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說著,便將收下的那些十兩一枚的銀錠取了出來,遞給雪雁。
雪雁瞅了瞅,對黛玉道:“竟真是宮里的銀錠,成色極好,咱們家也有的。”
黛玉放下手里的絲線,眉心微蹙,一抹春痕婉然,半日,方淺笑道:“宮里的人,認得我的多了去,只是宮里的人除了一月一次,也不是輕易就能出宮的。至于這個人,還是小心為上,羅大娘,多謝你費心了。”
“姑娘生分了,這原是我們該做的。”羅氏道,稟報清楚了,便告辭離去。
黛玉命雪雁依舊送她出去,也叫羅氏將銀錠帶回去,瞧著她們去了,方回頭對紫陌道:“叫年羹堯過來,就說我有話要問他。”
晶瑩澄澈的美目,帶著一點冷意。
片刻后,立刻就聽年羹堯的聲音在窗外道:“格格有什么吩咐?”
年羹堯如今官職已經極大,不過依舊是在侍衛中,所以他還是隸屬黛玉。
黛玉淡淡地道:“今兒個出門,你也是跟著的,有沒有人跟著咱們?”
“回格格的話,有!”年羹堯干脆利落地說出了事實,面容剛毅,鐵血氣息十足,道:“不過那婆子離去時,奴才已經叫人跟上了,一則是打探那婆子的來歷,二則就是打探她跟著格格的用意。差不多,這時候也該回來了。”
黛玉軟軟一笑,贊許道:“這樣極好,如今正處風頭浪尖,小心為上。”
頓了頓,又問道:“羅大娘說的那個女子,我卻沒留意,你可認得?”
年羹堯聲音低沉了些許,言語中帶著一抹不屑,道:“認得,就是昔日姑娘也認得的邱明慧。不過,她早已不在宮里,因此奴才這才吩咐人去打探。”
黛玉皺了皺眉,道:“也罷,你們心里有底就行。這個邱明慧,雖沒什么交情,不過在宮里冷眼旁觀,倒是個心計極深的女子,她家世上也不錯,其父在江南為官,盤根錯節的權勢也還是有些,你們也小心些兒。”
輕語軟音,卻先囑咐其周全,讓年羹堯心中暖意倍增,忙答應了一聲。
過了沒多少時候,果然年羹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回來了。
事關己身,黛玉不免也問了幾句,那侍衛立刻便將所知做得細細說了。
聽完,黛玉冷笑道:“沒影兒的事情,偏他們就這樣算計,真真叫人不省心!如今才正月,離太后的生日還有八九個月呢!那個邱明慧也罷了,賈元春可打著什么勞什子主意要來算計我的?”
那侍衛素知黛玉秉性光明磊落,最不喜宵小,躊躇片刻,方道:“信也攔了下來,瞧了后才送到賈府,只不過那里頭并沒有什么囑咐,只是說太后大壽,媳婦們做活計當壽禮,要榮國府多打理打理,找些繡工無雙的繡娘云云。”
聽到這里,黛玉便抬手止住道:“不用說了。”
波光在眸中蕩漾片刻,方抿唇一聲冷笑,黛玉道:“我倒是要瞧瞧,究竟得多重的責罰,才能叫他們心甘情愿地遵守本分!一個個想要壞了四哥的大事兒,也要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女兒家不讓須眉的氣魄,在此時一覽無余!
怒氣,一點點也在心中暈染開來。
她只是一個極簡單的女子,守著自己的情,和胤禛相知相許。
她從來不曾做過危害別人的事情,她也只守著自己心中的一方凈土,可為何那些人啊,總是算計著自己做什么?難道自己落魄了,他們就能得到這份榮華富貴么?賈府如是,元釵如是,邱明慧亦如是,嫉妒之心,如此丑惡。
如此一理,恍然發覺,他們并不僅僅是為了攀龍附鳳,他們的心思里,更多的,只是不愿意自己生活過得比他們更好罷了。
哪怕自己和她們沒有任何相干,她們也會有這樣的心思謀算。
不過,好在元春即將省親,暫且也未必有什么動作,黛玉倒是略略放心了。
房里靜默了些許,正要叫年羹堯等人退下,忽的想起年羹堯要走的春纖,黛玉便問道:“那日你要了春纖去,她如今在你那里可好?”
