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一個傾城女子,一朵盛世紅蓮,一身魅影桃妝,依稀從冰澈刺骨的北漠荒雪之地走出,以一個準女皇的身份成為楚穆兩國與王域之間至關重要的底牌。
于是,她帶著這樣的多重身份走向皇城。
于是,她帶著一顆尚未成熟的心走向長久的禁錮。
于是,在這樣一個黑暗陌生而又充滿殺機的地獄,她認識了他。
夜之魂于她就是這樣一個意外。
希皇三十四年,年方十六就已經(jīng)生得妖嬈多姿的姜燕國姜琳公主,肩負著母親菏澤女皇賦予她的使命來到危機四伏的南城。
姜燕國位于楚穆之間,極陰至寒之地,水源都被冰山所取代,莊稼難以成活。因而,姜燕國子民的生存都是靠近鄰楚穆兩國的援助。
如今,三強時局,使得楚穆兩國關系惡劣,少有交往,姜燕國因此只能選擇一國來庇護它的子民。但是,姜燕國與兩大強國相連,無論選擇哪個國家,邊緣地區(qū)都會遭到另一個國家的排斥。菏澤女皇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求助王域,因而讓自己唯一的女兒與王域聯(lián)姻。
姜琳公主是一個疼愛子民的賢才,所以她愿意犧牲自己一生的自由,去換取整個姜燕國的繁榮。只是,她無法想象的是,彼時的皇城,已是風雨飄搖,夜家的江山其實已經(jīng)牢牢扣在希皇寵妃鳳妃手上,鳳妃也就是日后的東太后鳳陽。
姜琳抱著一個國家的希望而來,絕不會帶著所有人的失望而歸。她要嫁給希皇,她要贏過鳳妃,就憑她的姿色,憑她的才氣,憑她是王域第一美人,憑她是南城第一才女,憑希皇看向她時那種不一般的眼神。她一定能做到,她深信不疑。那個女人的手段,她可以一招招慢慢拆開。
入宮的第一晚,有一個自稱是江南第一殺手的男子闖入了她的寢宮,腰間配一把秣陵劍,出鞘的時候,劍身泛著碧色的光芒,冷冷的,像一條嗜血的青蛇。
“我奉旨來殺你。”他對他說,用一種幾乎淡到難以察覺的語氣。
“好。”姜琳笑了,那個幕后的女人終于出招了,她樂意接受,她要告訴她,即便是她派來的殺手也會愛上她。
姜琳退回自己的床上,她舒展開腰身,褪去最外層的紗衣,里面粉色的衫子隱約可見,她向那個男人癡癡地笑,她從骨子里認定,眼前這個男人會愛上她,不出半個時辰,他就會放下手中的秣陵劍,離開。
可是她錯了,他的確放下了秣陵劍,但他并沒有離開,試問有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誘惑。
他向她走過來,他說:“我叫彥魑,殺不了你我會死,但是我愿意為你放棄生命。”
姜琳又笑了,所有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的吧。
就在那個男人靠近她的一剎那,她飛速的伸出右手,那只右手被師傅稱作暗靈,所謂暗靈,暗夜之靈,在無形之中出招,中招者必死無疑。
那個男人的表情在一瞬間凝結,身子也漸漸僵冷下去。
姜琳緩緩抽出自己的右手,暗靈又一次嗜血了,還是男人的血。
彥魑在她面前頹然倒下,但是他分明笑得猙獰:鳳妃說,那個女子必然會誘惑你,這是“碧血紅菱”,喝下去,按照她的意思做,與她同歸于盡。
姜琳的右手,突然間鉆心地疼,她居然輸給了那個女人。暗靈中了“碧血紅菱”的毒,那種毒正在以一種可怖的速度蔓延。
她漸漸癱軟下去,不行……不行……她不能死,她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右手心突然間感覺到絲絲溫暖,是誰在親吻她的手心。她朦朧地睜開雙眼,撞上一只暗紅色的妖瞳,暗紅色,凝血的顏色,雖然血腥,卻是極美。
然后她看到他,一個身穿絳紫色袍子的少年正輕輕吮吸暗靈的傷口,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怎么可以容許一個男人這般輕薄的親吻她。她是一個公主,將來還是姜燕國的女皇,誰也沒有權利這般對她無理。
“你……”,他抬起頭,‘走開’兩個字就這樣被她生生吞了下去。這個少年怎么可以這么美,姜琳突然覺得是自己占了便宜,緊接著又被自己這種齷齪的想法羞辱得低下頭去。
“毒吸掉了,你要小心。”他說完,便靜靜走開。
“可是……那是碧血紅菱的毒,只要舌尖觸及便以蔓延全身……”姜琳隱隱有些擔心他的安危。他應該就是魂皇子吧,南城內的那個傳奇。
“我早已習慣了這種毒,她天天都喂我喝,還會在乎這一點嗎?”他回過頭,對上她的雙眸,“不用怕她,真的不用,我會保護你的,記住——我在你身邊。”
“恩!”她重重地點一下頭,眼前這個少年就有著這樣的能力,叫人愿意無條件相信。
記住——我在你身邊,我在你身邊……五個字在她的腦海里不停地跳動,自己仿佛穿越了時空……
一幅幅畫面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跳動,盡管此刻還緊緊握著魂的手,可是夢卻變得那么渺遠,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養(yǎng)心殿的地宮,亦或是三年前的后妃寢宮,就這樣,迷失。
夜之魂看到她緊促的眉頭,料定魅已經(jīng)被困在了藍田夢影,自己本不該帶她來這個地界的,不是夜家的人的確很難逃脫藍田夢影。
他俯下身,吻了魅的右手,也就是那只暗靈。如果她還記得三年前的事,那么一定可以醒來。
有一股溫暖而舒心的感覺,在魅的心底滿溢,她睜開眼,迫不及待地去迎接這一刻的美好,是的,等待她的該是一只暗紅色的眸子。和三年前一樣,睜開眼的瞬間,撞上那個少年的妖瞳。
“很好,你是第一個能夠逃脫藍天夢影的人,你已經(jīng)得到了龍泉劍的認可。”
魅有些失望,因為她睜開眼的時候,夜之魂已經(jīng)背過身去。不錯,他是不想讓自己再一次誤解了,畢竟三年前的情結已經(jīng)讓她難以掙脫。
“龍泉劍?”
