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此人文秀陰柔,一身直裰外罩煙綠紗袍,風流俊雅,那一雙細長眼勾起她的回憶。
這個人不正是請她在賓香樓大吃一頓的那個男子嗎?
龜奴連連點頭道歉:“對不起云爺!小的放肆了!”
似乎沒有認出褒若一行人,當龜奴走后,那人對褒若道:“你是哪家的小廝?在這個地方別亂跑,這里有些是有孌童癖的爺們。”
褒若好奇地問:“這位爺也是來參加微含姑娘的花苞會?”
“參加?不!”那人笑了起來,褒若注意到他有一絲不屑的神情,但很快就被隱藏起來:“這種場合不適合我。好了,快去找你們爺吧。”
說罷,轉身便走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士紳模樣的人上前打恭道:“云爺!近來可好?”
態度竟然很是恭謹,那被稱為云爺的只是淡淡點點頭,便走了。
褒若與兩個丫頭一同躲在不為人注意的角落偷看,不多時,一聲鑼響,嬤嬤登場,滿面笑容道:“承各位爺們的厚愛,我家微含姑娘如今擇婿,我們鳳尾樓乃是藝樓,規矩自然與眾不同,微含姑娘只嫁意中人,請各位大人們來,只是為了做個見證,今日來的各位爺都是人中龍鳳,誰都有機會成為微含姑娘的意中人,”說到這,褒若暗暗冷笑,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掩蓋不了賣身的事實——“但人數如此眾多,我們只得價高者優先,按號喊數,最高價者,今夜便是微含姑娘洞房之人。而且!”她掃視了下面開始激奮起來的或美如丑,或胖或瘦的男人們,拋出最后一根金條:“如果微含姑娘滿意,便終身相許,絕不食言。”
褒若大開眼界,原來一場拍賣處女的賣身會也可以做得這般正大光明?不就是嫖妓嗎?如此風雅,也只有這些吃飽了,想為娛樂賣淫事業添磚加瓦的種馬們才搞得出!
雖然不齒,但也有些意外,倒要看厚載如何處置“微含姑娘滿意,便終身相許”的既定事實。
下面人卻開始激動起來,如果微含姑娘愿意跟自己走,那就是說,當晚,微含姑娘就可以跟自己回家。
下面人開始叫價,類同現代拍賣會,每人手里拿一個牌子,以一百兩為追加基數。
“一百兩,開始!”
嬤嬤示意書記開始記數。
“二百兩!”有人舉牌子。
“三百兩!”有人大聲喊道。
馬上招來幾個人的怒罵:“媽的,你顯富呢?一次一百,你搶的什么風頭?”
“既然來了,自然是顯富,你沒錢來湊什么熱鬧!”那人反唇相譏。
這邊幾個人開始私底下掐架,那邊有人開始不滿于緩慢的加價:“一千兩!”
四下里罵聲更加猛烈:“媽的,鳳尾樓的嬤嬤是你娘?你這么上趕著送錢孝敬!一千兩,夠你買幾個娘了!”
“靠你媽的,許老三,你一個賣棺材的,走哪哪晦氣,你來嫖什么妓?老子一千兩怎么了?一千兩夠買你三個娘!老子甘愿花一千兩千地來嫖,你管得著嗎?”
下面開始打起來,嬤嬤的眉頭皺了起來,就算是妓女,但行內有行內的規矩,今夜叫價的姑娘是新娘,這個“嫖”實在是大大地犯忌諱。
她給一個衣著華麗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個會意,叫道:“一千五百兩!”
此人便是鳳尾樓的托了,抬價之用,當下吵架的人都停了口,又開始彼此或真或假的叫價。
褒若沒看他們,她在找“令微含姑娘的滿意人”她的眼睛在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沒有,大廳中沒有看到人,但兩邊用以看戲的廂臺卻分明垂下了紗幕,里面隱隱有人影走動,外面看不清楚,但褒若馬上明白了,厚載必定在其中一個中。
在一次又一次唱價中,不管人們愿意不愿意,價格都已經攀升到了五千兩!
五千兩足可以買三十個美妓了,而今天還可能只是一夜費!
褒若的牙咬得格格響,這還沒完呢,還只是這些外人“小小”叫價,真正主兒都沒開口。
過了五千,叫價明顯緩慢下來,價格艱難開始爬升到六千兩,這時右邊廂臺簾幕后走出一個黑衣仆人,揚聲道:“八千兩!”
場上馬上靜了下來,人人都知道真正大享出場了。
左邊簾幕一掀,褒若冷笑一聲,那個走出來的白衣仆人她認識,厚載貼身長隨齊善:“一萬兩!”
