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快呀!”
常佳急叫,兩個丫頭和褒若年輕力盛,跑得快,但是慧娘卻柔弱了些,跑在最后一個,常佳回身來拉,已經可以看到追來的人的臉,嚇得大叫:“姐姐,救我!”
慧娘一咬牙,反手拉住常佳的手,小腳跑得飛快。
好在這橋不是不長,那幾個方才收過常佳銀兩的人有心放水,其中一個故意跑到一半,唉喲一聲倒地,另兩個會意,上前扶起,便把不寬的橋給堵了一半,追兵速度不得不稍緩,就是這么寶貴的一瞬,常佳一鼓作氣,在最為首的人就要抓到跑在最后的慧娘時,常佳手猛一拉,便把慧娘拉進了李國關!
后面的人手就只是空了這么一指的距離!
“站住!”李國的士兵用槍指著追來的中漢國士兵:“進我李國關,便是我李國人,不得無禮!”
褒若得意萬分,也僥幸萬分,就是這么一剎那啊!就是這么瞬一瞬眼睛的功夫,她們贏了!
明海樓的領事重重嘿了一聲,轉頭對褒若道:“少奶奶,縱然少爺有何不是,你們已經成親,有什么事不能商量,非要這樣棄我們少爺而去?這不是讓我們明海樓難堪嗎?”
他是明海樓的領事,地位遠在管事之上,明海樓四大領事,他居三,是以說話語氣很是重,有點教訓小輩的口氣。
“這是我和他的事,我不想多說,今后也不愿多想。只是,現在既然你追到這里了,我們的事也該有個了結了。你等等,我寫封信給他,他會明白的。”
有錢好辦事,向李國的士兵借了筆,褒若親筆寫下一封休書,算是臨別作個好事吧,從今往后,你要娶誰,娶幾十上百個,都與我無關:“今,夫妻二人:夫明厚載,妻奚褒若,因感情不和,自愿和離,愿夫君從此桃花常開滿,曖昧玩盡,精盡人不盡,雨露遍天下!彼此男婚女嫁,兩無關也!”
把信折成長條,正好裙上系著一個玉玦,“玦”音“絕”也,正是充當離婚見證的大好工具,把信綁在玉玦上瀟灑地扔了過去,那個領事眼明手快,抄手撈過玉玦,打開一看,滿腦云山霧罩:“這……這上面寫的是什么呀?”
褒若俏臉一沉:“關你什么事!你拿給明厚載看就是了!”
慧娘在一旁看到她寫的那字,早就羞得滿臉通紅,常佳已經麻木了,這個女兒,這種字,就這樣吧,也算是一種特色。
蕪兒和菁兒身為下人,不能對主人有太多埋怨,但是頭卻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
要說褒若那字,要這位走遍江湖的三領事認清,還是有點為難人,那個“夫”字吧,那一橫,說它是蚯蚓也不為過,但那只是筆劃不直而已,要命的是“妻”字,那一個女字底分明只是個菱形框,最特別的是那個“曖”字,那個日字邊被獨具匠心地畫成一個笑臉,只是這個笑臉缺了點眼睛,又少了個鼻子,還有……
三領事也是飽讀詩書的,什么大草小草狂草,大隸小隸金文,都不在話下,但褒若的字,他愣是沒看出來:“少奶奶不愧是名家出身,這一手狂草寫得龍飛鳳舞,縱放清奇,只是還請少奶奶賜教,這上面寫的是什么?少爺要是沒有認清,不是白費了這一手好字?”
“放心,明厚載那家伙認得,你只管拿去。”她的字,也只有明厚載認得出來了。
領事不好再說,只得道:“如此,那屬下就拿去復命了,少奶奶還有什么吩咐沒有?”
“沒有了,對了,以后別再叫我少奶奶了,你的少奶奶另有其人,可見混叫。”褒若望著頭上大大的“李”字關門,心花朵朵開:“再見了您哪,三領事,哈哈!娘,我們走!”
拉著慧娘和常佳便要走,三領事望著手上一片烏云,叫道:“少奶奶,請慢行一步!”
褒若回過頭來,三領事問道:“請問少奶奶,少奶奶這字,寫得甚是奇特,意比張旭,趣同懷素,卻又有金文之風,隸之形意,屬下素喜書法,不知少奶奶師承何家?讓屬下也好研學研學。”
常佳和慧娘啞然。
褒若卻興奮起來,大有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笑道:“三領事果然是高才,一眼就看出我的字非同一般,不瞞你說,我的字,那是連我的先生也夸的,”——“這是什么?人家閉上眼睛寫一百年也練不成你這樣的字!”先生說。
“但是他老人家謙遜,所以不許我將他的名字泄露。”——先生說:“將來出去,不要告訴人家你是我的徒兒,便是師徒一場了。”
三領事失落地看著手上的“狂草”,這般連他都猜不透的狂草,爺竟能參透,足見少奶奶與爺的緣分非比一般,他笑著道:“原來如此,那么,將來屬下再向少奶奶請教。”
“好說好說。”褒若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沒有將來了,給你休書就代表著和你家主人恩怨兩分明,從此我也不怨他,他也別找我。
三領事望著褒若等一行消失在李國關門后,反倒笑了起來。
少奶奶,你以為你進了李國就沒事了?
