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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落石出


我趕回專案組,一進樓道,就聽見杜明跑出來說:“什么東西那么臭啊!”

        我也顧不上向杜明匯報,一把拉住他,往化驗室跑。一進化驗室,蕭凡和林依就捂住了鼻子看著我。我把手里的物證袋放下,問他們:“匕首,匕首上找到什么沒有?”

        蕭凡捏著鼻子,說:“找到幾根白色的纖維,正在化驗。陸師兄,你怎么那么臭?”

        我擺擺手,說:“別管我,”我拿起一個物證袋“把提取的纖維和這個袋里的棉繩對比下,看看是不是吻合的。”

        我一屁股坐下,突然想起來,說:“等一下先,我先提繩子上的指紋,你再做對比。還有這個黑色塑料袋、磚塊和飯盒蓋,我都得把指紋提出來對比。”

        杜明把我拉起來,說:“蕭凡林依你們弄一下,你跟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把情況匯報一下。”

        對蕭凡說:“蕭凡,你趕緊去一趟現(xiàn)場,單元樓道那面對外鏤空的墻,找鞋印,絕對有,新的鞋印,找到了趕緊拍照發(fā)回來。還有周家明家的廚房,靠樓道那側(cè)的防盜籠,有根鐵欄桿是被鋸斷的,找一下,提指紋。那個上面的指紋和鞋印非常關(guān)鍵!”

        我和杜明來到警校的公共澡堂,我洗著澡,杜明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抽著煙。

        “現(xiàn)在東西都齊了,我可以給你解釋兇手怎么殺人的了。”我洗著澡,對杜明說。“先在匕首上,就是刀柄和刀身銜接的那個部分,綁上棉繩,棉繩兩端綁上兩塊磚,然后把飯盒蓋戳個縫,把飯盒裝上水,放進匕首,蓋上蓋子,放進冰箱里。等水全部結(jié)冰了,取出來,雙面膠貼在飯盒底,把飯盒粘在天花板上。現(xiàn)在是5月份,冰化得很快,因為磚塊的重量垂著,所以一旦冰化到某種程度,匕首就以很大的力量垂直扎進張桂琴的胸腔。這也解釋了為什么被子上的血跡很濕,而且顏色有點淡。”

        杜明聽完,吐了口煙,說:“那是怎么做到讓張桂琴看不見天花板上那么大坨東西?”

        我說:“安眠藥!雖然安眠藥是通過什么途徑讓張桂琴服下的還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樣我們已經(jīng)可以斷定,兇手在張桂琴下班回家之前,已經(jīng)在家等著她了!”

        杜明想了想,說:“也就是說,兇手不可能是周家明。”

        我說:“對。周家明可能只是回家替兇手,不,替他兒子收拾殘局,掩蓋真相!”

        杜明掐了煙,嘆了口氣:“唉,老周啊老周……”

        洗完澡,回到會議室,吳昊已經(jīng)回來了。見我們進來,吳昊打開筆記本,開始向杜明匯報:“昨天張桂琴下班很晚,大概10點左右下班。同事反映說張桂琴平時在單位與同事相處得很好,也經(jīng)常夸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對于家庭不合只字不提。呃……還說張桂琴平常喜歡喝花茶,經(jīng)常用一個很大的粉紅色保溫杯從家里泡好各種花茶,帶到單位給分同事們嘗。”

        我回想了一下,現(xiàn)場從來沒見過這個保溫杯。既然說她經(jīng)常從家里帶茶,下班以后這個杯子應(yīng)該帶回家才對,便問吳昊:“那在她辦公室有沒有見過這個保溫杯?”

        吳昊搖搖頭說“沒有。”

        “既然家里和辦公室都沒有這個保溫杯,那么肯定被周宇翔或者周家明帶走了。”杜明說。

        我點了點頭,說:“對。而且,對于怎么下安眠藥這個事情,看來這個保溫杯就是答案。”

        杜明點了根煙,站起來說:“現(xiàn)在就差你從掩埋場提取回來的幾個物證還沒有處理,還有去現(xiàn)場的蕭凡。”他用力吸了一口,接著說:“如果蕭凡真的找到鞋印和指紋,就差不多可以把周宇翔帶回來了。”

        這時,郭超突然打電話給杜明,說:“周宇翔提著行李,出了寢室,看樣子是要跑,怎么辦?”