“小姐,姑爺在里面!”蕪兒小聲道。
“我知道,我們瞧著吧,好戲在后臺呢。”
菁兒沉下臉來,對姑爺的好感一絲也無,只剩下小姐被欺騙的憤怒。
“一萬五千兩!”神秘方道。
“兩萬兩!”厚載方跟進。
嬤嬤早就興奮地喘不上氣,扶著兩個丫頭呼呼喘氣,褒若的臉黑沉得異樣,蕪兒菁兒一聲也不吭,臺上臺下一片詭異,再怎么絕色美女也不值這個價,這不是單純搶美人,而是拼兩個世家的面子了!
接下來,以五千為追加數,追到十萬兩,十萬兩白銀,幾乎是一個中級富商的全部家當!
“這位仁兄好大方,不知可能促膝長談么?”一個聲音朗聲笑道。
“會后自當掃榻以待。”厚載同樣朗聲回答。
神秘人沉默了一會,似是和什么人說話,突然問道:“閣下是明海樓大掌舵?失敬失敬!”
“不敢當,正是在下。云先生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貫耳的。”
“明先生是皇親,既是世代功勛,又是盛世巨賈,云某不敢相爭,恭喜明先生了,改日請明先生品茶論道。”
一聲響指,傳話的黑衣仆人回到簾內,齊善也回到厚載身邊。
“云先生謙讓了,在下當具帖請云先生到舍下一敘。”厚載同樣有禮。
褒若聽到那個“云”字,一下子便想到那個護了自己的人,難道是他?可是他的眼睛明明是不屑的。
下面的富豪沒有人反對,誰敢跟明家和云家叫勁?反倒個個看得興致盎然。
云家是本朝僅有的,能和明家相抗衡的世家,封為“文昌侯”,世代永襲,和明海樓有些相類,但明海樓更讓人摸不透,既有封爵又不為官,而云家是有封爵的世家,朝中亦有人為官。
“今日花落明爺府上,明爺好大的福氣。”嬤嬤笑著命人把微含姑娘請上來:“快來見過各位爺,謝過明爺的厚愛。”
微含姑娘一襲雅紫搭嫩黃披帛的紗裙,小而圓的珍珠像濺出海面的小水珠一般,錯落在裙邊,小小的水晶片同時鑲在腰間,一走一動間,閃閃發亮,奪人眼球,她來到花臺上,深深向各位今晚來參與叫價的客人低頭福了一福,嬌娜無限,極是惹人憐愛,并且十萬兩白銀的價格為她籠罩了一層銀光,更讓人仰視,在場的男人無不屏氣,期間不少是在團老爺的壽宴上見過她的,現在更是魂不守舍,只是伊人已經是明厚載的人,不敢造次。
兩邊廂臺錦簾一勾,走出兩名讓人眼前一亮的人來。
一個刺得褒若眼睛心里一片冷痛,正是她的夫君,明厚載,濃眉如刀裁,方方正正的下巴剛毅有力,行動儒雅,所到之處,如光箭般一掃陰暗氣氛,讓人感覺明朗貴氣。
另一個,她沒有見過,但修眉入鬢,眼含邪侫,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行動懶怠,一身秋香色錦衣鑲青邊掐牙長袍,斑斕錦燦,同樣讓人感覺不可小覷。
人中龍鳳!
那個秋香色衣飾的人身邊有一個人,卻是褒若熟悉的,正是請她吃過飯,又為她解圍的那個云先生,他與這個神秘人什么關系?兩人同樣姓云,眉目間又有幾分相似,同樣陰柔,只是她認識的云先生帶著幾分明察秋毫的冷淡,而那秋香衣的人卻帶著幾分狂放,二人相必是兄弟了。
果然——
“云家兄弟今日同時出場,鳳尾樓看來來頭不小啊,竟能讓我朝兩大巨族世家都出面。”
“今天來對了,就算沒得到美人,能見到這二龍相爭,也算沒白來。”
有人開始私下議論,褒若心里道:“鳳尾樓的來頭恐怕也只是一般,不過微含姑娘的來頭著實不一般,人家可是明厚載的干姨媽!”
接下來,就是微含姑娘差答答地來到明厚載身邊,低著頭,雖鎮定,卻如花兒一般微微顫抖著,顯是激動不已。
秋香色人笑道:“微含姑娘得此人中龍鳳,可有意終身相許?”
褒若耳中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涂了核桃汁的臉,看不出早已煞白一片,她死死盯著微含的嘴,聽見那如櫻桃一般紅潤的嘴唇親口說出:“賤婢愿以終身相許,不敢當廳室之責,唯有侍以枕席耳。”
褒若手腳一片冰涼,她說她要以終身相許,哪怕沒有名分,只要跟在他身邊,侍奉上床就好!
女人呵,你怎么可以自賤至此!
厚載呢?
厚載是什么反應?
褒若急劇轉頭看向厚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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