突如其來的問題,叫年羹堯微微一怔,旋即道:“春纖?可是那個從格格身邊帶走的丫頭?原是給了奴才的老娘使喚,奴才也有些日子沒回去了,是以竟不知道她現在境況如何。不過既然姑娘問了,這就去瞧瞧。”
黛玉幽幽一嘆,點頭道:“雖說她背叛了我,不過畢竟她哥哥卻是因我而死,若是一命換一命,她的性命我原是有意保全的,只要她平安就好。”
也是感念當初春纖的哥哥送命一事,胤禛和青云當初才沒要了春纖的命。
不然,在知道她竊走金丸的時候,她這條命就已經不在了。
只不過此時得知元春邱明慧各有算計等事,黛玉也不免小心謹慎了些兒,對于昔日這個背叛過自己的丫頭,還是有些防范之心,多少知道她的下落和接人待物等事,也好放心些,畢竟,她知道自己太多的細事。
心底一聲輕嘆,這個時候,真可謂如履薄冰,步步驚心!
朝堂風云變幻,底下亦是暗流洶涌。
年羹堯嘴角微微一翹,笑道:“格格慈悲,原是她的造化。”
春纖聰明伶俐,且是大家出身的丫頭,對于一應規矩都心中有數,年羹堯要了她去,給了母親年老夫人使喚,也極討得年老夫人的喜歡,是以就當了貼身的丫頭,只要她不在黛玉身邊,年羹堯也是極放心的。
不過今日得黛玉一問,年羹堯不免也要瞧瞧。
他也是極聰明的人物,怎能不明白黛玉心里的擔憂?
說實話,他也滿擔憂的。
當下便即回府,去了年老夫人房里,只見珠圍翠繞,極多的年輕丫頭,倒是讓年羹堯看花了眼,也不認得哪一個是春纖,便先給母親請了安。
年老夫人正和幾個丫頭抹骨牌,見他進來,打趣道:“怎么舍得回來了?”
年羹堯最重事業,聞言不免有幾分慚愧,嘴角也多了一抹笑,走到年老夫人身邊道:“孩兒不孝,不曾孝順母親膝下,今兒個回來,特特來瞧母親的。”
知子莫若母,年老夫人撇嘴道:“你這個滑頭,我才不信呢!”
推倒骨牌,徑自坐上了炕,招手叫年羹堯坐下,才問道:“索性說說來意。”
臉上有些狼狽的紅,年羹堯十分慚愧,嘴里卻笑道:“怕母親寂寞,所以想買兩個丫頭陪著母親解悶,又恐怕這里的丫頭有什么不規矩的地方,便親自過來瞧瞧,倘若哪個丫頭對母親不敬,便攆了出去。”
聽了這話,年老夫人十分喜悅,道:“你心思卻好,不過我也不缺丫頭,前些日子,我還送人好幾個丫頭呢,剩下也還有十幾個。”
年羹堯聞言,頓時一怔,忙道:“咱們家又不是養不活丫頭,送人作甚?”
心底,一種擔憂油然而生。
不知不覺,他竟有一種預感,春纖,只怕已經不在母親房里了。
若果然如斯,接下來會有很久,他都要忙著防范各種即將會發生的事情。
黛玉的安危,她身上所系著的一切,都要他們拼命去保護。
果然,只聽年老夫人笑道:“養那么多丫頭做什么?沒的白費了米糧呢!說起來,我也不想送了人的,就是幾個月前你帶回來的那丫頭春纖,我極愛她伶俐的,只不過人家開口,我也不好說不給,到底心里還有些不舍呢!”
年羹堯目光霍然一跳,冷聲道:“誰要了她去?”
黛玉的擔憂,果然成真了。
年老夫人想了想,道:“前些日子不是請人吃年酒么?你在四爺門下,又有了極大的前程,那榮國府里的老太君特特親自打發人下了帖子來,我就帶著你嫂子侄女兒走了一遭兒。那老太君是極和藹的,言辭有物,竟是見多識廣,幾代下來,原比咱們家更體面些,她見了春纖喜歡,我索性就送了她。”
雖然年羹堯跟著胤禛辦事極是體面,不過年家根基淺薄,不及榮國府。
年老夫人有心與賈母交好,無可厚非。
送幾個丫頭幾個家奴,在達官顯貴間都是常見的事情。
賈母討要春纖到底是什么用意,年老夫人也不知道,只當純粹喜歡罷了。
從年羹堯處得知春纖竟然被賈母要了去,黛玉不禁蹙眉深思,終是長嘆一聲,道:“原以為自己多心,所以白問一句,不想竟成真了。”
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衣裳,凝眸瀲滟,問道:“年老夫人可曾說是何緣故?”
窗外的年羹堯,黝黑的臉上微有慚愧,道:“家母只說是那賈老太君極愛春纖伶俐,又約略露出些口風,大概也都是說元側福晉省親在即,很是少了使喚丫頭等等。見她殷殷切切,家母便將春纖送了給她使喚。”
一縷深憂落在遠山黛眉心,室內聲若雪落:“只怕未必罷!”
當初春纖背叛,盜取了暗藏明珠的金丸,如今,自然也有人依舊想從春纖那里知道她身邊的瑣事物品,那么大的一筆寶藏,多少人覬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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