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逢
夏日炎炎,小鳥不知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草木垂著頭,小狗熱得吐出舌頭不停地喘氣,知了不住地在枝頭發著令人煩躁地叫聲,好像在替烈日吶喊助威一樣。
庭院里的花朵散發出縷縷淡淡的香氣,引來了好幾只顏色艷麗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安夏穿著碎花的小紅裙來到花叢中,抿著嘴,弓著腰,躡手躡腳地,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那只落在郁金香上的粉色蝴蝶,靠近了,又靠近了,她悄悄地將右手伸向蝴蝶,張開的兩個小手指一合,夾住了粉蝶的翅膀,安夏高興得又蹦又跳。
歐陽霖坐在遮掩傘下的椅子上,笑著看著歡呼雀躍的安夏,連眉間都洋溢著幸福與滿足。從寒冷的冬天到烈日炎炎的夏天,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這段時間里,歐陽霖會用最短的時間處理好公司的事情,能自學的課程他便也不再到學校去。其余所有的時間都屬于安夏,他把她照顧的很好,做到了無微不至。安夏的物品一應俱全,唯獨沒有雨鞋,因為下雨天,歐陽霖一定會讓左峰把車開到學校門口,然后背著她到教室里,只要是下雨天,無一例外。
為了陪在安夏身邊,歐陽霖原本在遇到她一周后就應該結束工作返回法國的,卻一直都沒有回去,甚至連圣誕節都沒有回去和父母團聚,母親對他的做法大為不滿,而他的態度也很堅決,不容反對。
安夏蹦蹦跳跳地來到歐陽霖面前,炎熱的天氣讓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像秋日里熟透了的紅蘋果。她將手中的蝴蝶舉得高高的對歐陽霖說:“歐陽哥哥你看!
歐陽霖笑著看著她,輕聲問:“熱不熱?”然后拉過她的小手坐到身旁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鮮橙汁遞到她面前說:“喝點兒橙汁!卑蚕膶⑽芎谧炖锩臀藘煽,然后揚起小臉說:“不熱。”
蘭萍笑著搖了搖頭,這孩子早就不似初來時那般的怯懦了,她變得開朗了許多,笑容會時常掛在她的臉上,也會時常掛在少爺的臉上,甚至連自己每天也會很開心。原本這么大的別墅里,一年里幾乎只有自己和左峰守在這兒,少爺只是匆匆呆上一個星期,處理好公司的事情便回法國。這也是第一次少爺在這兒呆了那么長的時間,甚至連新年都留下來了。
蘭萍來到安夏旁邊,用浸濕的毛巾為她擦了擦臉說:“這么熱的天,還在大太陽底下跑來跑去的,小心別中暑了。”安夏聽到蘭萍慈祥的責怪,沖著她吐了吐舌頭。
歐陽霖看著她這可愛的小表情,不禁被逗得笑出了聲音:“呵呵……”
“叮咚”門鈴聲打斷了大家的笑聲。蘭萍邊向門口走去,邊回頭說:“我去開門!彼齺淼介T前,透過鐵欄桿看到門外站著一位儀表端莊,衣著華麗的婦人。見到蘭萍她點了點頭說:“您好,很冒昧打擾了,我想問一下……”她稍作了一下停頓,接著說:“我想問一下安夏她在嗎?”
蘭萍從見到她后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但聽到“安夏”兩個字,她的笑容僵到了臉上,她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婦人,她看起來不像是個尖酸刻薄之人,從衣著到儀表,她都給人一種雍容大度之感。蘭萍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不知道您怎么稱呼?”
婦人看了看她,輕聲說:“我叫安秀英,是安夏的姑媽,我找了很多學校才打聽到她在這兒,請問她在嗎?”安秀英看起來有些急切,聲音透著哀求。
蘭萍心中有些不確定的猜疑,想了一會兒,她點了點頭說:“請您稍等!币姲残阌⒏屑さ卣f了句:“麻煩您了”之后。她轉身走到花園的遮掩傘下,見安夏還在逗弄著手中的蝴蝶,她來到歐陽霖身旁,俯下身小聲說:“少爺,門外有位婦人說要找安夏!
安夏在聽到這句話之后,眼里立刻流露出恐懼之色,馬上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一下子撲進歐陽霖的懷里,小手緊緊地抓著歐陽霖的衣服,她覺得是嬸嬸來了,嬸嬸要帶她回去了。這時,粉色的蝴蝶也終于擺脫束縛,得以重獲自由。
歐陽霖還來不及追問蘭萍有關那婦人的問題,就見安夏已經驚恐地撲進了自己的懷里,他伸出手臂抱緊了她,安撫道:“別怕別怕”然后轉過頭,目光一瞬間笑意全無,變得犀利而冰冷,丟給蘭萍一句:“讓她走。”
蘭萍站在那兒并沒有動,少爺從不會這樣,雖然他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是處理事情心思縝密,冷靜果斷。絕不會感情用事。而今……她忽然明白了,讓他完全脫離正軌的原因只有一個——安夏。遇到她身上的事,少爺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蘭萍來到安夏身旁,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她說她叫安秀英,是你的姑媽。”
安夏猛地回過頭問道:“是姑媽?真的是姑媽?”