        杜明急了,把話轉(zhuǎn)述給我們。這時候,我們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jù)可以抓捕周宇翔,如果讓他跑了,就算今后證據(jù)出來了,抓捕起來會費很多時間和人力物力。

        杜明說:“你跟緊他,不管他去哪里,不能讓他出了s市。一旦發(fā)現(xiàn)他有跡象要離開s市,當(dāng)機立斷控制他,就算違規(guī)也不能讓他跑了!”

        杜明掛了電話,焦急地在會議室踱步,吳昊安靜地坐在一旁,低著頭若有所思。過一會兒,吳昊說:“如果周家明先開口了,指認了周宇翔,那么我們就可以抓捕周宇翔了,對不?”

        杜明停了下來,想了想,臉上露出笑容,說:“對啊對啊!小陸,你那邊的物證進行得怎么樣了?”

        我想了想,說:“我想現(xiàn)在差不多了,那幾個物證,不出意外的話應(yīng)該都有周家明的指紋,匕首上的纖維也應(yīng)該是和棉繩匹配的,”我轉(zhuǎn)頭看著杜明,接著說“我覺得現(xiàn)在就可以去審周家明,如果他松口了,那就可以把周宇翔帶回來了。”

        杜明沉默了一下,說:“我同意,但是審老周的時候要注意,不要讓他抓到把柄知道你還沒有得到這幾個物證的結(jié)果。”

        我點了點頭,準(zhǔn)備了幾樣?xùn)|西,起身離開了專案組。

        到了市局以后,發(fā)現(xiàn)市局的同事們可能得到了消息,面色沉重地看著我。周家明的領(lǐng)導(dǎo)把我叫去辦公室,遞了支煙,問我:“你們現(xiàn)在有多大把握?”

        我抽了一口,說:“百分之百,只是礙于直接證據(jù)還沒有和周宇翔比對,所以不能帶他回來。”

        那老領(lǐng)導(dǎo)嘆了口氣,說:“好吧,我叫個人跟你一起去審老周。不過,還是老規(guī)矩,不能給他上銬。”

        我笑了笑,說:“明白。周前輩是我尊敬的人,其實我內(nèi)心也不希望他有事,只不過事實擺在眼前,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審訊室還跟下午來時一樣,只是老周兩天沒有合過眼,現(xiàn)在顯得更加憔悴恍惚了。

        我坐下,遞了支煙給老周,說:“周老師,可能你也猜到,我來找你是為什么。”

        周家明接過煙,笑了笑,說:“我不知道。”

        我不緊不慢替他點上煙,說道:“下午我來見你時,談到你死去的妻子,你流淚了。接著我問到你的兒子,你眼睛里閃過的是驚恐!”

        周家明依舊低著頭不看我,緩緩說:“當(dāng)一個父親身陷囹圄的時候,聽到別人問自己的兒子,我想你也會跟我一樣的反應(yīng)。”他抬起頭看著我,接著說:“如果你有孩子的話。”

        我笑了笑,說:“可能并不是這個原因。可能是一個替兒子收拾殘局盼望著兒子能逃出生天的父親,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并沒有擺脫干系的緣故吧。”

        周家明不說話了,深深吸了口煙,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兒子有什么值得我去收拾殘局的?我兒子又做了什么讓我盼著他逃出生天?”

        我從卷宗里掏出幾張照片,都是監(jiān)控視頻的截圖,我把截圖一張一張放到周家明面前,并仔細觀察他的神色。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周家明始終表情鎮(zhèn)定地抽著煙。

        “這是你從市局大樓里出來,然后開車離開的畫面。”我指著一張說,然后又指向下一張:“這是你把車拐到一個巷子里的畫面。”我說完,看著老周。

        周家明抽了兩口煙,說:“那又怎么樣,我只是把車開到家附近,我又沒有回家。”

        我不著急,慢慢指著后面三張照片說:“這是在火車站出站大廳,這個人你認識吧,你的‘遠房表親’張建國。這是你和張建國在梧桐大道上的照片,周老師你很老道,若不是有你從市局出來的照片,我們根本無法認定后面那個一直在躲監(jiān)控的人就是你。還有這張……”我重重指向第三張,緩緩說:“周老師,這是你在你家后面的織染巷,你看,那個黑色的塑料袋……”

        老周看到這里,眼神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慌亂,但是他依然故作鎮(zhèn)定,只是抽著煙,不說話。

        “這個黑色塑料袋,很不幸,被我找到了。”我說完,坐回椅子上,看著周家明。

        周家明整個人已經(jīng)有點亂了,舉著煙,不動也不說話,呆呆望著那張照片。

        “我想,那里面有什么不用我說了吧。”

        我走過去,拍拍老周的肩膀,低聲說:“那袋子上全是你的指紋,更不用說里面的東西了。周老師,跑不掉了。

        我起身在審訊室里踱步,又緩緩說:“我很想知道,你收到兒子信息的時候,是什么感受?”

