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薛寶釵巧解冷香丸
屋里這會正忙亂著,就聽見外面有小丫頭子打招呼的聲音:“周姐姐來了。”周瑞家的忙答應了一聲,就進了里間,見薛寶釵只是一副家常的打扮,和林黛玉、賈寶玉正在閑話家常。寶釵見她來了,滿臉堆笑讓道:“周姐姐坐。”林黛玉和賈寶玉也站了起來。“寶姑娘好?”周瑞家的也忙陪笑說,接著又對黛玉說道:“林姑娘也好。弄玉姑娘最近可大安了?一直也沒有時間去見見弄玉姑娘。”黛玉在旁微微一笑道:“有勞周姐姐掛念著,妹妹最近可好多了。”周瑞家趕緊的道:“那可是大喜了。”又轉過頭來對著寶釵說:“聽說寶姑娘最近也欠安了,太太讓我來看看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緊?要不請個大夫看看?”寶釵則笑道“卻是不用呢,只因我那種病又發了兩天,所以且靜養兩日。”賈寶玉在旁邊略有點緊張的問:“寶姐姐究竟是什么病根?”周瑞家的也說“到是呢,很應該請個大夫來瞧瞧,若是小小的年紀坐下了病根兒,也不是玩的。”
黛玉則在一邊笑盈盈的看著周瑞家的費勁心思討好寶釵。寶釵聽了周瑞家的話不覺笑道:“再不要提起了,為了這病根,也不知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花了多少錢鈔,從不見一點驗效。后來多虧了一個賴頭和尚,專治無名之癥,因請他看了。他說我這是胎里帶來的一股熱毒,吃丸藥是不中用的就說了一個海上方,又給了一包藥末子作引子——異香異氣的。他說發病了,吃上一丸就好。到也奇了這藥還倒有些驗效。”
周瑞家的問道:“不知道是什么還上方子?姑娘說了,我們也好記得,倘若遇到得這樣病的人,說與人知道,也是行了好事的。”寶玉在旁邊聽了也不住的點頭,反倒是黛玉仍舊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切。那寶釵聽了這話反笑道“不用這方兒還好,若用了這方兒,真真把人瑣碎死。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只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于次年春分這日曬干,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周瑞家的忙道:“噯喲!這么說來,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這日竟不下雨,這卻怎處呢?”寶釵笑道:“所以說那里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只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若發了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
周瑞家的聽了笑道:“阿彌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兒!等十年未必都這樣巧的呢。”寶釵道:“竟好,自他說了去后,一二年間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從南帶至北,現在就埋在梨花樹底下呢。”“也就是寶姐姐這樣的有福的人,才得了這般的巧事。”黛玉在旁邊磕著瓜子微微的嘆息說道。“這藥如此瑣碎,用的卻全是天地之靈花,也難怪成為冷香丸了。”寶玉悠悠神往的說道。黛玉在旁邊看了寶玉一眼也不做聲了。
“是她周姐姐來了?”薛姨媽一進內屋就見寶釵、寶玉、黛玉和周瑞家的坐在一起閑話家常。“姨太太好。”周瑞家的趕緊站起來說。“聽說寶姑娘身體不大安穩,太太讓我來看看寶姑娘,正好近日弄玉姑娘的身子也不大好,明個請了王太醫來給兩個姑娘一起在看下子。”周瑞家的站起來討好的說。黛玉卻是知道原話定是不是這樣的,肯定是因為自己也在場,周瑞家的才不得不說。
林黛玉微微笑道:“周姐姐卻不用將我姐妹帶進去,太太關心寶姐姐的身體,您就直接回了就是的,瞧瞧你這話說的,知道的說是太太掛念寶姐姐的身子可大安了,讓周姐姐來看看是不是用大夫瞧瞧,不知道還以為太太是無奈之舉不得不讓王醫生來給寶姐姐診治呢。”
