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驚。

　　穆芷珊快速地回過頭，看著一臉哀傷的伊琳兒，她的目光中有著深深的驚詫：“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伊琳兒嫌惡地看著她，“難道聽不懂人話么？麟為了你，為了去給你找天山雪蓮，被人打成這樣的！”

　　“是么？可是，這好像跟你沒有關系吧，伊大小姐！”

　　伊琳兒震驚，她怔怔地看著穆芷珊消失的背影，然后那道門很輕很輕的合上了。

　　安靜的房間里沒有一點點的聲音，燦爛的陽光在光滑的地面上緩緩地流動，古色的房間內，散逸著香甜的花香。

　　穆芷珊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床榻上，那里，躺著一個人，他的額頭上纏著白色的布，俊逸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血色。從他受傷的程度，她知道，他流了很多的血。

　　她緩緩地走近他，她不想驚醒他，只是想這樣安靜地看看他，只是這樣站在他的床前，安靜地看著他。坐在他的床邊，她看到他的左手，纏著厚厚的白布，彎曲在胸前，還有右腳上也是纏繞著厚厚的白布，那一定很痛吧！

　　對不起……對不起……

　　淚水滑落她的面頰，她竭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看著他的面容，看著那曾經她最熟悉的面容，此時的穆芷珊從來沒有如此憎恨過自己。

　　“麟，對不起……我知道，你很愛我，但是……我不想欺騙你……”

　　幾乎是無意識的，穆芷珊伸出手，輕輕地在南宮麟的面頰上滑過，更多的淚水從她的面孔上掉落，落在她的手背上，再次滾落，洇濕手下白色的被褥。

　　她的手停留在他額頭上的傷口處，看著白布上隱隱滲出的紅色痕跡，她的心仿佛是被利刃劃過一樣疼痛。

　　“對不起……”穆芷珊含淚低聲說道，“這里是不是很痛，如果很痛，你就永遠不要原諒我了，是我把這些痛苦帶給你！如果當初在你說要跟我成親的時候，我就拒絕你，那么今天的你是不是就不必承受這些痛苦了？！”

　　穆芷珊默默流著眼淚，而南宮麟安靜地昏睡著，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他沉沉地睡著，睫毛在眼下蒼白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麟，如果愛我讓你這么痛苦的話，那么你就恨我吧！”

　　穆芷珊哭泣著說道：“恨我，然后忘記我，忘記在你的生命里出現過一個叫做無心的人，然后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但只要有我記得你就好，我會記得在我的生命里，有一個叫南宮麟的人，他是我的騎士，一直守護著我，不讓我受半點傷害！”

　　她緩緩地站起身，努力壓抑住那些止不住的淚水，慢慢地靠近他，一點點地靠近他的面頰，她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柔軟的嘴唇觸碰到南宮麟有些發涼的面頰，穆芷珊輕輕地吻著他，輕輕地，她的動作輕柔得如同花瓣飄落在清澈的水中，泛起一點點的漣漪。

　　“對不起……”

　　“你要的愛，我給不了你！我愛慕容曄，這份愛，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愛，也許就是因為這份執著而固執的愛，讓我回到他身邊，便再也不想離開了！麟，我的心只有一顆，不能被分割，所以我不能傷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所以我們保持現狀吧，還是假裝你失憶了，不記得了我了，好不好？！”

　　她最終要離開他，轉過身，走出這間古色的房間，從此以后，她將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她也希望南宮麟能忘記她，去追求屬于他的幸福！

　　“麟，我離開了，但是你要相信，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什么地方，只要我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都會像天空祈禱，希望你能永遠快樂幸福！”

　　腳步忽然停滯，穆芷珊發現自己竟不能再前進，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緊緊地握住，沒有給她任何離開的機會。

　　穆芷珊震驚地回過頭，正對上南宮麟痛苦依戀的眼眸，他握住她的手竟在微顫，沙啞的聲音傳進穆芷珊的耳朵里：“心兒，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話么？！”

　　穆芷珊的身體一顫，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眸，紛亂地滴落她的面頰，摔落在地面上，然后破碎。