        老周苦笑一聲,把煙掐掉,問我:“什么信息?”

        “一個功勛卓著的老法醫(yī),為了事業(yè)放棄家庭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突然離開工作崗位,出現(xiàn)在犯罪現(xiàn)場。”我轉(zhuǎn)身看著他說:“你很謹慎,一直在躲避路面監(jiān)控。你看到家里的一切以后,首先是去給自己做不在場證明。本來,那么晚了,火車站不會有太多的車進站,可是你很幸運,有火車誤點了,于是你看中了那個土頭土腦的張建國,付錢給他住了賓館,向他交代了所有面對警察時該說的話。只是你忽略了一點。”

        老周看著我,說:“忽略了什么?”

        “你忽略了怎么樣才能演好一個真正的親戚。你一直站在賓館外面,而不是陪著他去前臺辦入住手續(xù),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就算你說你們不是很要好的親戚,那么,你還會給他那么多錢住那么貴的地方?”我說完,轉(zhuǎn)身對著老周。

        他大笑起來,整個審訊室都是他的笑聲。過了一會兒,他止住了,說:“小……陸,對吧?你編故事的能力不錯,不過當(dāng)法醫(yī),還差了點。漏洞百出啊。”

        我背著手,走到他面前,說:“是嗎?那么我再問你,當(dāng)你看見那碗本是留給你的飯菜被你兒子吃了,你發(fā)現(xiàn)其實兒子叫你回來并不是解救他,而是讓你當(dāng)替罪羊的時候,你又是怎么想的?”

        聽完,他本來還帶著笑意的臉?biāo)查g僵住了,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我。我趕緊在腦海里組織語言,趁熱打鐵,說道:“但是,你還是義無反顧替兒子收拾了殘局,扔掉了那幾樣關(guān)鍵的物證,害得我在垃圾堆里刨了半個多小時。不過我還是找到了。也許你會說,那上面都是你的指紋,殺人兇手應(yīng)該是你。你甚至囑咐了兒子今晚要跑路。但是有些證據(jù),你扔不掉,帶不走,或許你根本沒發(fā)現(xiàn)!”

        說完,我盯著老周,心里在犯嘀咕。如果是一個經(jīng)驗老道的法醫(yī),肯定馬上就拆穿了我的把戲,肆無忌憚地繼續(xù)做替死鬼;但是我面前是一個父親,家庭支離破碎,那個不孝的兒子將那把匕首,也狠狠扎進了父親的胸膛,讓這個經(jīng)驗老道的老警察也亂了方寸。

        “什么證據(jù)?”老周顫抖著問我。

        “你兒子是怎么避開被鄰居發(fā)現(xiàn)進的家?你應(yīng)該知道。就跟前幾個星期的那個賊一樣。”

        老周聽完,瞳孔瞬間放大,呆呆看著我。

        “還有你妻子經(jīng)常用的保溫瓶。你也奇怪為什么妻子會這樣毫無抵抗毫無察覺的被殺了對不對?”我說完,看著呆呆的老周,忍了忍,卻又把最后一句說了出來:“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了,你兒子在保溫瓶里做了什么手腳。”

        大家都沉默了,不再說話,審訊室里安安靜靜,只聽得見老周沉重的呼吸聲。一個父親,強忍著喪妻之痛,面對多年來不孝的兒子,卻又不忍心將他送進監(jiān)獄,于是扛下所有的痛,忍在心里,為兒子收拾殘局,甘愿為兒子替死。如此沉重的事實,被人一字一句戳穿在面前,也只有老周,那樣堅韌的漢子,才能忍得住不掉眼淚。

        沉默了好久,老周重重嘆了口氣,說:“我把所有都告訴你,你把他帶回來吧。”