周瑞家的聽了這話到是哭笑不得,心中卻也實在是不大高興,只得有是急又是笑的說:“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你這算了什么。”寶釵也忍不住笑著,把黛玉腮上一擰,說道:“真真這個林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薛姨媽也笑道:“你這個多心的,有這樣想,我就沒這樣心。”
眾人正在鬧著,可巧黛玉的小丫頭雪雁走來,與黛玉送了衣物和小手爐,寶玉見了雪雁身上穿的甚厚,就問到:“外面可下了雪么?”地下的婆子道:“下了一會了。”
這時薛姨媽已經擺了幾樣細巧的茶果,請他們吃茶。黛玉道:“姨太太厚賜,黛玉原不敢推諉,但是已經應了妹妹今日到她那去吃晚飯,還請姨太太原諒。”薛姨媽聽了這話一把把黛玉摟在懷中道“弄玉的身子還沒大安么?本打算去瞧瞧這孩子,可巧你寶姐姐也病了,難為你這丫頭還想著你寶姐姐。”
“妹妹也很掛著薛姨媽和寶姐姐呢,我來的時候還讓我替寶姐姐帶好呢,說身子若是大安了再來給姨媽和寶姐姐請安。”黛玉接著說。
“瞧瞧這兩個懂事的。”薛姨媽捧著黛玉的小臉滿臉疼惜的。接著又換過身旁的丫頭“香菱,你去另外準備些細巧的茶果點心,陪著林姑娘去給弄玉姑娘送去,好好的伺候著。”又轉過頭對黛玉道:“你們兩個丫頭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和我說,我這還有點子東西。”薛姨媽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多謝姨媽。”黛玉也好好的答應著了,薛姨媽的疼愛之舉讓黛玉心中升起了一陣暖流。但是黛玉現在是怎么也沒想到對她如此憐惜的薛姨媽,竟然是間接差一點送她上黃泉路上的劊子手。薛姨媽另外也派了婆子好好的護送林黛玉到弄玉那里,并且定要將林姑娘送回碧紗櫥后再回來。寶玉因為對寶釵的金鎖還是十分的好奇,加之薛姨媽又是苦留不放,所以只好留在了薛姨媽那品嘗茶點。
黛玉在香菱和雪雁還有嬤嬤的護送下來到弄玉住的小宅,一路上香菱對黛玉是百般照顧,黛玉對香菱也是極為好奇,心中也是暗中的稱贊,雖然早就聽說這香菱就是薛蟠從一個姓馮的手中硬搶了過來,而且還一腳踢死了姓馮的,薛家為此還吃了官司。這香菱雖然是裊娜的僅,但是渾身上下卻有另一種氣質。
因為礙于薛家的人在旁邊黛玉只得含混的香菱說幾句話,無非是幾歲了?家在何處什么的?香菱一概搖頭,說是:“不記得了。”黛玉也就不好再問了。
見了弄玉,弄玉正在床上歪著看手中的書呢,見了黛玉來了,外面罩著大紅羽緞的對襟褂子忙道:“外面可是下雪了?”雪雁笑呵呵的道:“回姑娘下了一會了,姑娘可要快點好起來,聽月辰姐姐說你最會堆雪人了,你可要領著我們堆個大雪人玩。”雪雁一邊說一邊用手比量著,惹得黛玉和弄玉同時笑了起來。弄玉道:“想不到這丫頭竟然也是個淘氣的。”黛玉白了弄玉一眼,笑嘻嘻的說:“可是你慣的呢,就為了挨了周姐姐的那一巴掌,你竟然都領著鬧到老太太那去了。”弄玉也忍不住笑,“好像姐姐也從中間沒少幫忙。”這姐妹倆笑嘻嘻的打著啞謎。
“這是香菱,是薛姨媽那的姐姐,我剛從薛姨媽那過來,寶姐姐已經大安了。”黛玉笑呵呵的給弄玉介紹說。香菱也上前給弄玉見了禮。弄玉在床上也回了半禮。香菱道:“我家太太本打算留林姑娘在那吃些茶點,林姑娘說什么也不肯,說是記掛著姑娘,太太就命我準備了一些茶點送了過來,不是什么好東西,請兩位姑娘萬不要見笑才是。”香菱恭敬有禮的說。
“有勞姨媽記掛著,香菱姐姐且坐上一會,一同用些茶點吧。”弄玉道。“不勞姑娘費心了,我是要先回去的,怕太太還有吩咐,到是這位媽媽卻是務必把林姑娘送回碧紗櫥才能回去的。”香菱道。弄玉見了實在是留不住香菱只好命月辰送香菱一段。香菱起身答謝,見黛玉和弄玉雖然身體虛弱,但二人身上的那種風采卻是極為醉人。“姑娘的身子弱,有些茶還是要少吃。”香菱欲言又止眼圈卻是微紅了。
弄玉心中一驚,眼睛中卻有了神采,礙于周圍又薛家的婆子在身邊只得道:“多謝姐姐。”香菱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只好出了門去。黛玉命雪雁將茶點分成兩份,其中一份叫弄玉屋中的婆子和薛家的婆子到旁屋去用,屋里就留著雪雁和月辰在旁邊伺候著,伺候弄玉的婆子丫鬟早就習慣了林家姑娘的怪癖,上前謝了恩典就拽著薛家的婆子下去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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