　　她的手，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

　　房間里，靜得只有他們的呼吸聲，其他的，再無任何的聲音。

　　穆芷珊在他的眼中看到越來越多的依戀，越來越多，鋪天蓋地，幾乎可以把她淹沒。她忽然感到一陣驚恐，恐懼在她的心中一點點地擴大，她不要他對自己還產生依戀和不舍。

　　他……不能愛她……因為她沒有力氣去承受他如此深厚的愛意。

　　所以，她必須……現在離開——

　　在她的眼中，南宮麟看到了決然的神情，在無形中，他感到她在一點點離自己遠去。

　　“麟，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穆芷珊看著他，秀氣的面孔蒼白如紙。

　　“不！”南宮麟倔強地說著，“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心兒，你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邊，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曾經我也想過放開，可是你來到我身邊了，不是么？！”

　　她用力掙脫，卻始終掙不開他的手。

　　他固執地凝望著她，固執地不肯放手。

　　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用力地去掰他的手，她執拗地用著力。

　　南宮麟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這么做了。

　　淚水從穆芷珊蒼白的面頰上滑落，她似乎是聽不到他的聲音，倔強地去掰開他的手指，淚滴一顆顆地落了下來。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顫抖。淚水在燦爛的陽光下閃動著星星一般的光芒，落在他的手背上，滾燙得幾乎讓他受傷。

　　“你就那么想離開我？！因為回到了他的身邊，所以你就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是么？”南宮麟在她的淚水中咆哮出聲，心在瞬間抽痛，“即使是看到現在這樣的我，你也不要留在我身邊嗎？心兒，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殘忍了？！”

　　恍惚間，穆芷珊的指甲似乎嵌入南宮麟的手心里，帶給他脆弱的疼痛。

　　她在掙扎。

　　他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地變暗，胸口似乎有著血氣在翻涌沖撞，他再也無力去做些什么。

　　“如果……那么想離開我，那么……你離開吧……離開之后，我們之間就再無瓜葛……”

　　南宮麟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面孔變得更加雪白，看著穆芷珊，他虛弱地說道：“你走吧！原來我付出得再多，也沒有用，原來我即使付出了生命，也還是一樣得不到你的愛！”

　　“麟，不要再為我付出什么了，我償還不起，也回應不了你如此的深情！”

　　“是么？”南宮麟淡淡地看著她，而后緩緩閉上了眼，仿佛是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冷漠地說道：“你可以離開了，現在我不想看見你！”

　　喉嚨間一股腥甜忽然涌了上來，南宮麟捂住自己的嘴唇，竭力把它壓下去，不想在她的面前暴露自己一絲一毫的軟弱。

　　她知道自己此時不應該再刺激他，不該再離開他，可是她想再這樣糾纏下去了，如果終究是傷害，那么就一次到底吧！穆芷珊轉過頭，強忍住眼中涌出的淚水，緩緩地走向那扇門板。

　　然而，就在她的手觸到了那扇冰涼的門板的一剎那，在她的身后，劇烈咳嗽忽然響起來，接連不斷的咳嗽，一下一下地撕扯著她好不容易堅硬起來的心。

　　穆芷珊轉過頭，她看到南宮麟捂住自己的嘴唇，他在痛苦地咳著，在手的指縫間，有紅色的血珠涌出，深深地刺進穆芷珊的眼睛。

　　“麟——”

　　穆芷珊震驚地看著他，撲上來抓住他沾滿血珠的手，看著上面鮮紅的痕跡，她的手顫抖著，驚慌地淚水瘋狂地流下。

　　“麟，你怎么了？怎么會咳出血的？是不是傷口痛了？”

　　“滾開！”

　　南宮麟猛地推開她，他低下頭，嘴邊的鮮血止不住地狂涌而出，潔白的被褥很快地沾滿鮮血，他的身體在咳嗽中劇烈地顫抖著。

　　穆芷珊見這樣的南宮麟，她急得手足無措地，驚慌地喊著：“你等著我，我去叫卿兒幫你叫大夫！”

　　“無心——”南宮麟的身體還在劇烈地顫抖著，甚至于，連聲音都是顫抖著的，墨黑的星眸中有著倔強的恨意，“你是在同情我嗎？既然已經選擇放開我，那么我的事便用不著你管……”

　　他的手虛弱地放下，他俊美的面孔雪白雪白，看著穆芷珊驚駭的樣子，頭無力地靠在床的一側，他輕輕地笑著：“你不是不愛我么？那么又那么虛偽的來關心我做什么？你這樣的關心和同情，我只會讓自己覺得自己很悲哀……”

　　南宮麟的目光漸漸變為森寒，絲毫不想放過她。

　　“悲哀到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逼你，逼你來到我身邊！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你現在在我面前流出的眼淚到底算什么，流那么多的眼淚做什么？是在同情我，還是在為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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