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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紫云廊中一片清涼,明厚載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他自己碗里的飯,但目光時時注意褒若,當褒若時時停下筷子不由得出神時,他要么便夾些肉給褒若,要么便插些話,諸如“我人已經在你身邊了,你不要再想了”“這個哈蜜瓜不錯,我特意讓我自己的手下運來的,一會吃完飯嘗嘗”“別再想了,豬再想還是豬”,褒若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去憂傷,反而在氣惱中,不知不覺吃了好幾碗飯,一邊忙著斗嘴,一邊還要提防明厚載有意無意的碰觸。

  吃過飯,明厚載拍了拍手,外面兩名清俊的小少年捧進一把箏,那箏尾部發焦,明厚載在箏弦上輕輕一挑,“錚!”一聲鳳鳴不絕,劃破寂靜,“這是焦尾琴,今日我便為貴客略獻小技,還請郡主不要見笑。”明厚載笑道,褒若一驚,焦尾琴,只在傳說中聽聞,沒想到此處也有和她所知的歷史一樣的焦尾琴?

  明厚載朝兩個小少年點點頭,其中一名便端進來一盆菊花水,明厚載洗過,這時,另一名小少年已經將琴置于黑檀琴臺上,明厚載笑著朝斜睨著眼瞧著他的褒若拱拱手,褒若哼了一聲,在一起那么久,從沒有見過他撫琴,別不是最近臨時找人教的吧?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褒若笑得真摯深情:“雖然你是初學,可是我不會笑話你的,勇氣第一嘛!”

  蕪兒和菁兒忍不住掩嘴暗笑,兩名小少年卻面有慍色,褒若心中有些詫異,兩個小少年的表現有些反常,難道明厚載還暗藏兩下子?

  “多謝郡主的鼓勵,有美人當前,我想也許會有好表現也說不定。”明厚載露齒一笑,褒若皮笑肉不笑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明厚載收斂心神,屏息數息,一聲幽幽琴聲響起,褒若不由詫異地一挑眉,沒想到他還真有兩下子,幾下子出手,便一點不像初學的樣子,倒像個高手的架勢,仔細聽那琴音,似是花間月出,讓人昏昏欲睡,片刻在平靜出突然出現一個不諧調的高音,似是黑夜被人打斷,從這個突然出現的高音中開始生出無限的喜悅,變故,憂傷,然后又從憂傷處突然跳出似是斷裂的聲音,這個聲音更進一步降為絕望的怒吼,褒若雖不懂音韻,但是卻隱隱猜出了幾分,不由得臉一沉,哼了一聲,聽得那怒吼開始轉為纏綿,不由得一拍桌子,怒道:“夠了!你彈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我不想聽!”

  明厚載琴音被打斷,卻一點也不生氣,似是早料到她的反應一般,笑道:“郡主從中聽出什么了?”

  聽出了什么?

  她聽出了他在借琴音拉著她回憶過往,回憶他們相識到成親的經過,又到她決然出走那一刻的憤怒,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彈什么?不過,我覺得你的手勢很高竿,倒像是經過‘高人’的指點!”

  他知道她指的高人是什么,柔聲道:“褒若,這個高人,是我的自小的琴師,教會我后便離去了。”

  “你不會向我解釋,你與誰彈琴與我何干?”褒若冷然道:“過去的事不要再了,我不想再難受,如果你是來讓我想過去的事,不如再提醒一下我,云渡的事如何?!”

  明厚載怒火一下子躥了起來,云渡云渡!

  正要反唇相譏,看到褒若一臉倔強和痛苦,心又軟了下來,只剩下一片寒意,這一切,不正是自己造的成嗎?

  “褒若……”他嘆息著道:“為什么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呢?”

  “因為我的心已經被你們一個個的人傷透了,沒有心了。”褒若也平靜下來,回道。

  明厚載坐直身子,眼如黑琉璃,一眨不眨的盯著褒若:“撒謊。”

  褒若不禁笑了:“何出此言?”

  “你才經歷過幾件事,這話未免說得太早。”

  經歷過幾件事?

  算上前世那個記不清面目的奶娃娃,也不多罷,不過足夠看清原來男人并不是都可靠的,至少沒有沒被她遇上,個個都是甜言蜜語,愛護有加,仿佛除了他們,天下就沒有人比他們更好,可惜一到關鍵時候,個個掉鏈子。

  紫云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服侍的人見勢不妙,早退下了,明厚載移坐到褒若身邊:“你可有想過,沒有犯過錯的男人比犯過錯的男人更危險?”

