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個孩子最相信的人本該是母親,當到了連自己的母親也不相信的時候,這個皇宮內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到了怎么樣一種悲哀的地步?箭皇子的母妃是個懦弱不過的人,自然無法給箭皇子以有力的支持和鼓勵,于是褒若的出現便成了箭皇子的救星,箭皇子對褒若幾乎有了一種如母如姊的感情,不顧一切安危也要讓明厚載帶他見到褒若!
依依不舍地送走了箭皇子,褒若在房中等侯明厚載,明厚載果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潛入了皇宮,還把人也給帶了出來!一時怕明厚載遇上巡邏的宮庭侍衛,一時怕箭皇子被人看穿行藏,直在房中走來走去,聽著屋外北風呼嘯,像怪物發出的嚎笑,心揪得幾乎想尖叫,直到明厚載再次叩響她的門,她猛地撲了上去嘩地一聲打開門,看見明厚載站在門外,帶著一身的冰霜對她微微地笑:“安全送達!”
“明大哥……”褒若感動地不知道說什么好,看著明厚載的頭發上猶有一些冰碴,忙把他拉了進來坐下,從屋里的坐的暖爐上提了水熱熱地倒了一杯生姜水給他去寒氣,然后用一塊塊毛巾開始給他擦頭發,那冰碴子接觸到屋里的暖空氣,開始化作水滴往下滴,褒若把毛巾覆在他的頭上,眼里一陣陣地發熱,在這樣冰天雪地里,箭皇子與他,兩個男子一心為了凌府的安全往來穿梭,不憚辛苦,她不由從后面抱住明厚載的脖子,把頭貼近他的脖子,緩緩地用嘴唇輕觸他的靜脈跳動處的青筋,用唇摩擦著他,半晌才道:“明大哥,幸虧有你……”
這句話比任何感謝的話都來得真實動心,明厚載反手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腿上,褒若躺在他的懷里,靜靜地看著他臉,明厚載用手輕撫過她的唇,道:“我永遠在你身邊的。”
她開始主動接近他了,這是個好現象,不要說是在寒冬里半夜穿梭了大半個京城,就是讓他光著身子跳進冰河他也樂意,他做的一切,她終于有了一些回應,看著燈下的美人如玉,欲念蠢蠢欲動,他用力壓下那種沖動,現在還不是時候,有一天,他要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心無旁騖地投進他的懷抱,而不是出于感恩!
輕輕吻了她柔軟的唇,把她放起來:“早些休息,養好精神是,過兩天才有力氣聽審!”
褒若驚訝地道:“你到時要帶我去聽審?”
三司會審,是多么嚴肅的場合,再加上是逆謀大罪,根本不可能公開審理此案,甚至無聲無息地就傳來凌王的死訊也有可能!
明厚載淡淡一笑:“我會安排的,就為了你的信任,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失望不是?”
男人為了女人的愛,總是愿意奉上一切的。
褒若站起身來,一聲不吭地拿來一雙高腰毛鞋要給他換上,明厚載搖頭道:“來自己來吧。”
褒若淺淺地笑道:“就讓我為你做一次吧!這是我的心!”
在她重病昏迷時,沒有丫頭的情況下,他是如何處處理她的便溺的?當初沒想到,可是事后卻不斷地想起,他與她早就沖破了親密的范疇,為他換一雙鞋子又如何?
屋里沒有冷水,褒若把壺里的滾水倒在一塊毛巾上,待稍涼了才擰得略干,半蹲著,將明厚載的腳放到自己膝蓋上,先捂著他的腳,然后一點點細細地擦,絲毫不嫌下賤,絲毫不嫌臟穢,明厚載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男人在外面迎著風雨打拼累了,回來時能有一個女子為他端來一杯熱水暖暖身,一塊熱巾捂捂腳,再有幾句輕柔細語,便是天塌下來又有何可懼?
屋外北風依舊呼嘯著吹打著一切可以吹打的東西,屋里卻一點點暖了起來,明厚載擁著她躺在床上,相依無聲。
次日午后明厚載才出門,眉目間有種一種明朗的笑意,讓人見到就心生好感,褒若站在一棵海棠樹下目送他出去,嘴角噙著淡淡地笑,這個男人,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呵,那樣偉岸!
