前你收養(yǎng)他,我們是不同意的。”
“那就好。”
“好什么好!”蕭女子毫無預(yù)兆的發(fā)怒,“我忍你好一會兒了!幾十年后才該交待這些,你講這么早嚇唬誰?”他雙眼下微微泛起紅意,出賣了他的偽裝。
卓君念拽下他袖擺,“干嘛呀,你看你又這樣。生與死每個人都得經(jīng)歷,我不過是比你晚來,又比你早走。”
“你還說~”
“不說不說,哈哈。”
“總是這樣傻樂。”蕭女子極是不恥,但旋即又悲中帶笑道,“但我就喜歡你這樣笑。”
“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笑到撒手人寰,你看,我早早的就達(dá)到了。”
“你呀~”他又氣又笑的戳她腦門子一指。
十一月二十。參山學(xué)院。戌時許。
卓君念倚著木屋外的圍欄,接著漸飄的雪粒子,雪粒隨著微風(fēng)斜打她臉龐,這種感覺介于真實(shí)與朦朧間,很是奇特。蕭女子就在這種奇特外飄來,衣袂冉冉好似神仙。“這么冷還出來受涼!”他極是不悅的牽她手腕進(jìn)屋。
卓君念回以一笑,老實(shí)的倚坐床頭,其實(shí)就在剛才她又吐血了,蕭女子每晚都會在這個時刻過來,她沒精神打掃,就將臟了的衣裳掖到床底下。這幾個月她身體一直好好的,連屈弱水也放了心,只有她這個來自幾十年后的人知道,卓阿南活不了多久,再次吐血就說明了這點(diǎn)!
“阿南,給你講個新鮮事兒?”
卓君念瞧對方頗有興致,忙點(diǎn)下頭。
“朝廷今天派了人來,想請?jiān)蹅儠簠f(xié)助朝廷修正建安史籍。”
“你應(yīng)了?”
“還沒有,我不想出面。我其實(shí)是想告訴你,來宣旨的是段十七。”
“十七王爺?”
“嗯。但他早已經(jīng)離開了。”
“那你還告訴我。”
“他宣完旨在書院兜了一圈兒,定是尋你。”蕭女子這句話說的頗為猶豫。
卓君念一笑,“你不必誘導(dǎo)我了,我既答應(yīng)了屈弱水,就肯定不會失信,十七王爺有他自己的路,他走的路,勢必要披荊斬棘,我犯不著把自己鋪在前邊兒。”
蕭女子無趣道:“屈弱水的話你一向樂意聽。”
“你講的道理對,我也聽。”
“阿南,你臉色很…”
“許是天太冷了。”
“那我加些炭火,你乏了就倒著。”
卓君念“嗯”一聲道,“我先歪會兒。”她躺倒后,蕭女子為她裹嚴(yán)了腳頭兒,這才去添香炭,將火勾弄的旺些了后,他坐回原來位置。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盯她的目光有些走神了,眼眶漸泛紅,看她的確熟睡過去,才從床底將染血的衣裳夠出,咬著唇忍了忍,而后迅速走出屋門,輕掩房門,這才敢讓悲情流露。他仰起面龐,剛才的雪粒已經(jīng)變成雪花飄灑,一片片凋零的生命,再欣賞再美好也難以救起。他呢喃道:“屈紅蓮,你說過阿南不能再吐血,你說她兩年內(nèi)只要不再犯就能保命,可是…屈紅蓮,我們…我們的努力…我們…”
屋內(nèi)傳來卓君念隱忍的咳嗽聲,蕭女子愴然瞧向窗子,雙眸中的晶瑩之色終于化成淚珠打濕懷中的浸血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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