歐陽霖見安夏這樣詢問,眉頭輕皺了一下,對蘭萍說:“蘭姨,請她過來!
蘭萍點了點頭,然后輕聲對安夏說:“你等一下啊!
安秀英站在門外,急切地向院里張望著,她希望快一點得到答案,這等待的過程著實地讓她難熬。
蘭萍一路小跑著來到門前,她有些微喘,來不及休息。她立刻打開門對安秀英說:“少爺請您進去!
安秀英緊跟在蘭萍的身后,在她的帶領下來到花園里,她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遮掩傘下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身上,她有些踉蹌地跑過去,轉過安夏的小身子,猛地將她抱在懷里,帶著哭腔說:“安夏,姑媽總算是找到你了。
歐陽霖沒想到安秀英會有這樣的舉動,他站起身來剛要斥責她的唐突,就見安夏的小手環在了她的背上叫道:“姑媽!睔W陽霖這才緩和了一下情緒,緊繃的面部肌肉也放松了下來。
安秀英松開安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她比一年前長高了,也更漂亮了。安秀英皺著眉問:“安夏,怎么從家里跑出來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安夏看著她,眨眼的同時淚水也落了下來,安秀英一下子明白了,她知道安夏為什么會從家里跑出來了,這孩子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蘭萍來到她們身旁,看了看歐陽霖,見他一臉的凝重。蘭萍輕聲說:“那天下著大雪,少爺從公司回來,在路邊發現了凍得奄奄一息的安夏,抱回來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小姑娘的臉被畫的亂七八糟的。我為她擦了臉,換了衣服,才知道她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不計其數的傷口!甭牭竭@兒,安秀英早已淚流滿面,她心疼地將安夏抱在懷里說:“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
“我們還是到客廳里去談吧。”歐陽霖輕聲的說道。
安秀英松開安夏尋聲看向歐陽霖,她不禁有些吃驚,好俊俏的少年,如圖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一般!安秀英點了點頭,然后牽著安夏的小手,隨他們一起進來客廳。
蘭萍端了幾杯果汁和一些水果放到了茶幾上,對安秀英說:“您喝點兒果汁吧,天氣這么熱,您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安秀英微笑著說:“謝謝。”蘭萍輕聲說:“您不用客氣。”然后目光落到歐陽霖身上“這位是我家少爺,是他把安夏帶回來的。”
安秀英站起來,向歐陽霖鞠了一躬說:“謝謝你救了安夏的命!睔W陽霖搖了搖頭說:“您不必謝我,我想就算是別人從那經過,也不會不管她的。”
安秀英看著他,微微一笑,然后坐下來抱著安夏輕聲地開口說:“安夏的父母去年秋天出了車禍,都去世了。她就只能靠叔叔嬸嬸照顧,我那弟妹為人……他們住到了安夏的家里,沒想到竟然還會如此虐待她!
蘭萍終于明白安夏身上為什么會傷痕累累了,她撫摸著安夏的頭發輕聲說:“這可憐的孩子,不僅被打,估計他們連頓飽飯都不給她吃。”
安秀英的眼里流露出煩怒,淚水劃過臉頰滴落而下,那個讓她左右為難的問題又出現了,她重重的嘆了口氣,不管怎么樣,把安夏留在自己身邊,應該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被打罵,被欺辱了吧?
“讓安夏留在這兒吧,我們會好好照顧她的!睔W陽霖打斷了安秀英要說的話。安秀英看著他,仔細想想,自己有的時候都是自身難保,也許帶安夏到自己身邊,反而會令她更不快樂。這樣……豈不是讓她好不容易從苦難中逃離出來,又落入另一個苦難里了嗎?
安秀英猶豫了一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歐陽霖堅定地說:“不會的,安夏留下來,我們會很開心!
蘭萍明白,少爺是不會讓安夏離開的,即使是她的姑媽,也不可以帶她走,她微笑著對安秀英說:“讓安夏留下來吧,這孩子很乖巧,我們都非常喜歡她。”
安秀英慈祥地看著安夏輕聲問:“你要留下來嗎?”
安夏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嗯,歐陽哥哥,蘭姨,還有左峰叔叔對我都很好,我喜歡這兒!
安秀英用手將臉上的淚水擦干,然后轉頭看向歐陽霖詢問道:“有時間我可以來看安夏嗎?”
歐陽霖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下來,但面部表情毫無變化,他點點頭說:“當然,您可以隨時來看她!
就這樣,安秀英將安夏留下來,她想在這兒,安夏應該會很快樂地成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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