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賜其他各眷屬琉璃環佩一套,瓊玉步搖一對,七彩錦緞十匹!”
“謝主隆恩!”一干侍妾齊齊跪下,十六道嬌柔的嗓音一起響起,頗為壯觀。
“榮華親王……”
老太監擺譜的話沒說完,就眼前一花,手上的圣旨被寒江雪一把搶了去,丟給邊上的碧璽,“收著。”寒江雪說完抬腳就走。
“王爺!”老太監急了,一把拉住寒江雪的袖子。
“恩?”寒江雪居高臨下,拉長音用黑金色的眸子冷冷的盯著老太監,盯得他慢慢滑下冷汗。
“沒,沒事了……咱家先走一步了,想跟王爺道個別……”老太監訕訕的笑著。他昨天連退十八個宣旨太監才搶到這個差事,本是想借著這個御賞的機會多多親近一下愛慕對象的,卻不想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嗚嗚……他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哀哀的想著,老太監又狠狠瞪了那條叫做笑顏的溝渠一眼,才忿忿的走了。
莫名其妙被老太監瞪了一眼,笑顏只能聳聳肩,就當自己被狗咬了,無謂的轉頭就走。轉身間眼神卻不經意瞄見珠寶箱里躺著的一枚紅玉發夾,心里頓時咯噔一跳。
這是一枚雕琢成郁金香形狀的發夾,質地瑩澤,小巧可愛。笑顏不覺心神一蕩。靈魂深處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那一瞬間蘇醒過來。然而等笑顏閉上眼睛努力想抓住那一絲奇怪的執念時,卻發現怎么也找不回剛才閃過的絲絮了。
——不管了,先討了來再說,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想,總會想起的。
心有所想,意便有所動,笑顏立刻伸手去拿,卻不想入手的不是冰涼的紅玉,而是一只溫軟細膩的小手。笑顏詫異的抬頭,箱子對面站著的,是一臉尷尬的十一夫人段倩茹。
段倩茹穿了一身淺綠的碧紗羅裙,尖尖的瓜子臉,純黑的水樣凝眸,只是面色微白,唇色淡紅,眉頭輕攏,全身上下充滿了古典女子的病弱氣息。一觸及笑顏的目光,段倩茹立刻被蜇了一般抽回手,怯怯的連退了好幾步。低下頭忙不迭細聲細氣的連連道歉:“對不起,十九夫人,妾身只是一時……失手,失手才會拿了那玉,您喜歡只管拿去……”
笑顏有點好笑的看著這只小白兔一樣瑟縮的女人。這才是經典的弱女子吧,呵呵。伸手拿起那枚發夾,入手冰涼,紅潤光滑,應該是玉髓一類的材質。刻痕并不專業,有點粗糙,線條卻簡潔流暢,完好的勾勒了郁金香的形態……
突然手腕一緊,笑顏吃痛的抬頭,面前一道黑影擋住陽光。寒江雪黑金色的眸子冷若琉璃。淡得笑顏心中一驚。他這是要做什么?
寒江雪只是淡淡掃了笑顏一眼,就粗魯的掰開她的手指,從她手中摳走那枚紅玉發夾。整個動作野蠻至極,以致在掰笑顏的手時竟將笑顏的中指生生掰斷!
“痛!”笑顏當即冷汗就滑了下來。捂住受傷的右手,笑顏連退數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寒江雪。這樣的寒江雪,她不認識!
“拿著!”寒江雪卻根本無視笑顏,轉身將那枚紅玉發夾往段倩茹手上一塞,大聲說道,“喜歡就去爭取!十九夫人也是人,不會比你高一等!柔柔弱弱,一輩子只有受欺負的份!明日跟我去祠堂祭祖,給孩子一個名分!”說完一拂衣擺轉身離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笑顏一眼。
看著寒江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耀眼的光曦里,笑顏呆呆的不知所措。捂著受傷的右手,只覺得傷處鉆心的疼。他,她,他們——竟然有孩子了?
視線呆滯的移回段倩茹平坦的小腹上,在那里面,有個小小的,像寒江雪的孩子?
淚意瞬間襲涌上來。笑顏踉蹌了幾步,狼狽的站穩。也是,段倩茹柔弱嬌小,惹人憐愛;寒江雪縱橫沙場,英武不凡,他們才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她妾十九又算什么東西!不過就是獨立特行用來調劑生活的調味料而已!掐緊手心,笑顏咬唇不讓眼淚掉下來。難怪他最近變得這么奇怪,原來是要做爹了!想起寒江雪說要跟她生個孩子的話,笑顏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一個孩子,對他而言就這么重要嗎?重要到可以將他們這么多日子的感情瞬間抹殺?