  褒若哼了一聲道:“我只知道,男人有一就有二。”

  明厚載一時無言,這話倒是真切地點出了男人的劣根性,想起當初自己卑劣的心態,確實有著想擁二美于懷的心理,訕訕地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褒若似笑非笑:“是嗎?我記得當時我可是明里暗里提醒了你好幾次,給了許多機會的,怎么不見你改過?”

  明厚載又喜又窘,喜的是褒若終于愿意談從前的問題,被自己不知不覺引入圈中,窘的是,從前的事太不光彩,再次拿出來現,實在像是被了剝了衣服被人看一樣無地自容。

  褒若瞥了他一眼,難得見到總是一副坦蕩無欺的樣子的男人,如今顯出一種可笑的羞愧,不由得嘴角一彎,心情大好。

  明厚載正要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恭敬的傳稟聲:“爺,凌王世子肅曠大人駕到。”

  “快請!”明厚載站起身來迎出去,褒若也要跟著站起來,明厚載輕輕按下她:“你不要起來,當心又中了暑,我把他請到這里來就是了。”

  肅曠永遠是一副軍中打扮,風風火火地闖進府來,明厚載迎出來,在二門外接住了他,肅曠大聲道:“明厚載,褒若呢?怎么樣了?”

  “別急,別急,褒若好得很,現在已經在花園里吃著飯了。”

  “你搞什么鬼?她生病你不把她送回凌王府,反而趁機帶到你們明府來,孤男寡女的,算是什么回事?”

  “不要急,”明厚載這陣子與他相處甚好,說話也較隨便:“你怎么也不想想,她這陣子是什么樣的情況?天天不說強說,不笑強笑,跟失了魂似的,不如放我這兒,我有法子讓她不能像從前那樣高興,至少也能把從前的樣子找回個七八。”

  “我不信,先讓我見了妹妹再說。”肅曠手一揮,便把他推開,明厚載反手一格,兩人當即又切磋了起來,幾個來回后,肅曠算是服了點軟:“行,要是她的情況比原來要好些,我就答應暫時放你這兒,不過就算放你這兒,我也要派兵把守。”

  明厚載一僵:“不用吧?”

  肅曠挑釁道:“怎么樣?不行?難道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妹子就這樣送進狼窩不成?”

  明厚載瞪了他一眼,男人在一起,就有一點不好,很輕易就被人把齷齪的心態把握:“行,我知道了,你就派兵吧!”

  兩人一路說著一路來到紫云廊,蕪兒掀起珠簾,肅曠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自己的愛將求自己的一件事來,腦筋轉得倒也快:“我的一個副將在外面,你給我送些西瓜去給他,告訴他,我可能會遲些出來。”

  蕪兒就應了一聲:“是。”便出去了。

  褒若見到肅曠就撲上來了:“哥,我要回家!”

  “妹控”肅曠差點就答應了,明厚載眼疾手快,手肘在他背上一磕,生生地把他的話撞了下去,肅曠被撞得清醒過來,仔細看褒若,不知是氣得還是吃東西吃的,面上嫣紅許多,確實比在家中多了幾許“生氣”,略一思索,道:“今日娘說讓你在這兒休養幾日,明公子是我的好友,會好好招待你的,你就放心吧。”

  “哥!我不喜歡在這兒,我在這兒,見到他就生氣……”、

  褒若撒嬌地摟住肅曠的手,肅曠幾乎又要答應,明厚載瞇著眼睛看著纏在肅曠臂上的手,怎么看怎么礙眼無比,笑著上前,輕輕拉過褒若的手,放在自己手臂上,不著痕跡地把兩人分開:“褒若,你看你,世子殿下初來乍到,因為擔心你,大午后的親自跑來探望你,你不給他倒些冰水降降溫,怎么還跟他抱怨呢?”

  褒若這才想起外面是大午后,又見肅曠頭上猶是汗珠,忙側身讓肅曠坐下,又親自給他舀了碗綠豆粥:“哥哥,快來吃。”

  這個妹妹沒白疼,肅曠滿意地吃著粥,心里盤算著是把妹妹帶回家還是留在這?

  明厚載用水晶叉子叉了一塊哈蜜瓜喂給褒若,褒若全身心都在哥哥身上,沒發覺地就咬了下去,肅曠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放心又是不滿,眼睛一轉,既不能讓妹妹恢復到從前的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能讓明厚載這小子太得意,幾口喝完了粥,把碗一飯道:“我還要去校營場,褒若你在這兒好好養病,我得了空便來看你。”

  說罷,不等褒若反對,把珠簾一甩,大步流星地往外去了,明厚載得意地向外道:“來人,送世子爺!”