        老周說,他正在處理一宗案子,突然兒子發(fā)來短信。起初他很欣喜,因為兒子從來不會主動聯(lián)系他,兒子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日,不會為他慶祝父親節(jié)。但是讀完短信,老周感覺天都塌了下來。兒子在短信里說,他殺了媽媽,余下的全是在指責(zé)老周,就是因為他,害死了媽媽。老周趕忙悄悄離開單位,避開小區(qū)所有監(jiān)控,回到家中,卻看見妻子橫尸床上,血跡淋淋,又在廚房看見兒子留下那個空碗,才發(fā)現(xiàn)兒子其實是要把所有罪名推到自己頭上。老周在家哭了,但是擦了眼淚,還是決定要替兒子來承擔(dān)罪名,畢竟自己也覺得,兒子變成這樣,都是自己的責(zé)任。于是,做不在證明,又返回家中,從匕首上取下棉繩和磚塊,從兒子的房間里找到那個有條刀縫的飯盒蓋,和幾粒用剩的安眠藥。把安眠藥沖進馬桶,把棉繩磚塊放進袋子里,扔進僻巷,返回單位交班。下班后,回到家中,抱著妻子的尸體大哭一場,最后,報了警,目的就是為了能爭取更多的時間,讓兒子跑路。可最終,公理和法律,不會允許后面的劇情繼續(xù)發(fā)生。

        我走出審訊室,擦了擦眼淚,打電話給杜明,說:“老周招了,可以把周宇翔帶回來了。”

        杜明說:“太好了,周宇翔正在辦登機,再晚點兒,郭超可能就要非法拘捕他了。”

        我沒有搭話,頹然坐到走廊的長椅上。聽完老周的敘述,才發(fā)現(xiàn)我心中假設(shè)了無數(shù)遍的場景原來真的發(fā)生了,殘酷的真相突然變得那么難以接受。我寧可牽扯進來的不是這父子倆,多希望這個時候有奇跡發(fā)生,發(fā)現(xiàn)其實兇手是另有其人。

        “那幾樣物證結(jié)果都出來了。匕首上的纖維和棉繩是匹配的,棉繩、磚塊、飯盒蓋,全是老周的指紋。還有,你說最關(guān)鍵的一項,那面樓道墻,確實找到很多鞋印,很新,都屬于一個人。那個防盜籠確實有根鐵欄桿是被鋸斷了的,上面都是周宇翔的指紋。”

        我嘆了口氣,說:“好吧。杜主任,麻煩你跟郭超說,抓了周宇翔以后,搜一搜行李里有沒有那個粉紅色的保溫杯。”

        杜明問:“如果是在他的宿舍里呢?”

        我說:“一定隨身帶著。這孩子只從現(xiàn)場帶走了一本書和保溫杯,我相信都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不會留下不帶著跑路的。”

        我接了杯熱水,抿了一口,暖暖的,流進心里。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自己那么多年求學(xué)的路對于父母來說,也是一種不孝。想起小時候的叛逆,和父母的爭吵、置氣,而父母從不怪我,就連工作后,每次回家,他們都說,我們不用你陪,專心去忙工作吧。

        想著想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涌出來了。我是個很堅強的人,多年獨立的生活也讓我變得自立,但是家中的父母,依然是我不能觸碰的淚點,也是我堅強的軀殼上最脆弱的地方。

        蕭凡走過來,拍拍我說:“周宇翔已經(jīng)帶過來了。”

        我擦擦濕潤的眼角,站起來,說:“材料都準(zhǔn)備好了嗎?”

        蕭凡遞過一沓卷宗:“準(zhǔn)備好了。還有,那個保溫瓶找到了,林依正在化驗。另外,在他的筆記本電腦里,發(fā)現(xiàn)他上星期在網(wǎng)上購買非法安眠藥的記錄。”

        我點點頭,從中抽出一張照片,進了另一間審訊室。

        周宇翔戴著手銬,低頭坐著,誰也不看。我把照片扔到他面前,說:“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看福爾摩斯。”

        他緩緩抬起頭,看了眼照片,上面是他的書架,少了一本福爾摩斯。他又把頭抬高,看著我,突然變得很詫異:“是你?!”

        我笑笑,坐下說:“是的,是我。說來我上次讀本科的時候,還是四年前啊。”

        他默默說:“原來你是警察!”