經過明厚載兩天的努力,第三天便是要進行三司會審了,那天一早天猶未亮,明厚載便把褒若包得密不透風,連臉也遮了起來,背著她從后后園墻頭躍了出去,一躍下便閃進一條小巷子里,明厚載一撇身間,褒若很快看見一個黑影剛好從那邊轉過來,看來是盯梢的人,明厚載靜靜地站在一家門前的黑影下不動,全身的黑衣與黑影融為一體,那黑影黑圍著明府的周圍走著,走到盡頭與另一個黑衣了碰了頭,兩人不說話,只是點點頭,又分散開來,開始下一輪的巡邏,看來這樣的人明府周圍還不少吧?褒若心里驚疑不止,真不知道那天晚上,明厚載是如何把箭皇子弄出去無人發現的!從小巷子穿過,想來是早就摸好了路,明厚載腳下毫不遲滯地穿過一條一條巷子,甚至過了橋,褒若看得出這是快到了三法司的地盤了——卻不往三法司衙門走,而是又拐到一條小巷子里,小巷子身在鬧市,卻給人的感覺極不起眼,沒有人想起要多看一眼,幾乎像一條隱形的街道一般,明厚載來到一間緊閉的門前,扣響了銅環,里面有人問道:“一大早的,干什么!”
“帶人買東西!”明厚載應道,門馬上應聲而開,一個青年男子開門迎出來:“掌舵的!”
明厚載閃身而入,那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小巷子的動靜,關上了門,點起一盞燈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好,請郡主與掌舵的隨我來。”
看來明厚載早有了交代,所以那人一眼便知褒若的身份,明厚載牽著褒若的手順著那個人的指引來到地下室,地下室內的腌菜缸被他移開,現出一條地道,“這條路便是通下三司衙門的大堂,我這兩日命人挖好的。”明厚載對褒若道,與褒若下了地道,長長的甬道一片漆黑,明厚載拉著褒若的手一起往前走,雖然有燈,但燈光黯淡,搖曳不定的黑影如鬼魅一般打在墻上,地上,地道一片寂靜,褒若不由打了個寒噤,明厚載知道她害怕,安慰道:“不用怕,現在我們就在司衙門前的大街下,現在外面可能已經天亮了,在我們的頭上便有人走動呢。”
褒若心里略安,明厚載索性把她拉到懷里,攬著一起走,地道當然取的是直線,走了不多時便到了,這個密室只容四個人藏身,那引路之人輕輕移開一個石片,外面的微弱的光線照進來,黃豆大的一排瞭望孔便出現在褒若面前,褒若迫不及待地看出去,外面便是大堂,他們的視線地線與地面平行,原來看視點竟然設在大堂上的一堵墻根下,如此外面人根本看不到墻上竟有這樣排,但是這個瞭望孔設計得巧妙,能看得到大堂上的一舉一動,褒若大喜,問道:“什么時候開始升堂審問?”
“辰時二刻,現在還早,我只是讓你先看看環境,順便叮囑你一聲:不管外面發生什么事,千萬不要叫出聲來!你一叫,我們便暴露了,到時我們就算很快能跑掉,但這里附近的居民全要受到刑問!好了我們先回去吧,待時再來,這個案子的審理估計要比較久的時間,沒那么快結束,我們先上去吃些飯。”明厚載讓褒若看完環境,讓她有個心理準備,褒若看到那一排排的椅子,還有已經陳設好的一堆堆的枷欏,早就有些腳軟,仍是由明厚載攬著回去。
吃了些小豆腐腦,熱饃饃,褒若坐在椅上發呆,明厚載知道她在擔心什么,道:“你不用怕,那些刑具只是震懾之用,對凌王,這些是不能用的,除非皇帝親臨才有權力命令用刑,而且今日上堂的人我也打點過了,不會受苦的。”
辰時二刻已到,堂上一片喊威聲,殺威棍疾點,堂上一片肅靜,三法司:刑部尚書、督察院案撫、大理寺卿三位大人一齊升堂問案,然后坐定后,刑部尚書揚聲道:“今日奉圣旨,閏親王親臨全同并審此案!”
明厚載微微冷笑,褒若全身發抖,全仗著明厚載的扶持才不致坐倒,閏親王她見過,高而蒼白顴骨,冷漠的面色,眼里無時不刻地閃透著冰冷的狐疑之光,這樣的人今日來問案,怕是不好過關!
一個案件能否勝訴,除了當事人本身是否有罪以外,很大的程度上取決于堂上法官的態度,閏親王此人,沒人犯罪時,在他的眼里就已經人人都是可能犯罪者了,有人犯罪,那么被指認為嫌疑人的那個人就必定是罪犯!凌王遇到這樣的人問案,未過堂先就已經輸了五分!
“有請凌王殿下!”