“不錯,這就是我要帶你來這兒的原因。得龍泉劍者得天下——這把劍從上古一直流傳至今,多少能人志士都想得到它,只是,誰都不會想到它居然被執(zhí)掌天下的夜家人深埋地宮。其實,夜家人這么做不過是自欺欺人,即便是龍泉劍在手,不能夠執(zhí)掌好這個國家,夜家人一樣會敗。”夜之魂的臉上有鄙夷的表情,的確,他真恨自己生做夜家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帶我來看這把龍泉劍?”魅不解。
“這正是關鍵之處,你隨我來。”夜之魂拉著她,走過剛剛那些藍田玉所制的臺階,沖出‘藍田夢影’那層環(huán)境,走向一個實在的空間。
其實這個地宮并不大,剛剛進來的時候,因為有藍田夢影那重地界,使得整個空間朦朧非凡,無法辨認邊際,這才讓人覺得異常寬闊。
不遠處,有一波銀池,劇毒無比,無辜墜入其中,必然尸骨無存。難怪這養(yǎng)心殿有人進了,就永遠都出不來。
夜之魂拉緊魅的右手,帶她飛身掠過銀池。
掌心有一股暖流注入,魅笑了,只有他,不害怕自己的右手。那是一只被毀掉的手,黑紗遮掩下,誰也看不清里面的可怖。暗靈,暗夜之靈,她的右手正如這個名字一般,早已不能夠再見光日。
兩人穩(wěn)穩(wěn)落在前面的獨木樁上。獨木樁位于血池中央,腳下血腥翻騰。
夜之魂不為所動,魅一樣面無表情。對于他們來說,鮮血已經(jīng)不再恐怖,雙手染上的血債,是這片血池永遠也無法匹及的。
夜之魂提一口真氣,再次飛身掠起,帶她越過血池,幾經(jīng)周折,終于落在一處平地上。
魅的眼前是一片火海,妖嬈得讓她想起那個紅衣舞姬。魂應該是知道她離開皇城了吧,否則又怎么會也要急急離開呢。魂把皇城交給一個小小的安美人,實在叫她難以理解。不過,話說回來,他做的事,又有幾樣常人能夠理解呢。
“看見了嗎?”夜之魂指向火海中央的一處平臺。
魅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把黯淡無光的長劍直立平臺中央:“那就是龍泉劍嗎?”
“是。”
魅疑惑,那是一把毫無光澤的劍,不用說絕世好劍,就算一把普通的劍所要必備的它也沒有。
夜之魂松開魅的右手,向左側走兩步,掌心擊向地面,隨著內力注入,整個地宮都跟著震動起來。
有清涼的液體滴落在魅的雙頰,一股清泉噴涌而出,剛剛紅蓮般妖艷的火海,瞬間被清流所取代。
“走吧。”夜之魂又牽起她的手。
一朵紅暈染上她的臉頰,今晚他是第幾次牽自己的手了?
清泉漫過膝蓋,方才被藍田夢影所禁錮的神經(jīng)又轉瞬間興奮起來。
夜之魂走向那個布滿灰塵的平臺,暗紅色的眸子直視著龍泉劍。剎那間,魅覺得空氣里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讓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她,看到了,眼前這個身穿絳紫色袍子的男子,他的右眼,不斷地轉換著顏色,暗紅色,深紫色,火紅色,最后歸于一片幽深的墨綠。
與此同時,那把算不上劍的劍,綻放出刺眼的光芒,和他的右眼一樣,不停地轉換著色澤。
“龍泉三尺,開——”
龍泉劍就此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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