“回京!”三領事早有準備,帶著手下回到了京中。
老太君一得知三領事回來,便召他去問話。
“你這次去,如何了?”
“屬下遲了一步,當屬下趕到時,少奶奶已經過了交邊橋。”
老太君皺著眉道:“這個少奶奶膽子也恁大了!離家出走還走到李國去!明家的臉都讓她丟盡了!她可有留下什么話?”
三領事略一沉吟:“有,她說要和少爺各自成家,兩不相耽。”
“兩不相耽?該耽的了,說得輕巧,只是怕你家少爺不肯,再說要休也輪不到她來休。”老太君哼了一聲:“要我說,早休了倒好,省得擱在現在,搞得府里一片不安,不提她了,少爺呢?”
“少爺正在忙著公事,屬下只是不定時接到他的命令,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此次找回少奶奶的事也是屬下一手辦理。”
老太君又問起厚載和微含的事,三領事一律回以不知,老太君也無可奈何,只得讓他去了。
不知微含與厚載此行如何,如今褒若出走,更去往他國,擺明與厚載再無瓜葛,倒是讓她有些意料之外。
“這個奚褒若真是那么心氣高?”
她喃喃自語,“不,不會。”她又搖頭否認了:“怎么可能會有一個女人不貪圖明海樓的權勢與金錢?她這么做,也只是為了引起厚載的注意罷了,當初她那么用盡心機嫁給厚載,不正是為了這一切嗎?”
想到此處,心便篤定了下來,這個褒若一定是知道明海樓在李國也有產業和關系,才去的李國,沒想到這個褒若心機這么深,倒是小看她了,那個微含恐怕不是她的對手,如果微含真不成倒也沒有什么,只怕將來這個褒若太過獨斷,明厚載又過于愛妻,明海樓的大權會旁落到她手里才好,牝雞司晨,自古皆忌。
正想著,看著庭間天池中央,她的兒子禮睿失魄落魄地拖著腳步走過,衣服皺巴巴的,下擺拖在剛下過雨的地面,就這么從水間趟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你的跟前人呢?這是什么樣子!”老太君站在堂前,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禮睿:“一家之主,不就是老婆鬧了點脾氣嗎?弄成這樣,跟你兒子一樣沒羞!”
她重重地頓了頓拐杖:“大的老婆奴,小的老婆奴,真是氣死我了!”
“是嗎……老婆奴就老婆奴吧,總比沒有老婆的好,可惜我現在連老婆也沒有了。”禮睿站在堂前,一身狼狽,從前只要他身上一沾上些水,麗萍就一定來把他拽開,然后拿干凈的鞋子衣服給他換,嗔他不懂愛護自己,哪怕他娶了妾,讓她一度傷心欲絕,她也沒有不管他,可是這次不一樣,她前所未有地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
老太君看著兒子眼里一片茫然,像失了主人的小狗,又氣又憐:“傻兒子,哪個老婆不跟老伴鬧個脾氣的,脾氣鬧大了,回娘家也有的,她又沒有回娘家,只是去了別莊小住幾日,等氣過了,自然就回來了,你著的什么急呀,你要是真這么放不下,我明日和你一起去別莊,把她接回來就是了,多說幾句好話,女人嘛,一輩子爭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個面子?”
當年,丈夫納妾時,她也曾氣得回娘家,但是丈夫給足了她面子,命令幾個小妾向她磕頭問安,又親自上門來接她回去,她便回來了,男人本性好色,要他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其實難為。想通了,便不氣了,只要這個家的女主人是她便行。
麗萍這次對禮睿這么不客氣,一方面是從前積怨未發,一方面是受褒若的影響,只要解了她的心結,還怕她回不來?
老太君自信滿滿,自然而然也給了禮睿很大的信心,眼睛也亮了起來,老太君嘆道:“你呀!快去換衣服吧。來人!把爺身邊伺候的人各打十大板,怎么伺候的人!”
次日,老太君命禮睿的兩個妾全身淡服,不許妝扮,素著臉跟車來到月霽山莊,月霽山莊門前十幾名彪形大漢把守,見到老太君也只是原地行了個禮,并不上前迎接,老太君見這架勢,知道明夫人還氣在頭上,道:“你們進去通報,說我來了。”
很快的,回話的人出來報道:“夫人說了,今日莊內正在進行大修,內部亂得很,不敢勞動各位尊客,請老太君們回吧。”
“放肆,你這個通報的下人沒有說清楚嗎?來的是她的婆婆和丈夫,哪來的客?!”
“小的稟報過了,夫人是這么說的。”
“再報,說我們明家上下全體來求她回去呢!請她老人家賞個臉,接見我們吧!只要她出來,我這把老骨頭,就算給她當牛做馬,也是心甘情愿!”老太君冷哼一聲:“煩勞這位管家再跑一趟罷!”
這一番話說得夾槍帶棒,那個下人連聲道不敢,再去通報,這回出來道:“夫人說,不敢勞動各位尊客久等,既然各位尊客執意要見,那就請移駕到賢蘭廳。”
老太君不說話,面有慍色,這個麗萍架子未免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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