        我看著他,說:“好了不扯閑話了。你父親已經(jīng)把你做的事都告訴我們了,我想你也清楚為什么自己會坐在這里。”

        他說:“我沒有殺人。”

        我把照片收起來,笑著說:“我說你殺人了嗎?”

        他很詫異的看著我,半天不說話。

        “你所做的事,就是讓一個家庭支離破碎,讓一對夫妻陰陽兩隔,還試圖讓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老警察身陷囹圄!”我說著,把照片一張一張放到他面前。他的母親慘死,他的匕首,他的保鮮飯盒,他的磚塊,他的棉繩,那碗裝著殘羹的飯碗,以及一堆堆檢驗報告。

        “還有幾張照片,我就不拿出來了。我希望你能自己告訴我。”我把卷宗合起,等著他開口。

        周宇翔一張一張看著照片,又掃了一眼那沓檢驗報告,只輕描淡寫說了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站起來,遞了支煙過去,說:“你很喜歡做偵探,所以你一直在讀福爾摩斯,愛不釋手;你很喜歡你父親的工作,所以會經(jīng)常翻閱你父親的雜志。”

        周宇翔把煙點上,吸了一口,低下頭,不說話,不看我。

        “你很聰明,知道怎么去擦指紋,知道怎么去洗dna,精心設(shè)計了置你母親于死地的殺人手法,還布置了陷阱,讓你父親來給你當(dāng)替罪羊。”

        “但是也有遺漏的地方,比如……我先問你一句,爬墻累不累?”

        周宇翔吐出一口煙,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笑了笑,說:“好,那我再說點別的。墻上的鞋印……”我低頭看了一眼他的鞋子,接著說:“我想,現(xiàn)在立馬比對一下,就知道是誰的了吧?”

        他下意識把腳縮了縮,繼續(xù)故作鎮(zhèn)定。

        “還有防盜籠上的指紋,現(xiàn)在也可以比對了。”

        他輕蔑地笑了一聲,問我:“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你回家為什么要爬墻?哦對了,你平常都不回家的,怎么突然不打招呼就回來了?還有,那個保溫瓶,我想,上面應(yīng)該全是你和你母親的指紋,里面也應(yīng)該都是的殘留。你那么聰明,應(yīng)該知道什么是,應(yīng)該就突然就聯(lián)想到,電腦里買安眠藥的記錄,忘了刪!”

        他掐了煙,惡狠狠看著我。

        我轉(zhuǎn)身,拿起手機編了一條短信,又轉(zhuǎn)回來說:“我想,你很恨你的父母,特別是你的父親,你心里有無數(shù)種報復(fù)他的方法,你恨,你怨,但是無處發(fā)泄,所以,你只能對心理醫(yī)生傾訴。有可能你是為了讓心理醫(yī)生來挽救你,疏導(dǎo)你。可惜他沒做到。”

        這時,手機響了,我接起來,跟蕭凡嘀咕了兩句,然后打開揚聲器,對著他,蕭凡在電話里說:“心理醫(yī)生的病歷調(diào)取到了,那個醫(yī)生也提供了每次和周宇翔的對話內(nèi)容。”

        周宇翔聽完,不再說話,低下頭去,攥緊拳頭。

        我走到他身邊,說:“剛才我問了你父親幾個問題,他沒有回答我。現(xiàn)在我也想問你一個類似的問題。但你父親并不責(zé)怪你,而是替你收拾殘局,告訴你要跑路,替你頂罪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周宇翔忽地抬起頭,眼里噙滿淚水,惡狠狠看著我,咬牙切齒。

        我離開審訊室,蕭凡迎上來問我:“你是怎么想到要我騙他說那個心理醫(yī)生把他賣了?”

        我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對他說:“他一直堅信我們沒有抓他的直接證據(jù),因為他可以說他父親指認他只是為了脫罪,但是心理醫(yī)生的病歷和對話記錄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所以,他最后倚仗的靠山也沒了。其實,讓他心理防線崩潰的,還是他的父親。”

        我走到旁邊的監(jiān)控室,老周對著監(jiān)控畫面,親眼目睹自己的兒子供述如何殺了自己的母親,如何痛恨自己的父親,要將罪名全部嫁禍到父親頭上報復(fù)他,那個功勛卓著的周老師,老淚縱橫,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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