褒若的眼睛驀地睜大仔細看著走到堂上的那個身影,爹!
他沒有瘦,依舊如從前一般清矍有神,走路穩而有節,不疾不慢,體態優雅,由于尚未定案,所以三法司仍向凌王站作了一揖以示恭敬,請凌王在面對著公案的太師椅上坐了,接下來開始問案,自然是針對凌王府為什么會出現萬不該出現的龍衣鳳袍玉璽進行審理。
“我不知道王府里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御用之物。”凌王坐在椅上,雖是被告,但身份仍然尊貴,褒若看到他的頭仍然端端正正地昂著,并沒有慌張神情,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褒若的心略略稍安。
“不知道?那可是你的王府?你覺得這種事你得過去嗎?”閏王冷笑道。
凌王淡淡一瞥他:“皇叔急什么?這種事,可不是隨意能認的罪名,不知皇叔還有什么厲害的后招在等我,以便讓我這個不肖侄兒伏法?”
這話說來便似是說閏王網羅罪名,陷害凌王,閏王不予辯白,只道:“休得逞口舌,也別想反話題岔開,你還是先交代為什么府里有這樣的東西!”
“我不知道,那么大個凌王府,要是有人暗地里想陷害我,想要在府里安個什么東西,是太容易的事!如果我有心要謀反,會傻到在事情未成就先給自己下這樣的套子?皇叔未免小瞧我了。”
三司不由得點頭,凌王心思縝密,這樣的動作確實太不符合常理,閏王卻道:“人心難測,不可排除有人想討好你,所以先獻了這樣一套‘寶物’!”
“我尊圣諭在府里‘靜養’了這么久,一直無緣見到那位告發我的人,不知可有幸一見,看看他是如何把連我都不知道的東西給找到的!”
“今日的堂審目的,是交代你為什么府里會有這樣的東西,至于對質一事,日后你有的是時間對質!”閏王手一揮,呈上一疊卷宗:“這些是你的手下,哪些人與你素日最親厚?”
凌王看也不看送到面前的卷宗,笑道:“怎么皇叔連辯解也不讓辯解,就想結案?連最起碼的堂審規矩也不顧了,是想屈打成招嗎?皇叔要是不讓我對質,那么我是一個字也沒有的招的。皇上要賜死,要下獄,還是想要毒啞我,敬隨其便,只要我無愧歷代祖宗就好!倒是我要看看,你們怎么見祖宗!”
話說到此,就算是捅破了窗戶紙,皇上明知閏親王多疑苛刑,卻還是指派他來主審,三司形同擺設,那么皇上的心目中,只怕也當了他有罪了!閏王不問事非的逼供,連對質也沒有就要讓他供手下之下,更是表明了這是一場已經定了罪的堂審,堂審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閏王的手劃過案上的一本招認書,上面的罪名已經按照凌王的口氣寫好,只要押個血印既可,慢斯條理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今日怎么結案對你是最好,你心里自然明白,別作無謂的抗爭罷。”
褒若氣得渾身發抖,明厚載卻不急,他握住褒若的手:“一切盡在我的預料中,不要急,聽下去。”
“我聽說,閏王府的一個嬤嬤前天夜里病死了?”
好像是閑話家常,閏王卻乍然睛目暴睜:“你說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奇怪,人生難料啊!”凌王拍了拍下擺,看也不看閏王:“我的府里莫名其妙地多了東西,皇叔的府里莫名其妙地去了命,而且聽說那個嬤嬤還是被厚葬的,皇叔真是心地仁厚。”
與案件似乎風馬牛不相關的一個話題,卻讓閏王的臉陰郁起來,一雙與凌王略有相似的狹長眼睛里射出一股陰冷之氣:“你一直被押府里,不可能知道這樣的小事,是誰與你私通消息?”
“我一時大意,被人在府里放了不該放的東西,自然要小心了,不單府里的東西要看好,連外面的傳言也不能放過。”凌王微笑道:“皇叔似乎也大意了些。”
堂上一片寂靜,三司從中都聽出了些什么,聚精會神地思量其中的分量,都是官場上的老手,陰謀的味道隔了三條街都能聞得出來,皇上派他們來主審,卻又派了閏親王來看審,其實誰都明白這堂問案中,閏親王才是真正的主審,但如今事情急轉直下,凌王幾句話問得閏王口似箝嘴,說不出話來,三人互相對看一眼,如今該當如何繼續審下去?
閏親王卻想起前天夜里,那個嬤嬤臨死前劇烈的掙扎,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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