  褒若啊褒若,你就認命吧!

  褒若氣呼呼的,又不能堅持讓要去校營場的肅曠送自己回去,這時,蕪兒也氣呼呼地回來了,滿臉通紅,原來外面那個副將,正是大個子,又受了他和他的部下曖昧的眼神,又羞又氣,不過倒沒有憤怒的感覺。

  事實證明,肅曠確實有讓明厚載氣得抓狂的本事,他派了孟鎮守在明府,這還不算,畢竟男人嘛,不能進入后院,同時又派了幾個“身負重任”的老嬤嬤前來,本來明厚載是打算借照顧褒若的機會吃點豆腐,這下子,只要稍靠近一些,那些嬤嬤的眼睛就帶著殺氣掃了過來:“明公子,男女有別,請離遠些。”

  “我已經站得很遠了!”明厚載站在離褒若一個手臂的地方,還沒有碰觸到褒若的手,這些老小子就嘰嘰呱呱個沒完,怕她們向肅曠告狀,只得倖倖收回非禮一小下的心。

  “明公子,這里是郡主的閨房,請你止步。”明厚載正要進入房間,一個嬤嬤虎視眈眈地出現在門口:“沒有郡主的命令,誰也不許進!”

  明厚載點點頭,行,好你個肅曠,跟我來這一套?

  “奇怪,我們的飯呢?”派來監視的嬤嬤發現明府沒有給她們備飯,開始鬧了起來。

  “你們是世子爺派來的,明府自然不負責你們的飯,怎么,世子爺沒有給你們發口糧來?”明厚載坐在太師椅上,驚訝地看著為道抗議的老嬤嬤:“你們先等等,我派人去問一下世子爺,看他是什么意思,是讓你們回王府吃呢,還是送口糧來讓你們在這兒吃。”

  褒若這兩天被這些變故弄得有些頭暈腦漲,不過最初的發呆后,對眼前的情況有些好笑,眼下她正一邊品著茶,一邊看明厚載與嬤嬤們的斗法,回房后又聽到蕪兒匯報:“剛才世子爺送來幾大車的米面,讓嬤嬤們在小院里自己開伙,說要是明府不給水,就把水也送來,其他什么鹽啊糖啊菜啊,按日由凌王府支給,說是絕不能給明公子添麻煩!”

  原以為這個哥哥只會喊打喊殺,沒想到腹黑起來也挺要人命的,竟把個明厚載弄得無可奈何。

  第四天,再也沒有借口的明厚載無可奈何地在孟鎮的催促下,親自把褒若送回了凌王府,凌王府的人看到褒若又驚又喜,褒若明顯地眼里有了光彩,雖然比不上從前活躍,可是比起剛從海上回來的時候已經像是兩個人了,褒若一提到明厚載就咬牙切齒,跟這種男人,不要說朋友,就是當路人都很危險!

  常佳對明厚載千恩萬謝:“這些日子小女借住府上,真是有勞了!”

  褒若瞪了明厚載一眼,不過想到他被嬤嬤們纏得不行,有氣發不出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常佳眼角余光看到褒若的笑,與慧娘二人心下更篤定,熱情邀請他吃飯,褒若向常佳和慧娘還有凌王問過安,便借口換衣服,回了自己閨房,命兩個丫頭把門鎖緊,料定一會便來叫她了,果然不多時,前面侍宴的太監便來請,說就是缺郡主了,褒若在房內大聲道:“我剛回到家,累得很,歇下了,不去!”

  想到這兩天在明府受的氣,忍不住就上火,回答得斬釘截鐵,太監無奈,只得去回話,不多時,明厚載那渾厚的聲音,讓褒若牙癢癢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郡主,不知郡主哪里不適?我沒有照顧好郡主,是我失職,竟然讓郡主累得在床不起,我想我還是就在凌王府住下,親自向凌王請罪的好。”

  語氣中充滿了愧疚,褒若對天翻了個白眼:“我好得很!要是沒有看到你,我只會更好,越來越好!”

  肅曠的聲音也加了進來:“明厚載,我將郡主交你好生伺候,你居然讓我的妹子病著回來?”

  “我也正為些感到難過呢,這樣吧,讓我在凌王府再伺候郡主幾天如何?”明厚載看了一眼緊閉的門窗大聲又說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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