大概是被笑顏的慘白的臉色嚇到,段倩茹慌忙上前將紅玉發夾往笑顏手上一塞:“十九夫人,這個……給你!”
“誰要你假好心!”笑顏悲憤交加,猛的推開段倩茹轉身就跑。
血紅血紅的發夾“當”的落到地上,晶瑩晶瑩的,像淚。
“啊——”
“十一夫人!小心——”
“十一夫人!啊!天啊!快去叫大夫!十一夫人小產了!”
剛跨出寶戈大堂門檻的笑顏聽見后面的聲音吃驚的回頭,就看到段倩茹痛苦的蜷曲在地上泣吟著,下邊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大半邊,地上暗紅的鮮血正在不斷積聚。
段倩茹流產了!
笑顏睜大眼僵在原地。忽然覺得全身發冷。呆呆的抬起雙手,笑顏不敢置信的看著這纖纖十指。是她!是她剛才不小心推了段倩茹一下!卻沒想到段倩茹的肚子會撞到桌角上!
她——
她不是故意的!
青天白日,干澀的冬陽照得人頭暈目眩。
“哈,不是故意的?”青云閣里,寒江雪仰天大笑。突然扣住笑顏的下巴,他毒蛇一般湊近,黑金色的眸子閃爍著危險,咬牙切齒的盯著笑顏一字一頓的說,“那就是有意的咯?”
“我沒有!”
“你敢說你沒有推她?”寒江雪金眸灼灼,步步逼近,逼得笑顏逃無可逃。
“我……”笑顏語塞。確實是她推的段倩茹!可是……
“好,很好,那就夠了!”寒江雪迅速抽出宣紙,唰唰唰一陣狂草,最后落款,蓋印,“嘩啦”擲到笑顏臉上:“那就滾回你的未城去!”
笑顏撇過臉,薄薄的宣紙承載著寒江雪的怒氣重重的打在她的臉上,比他直接攉她一耳光還疼。笑顏往后踉蹌了一步,然后呆呆看著那張寫著休書兩個大字的宣紙飄落。抬起顫抖的手,笑顏緩緩彎腰,將它拾起。
咬住唇,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滑落,一顆一顆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捏緊宣紙,笑顏轉身奔出青云閣。
西宿雅閣里,笑顏伏在床上動也不動,任眼淚靜靜的流淌成河。她需要時間靜一靜,她需要將今天的震撼、心痛和委屈發泄出來,她要盡情哭一場,用眼淚沖走所有的悲喜,所有的記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蠢貨!”酸酸澀澀的話甕聲甕氣的響起,不知何時出現的刑天忽然大力將笑顏抱起,緊緊圈在懷里。
“放開我!你放開我!”笑顏奮力掙扎。早已哭花的臉上鼻涕眼淚肆意橫流,狼狽至極。
“蠢死了!”刑天按住笑顏,抬起袖子粗魯的給她擦拭。他沒給女人擦過眼淚,甚至沒給任何一個人擦過,所以不知道動作的輕重,擦得笑顏幾乎少了一層皮,臉上辣辣的疼。
臉上疼了,心里的疼竟然減輕了一點。笑顏忽然有點明白為什么有人痛到極致會自殘了。擦擦眼淚,笑顏哭得臉皺巴巴的,吸著鼻涕抽噎著不說話,任刑天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為了一個寒江雪,值得嗎?”刑天心痛的問。這些日子以來他都一直跟在笑顏身邊,笑顏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在為她心痛、為她不值的同時,他也第一次知道了暗戀的酸澀是什么滋味。
“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笑顏搖頭,伸手去推刑天,卻發現他巋然不動。暗暗嘆息一聲,笑顏卻也沒那么多心思再去管別的什么了,索性拉過刑天肩膀,將頭靠上,“借來靠一下,一下下就好。”
“只要你想,靠多久都可以。”刑天坐在床沿,一手攬住笑顏腰身,另一只手輕輕撫上笑顏的臉頰,嘆息。他跟著笑顏也不少時日了,笑顏的快樂,笑顏的憂傷,他都看在眼里。她心里的痛,他明白。
笑顏不語,只是仰起小臉,一雙水汪汪的鳳目盯著他的下巴。這些天沒見,刑天瘦了。下巴尖尖的,兩頰也瘦削了很多,只有古銅色臉龐上,那雙純黑色的眼睛還是那樣執拗。
刑天被笑顏盯著,有點不自在,幾次別開臉去卻又轉了回來。最后終于鼓足勇氣澀聲道,“那個……你如果不介意,可以靠一輩子。”說完他就屏息,有點緊張有點期待的盯著笑顏。
笑顏伸手撫上刑天艷紅的耳墜,目光迷茫聲音飄渺:“一輩子,是多久?”
新郎,你可愿與面前的女子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是的,我愿意。——這是闈墨的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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