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這促狹嘴!”曲闌不免多了三分羞澀,可掩不住眉梢眼角的喜色,啐道:“我說一車子的話,也不及你這一句話厲害,真真是刀子一般,叫人無招架之力。叫什么貝勒爺呢?這樣生分,叫一聲曲闌姐夫來,我聽著才歡喜。”
黛玉聞言心中大樂,莞爾道:“哦,是曲闌姐夫!”
將“姐夫”二字咬得極重,單聽曲闌言語,也隱約可見曲闌對胤祀的霸道了。
曲闌一呆,不由得面紅耳赤,嗔道:“偏就你耳朵尖,心思也清明!”
雪雁早沏上來一盞茶,濃濃的霧氣籠罩著她俏麗的面龐,笑道:“雖說姑娘耳朵尖,心思清明,不過這也是順著福晉的意思,福晉可別怪我們姑娘!”
黛玉合十笑道:“阿彌陀佛,菩薩在屋子里呢!”
又問曲闌道:“正經問你,怎么有空過來?明日不就啟程了?”
曲闌神色頗有些忸怩,搓弄著衣角不言語,眼角竟隱約一層愁悶之色。
黛玉瞧見,不由得心里暗暗納罕,知她性子要強,若非大事,必定不會如此神色,忙濕了眼色,叫雪雁帶著人下去,方拉著她的手柔聲問道:“怎么了?瞧著你的神色,大不開心的?可是貝勒爺委屈了你?”
曲闌聞言長嘆一聲,悶悶地道:“他倒是沒委屈給我,反是我不好呢!”
說到這里,因黛玉畢竟是黃花閨女,不免欲言又止,半日方才低語道:“我這幾日身子總不好,昨兒個瞧了大夫,大夫說我性子要強,氣血有虧,只怕不得孩子的。我聽了這個話,真真是六神無主,只好過來找你說說話!
話到這里,不禁滴下淚來。
也許,她已經看透了皇家的勾心斗角,更知道,子嗣血脈的要緊。
倘若她自己果然不能生養,她知道,她要的幸福也會隨之飄走。
黛玉聽了曲闌這話,不由得目瞪口呆,心中也沉沉的,也覺得此事頗為凄慘,忙攥著她的手笑道:“你急什么?你們才剛成婚,日子好多著呢!依我說,正經請幾個高明的大夫,好生瞧上一番,再靜靜地調養,總是能好的!
曲闌嘆道:“話雖如此說,可你也知道,皇家可是相當地冷酷無情。倘若我不得生養,早晚,胤祀他就要納進側福晉格格侍妾的,那么一籠子,豈不是叫我傷心?男人的心哪,可都是海底針,誰都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
她說得也對,黛玉也沉默了下來。
世間的規矩總是對女人不公平的,許多事情,也不是由著自己掌握。
她既然來找自己,可見她心中果真是惶然無助。
“你也別往壞處想,多往好處想想。”黛玉忖度再三,柔聲道:“我瞧八貝勒也未必就是那樣俗氣的人,或者他竟能護著姐姐也未可知。再說了,你也不過才十七八歲,我叫哥哥給你尋幾個高明的大夫瞧瞧再說,許你上一回竟是庸醫呢!”
曲闌點頭道:“也只好如此煩勞妹妹了!
臉上的愁云慘霧終于消散了些許,復又張望了一會,隱隱約約,只覺得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問道:“怎么沒見你這里那個極機靈的小太監?我可見他往日里總是左右不離你的呢!上一回你差遣他去給我送禮,今兒個我得好好賞他一番!
黛玉笑道:“你說柳色?四哥借去使喚了,大約晚間才能回來!
曲闌點了點頭,笑道:“到底你們是親近的,連個太監也借著用!
忽想起舊事,又道:“上一回婚宴上,我聽說玉蘭很不成個體統,事后我已經責罵了她一番,倒是忘了來向你賠不是了。她也就是爛泥扶不上墻,就那么一點子小聰明,你很不用在意她說的那些倒三不著兩的話!”
“過去的事情,若不是你提出來,我都忘了!摈煊駵\淺一笑,不以為意。
曲闌卻最愛她這一份心態,事過境遷,別人刻薄她,她都會很快忘記,并不十分記恨在心,也不會生出報復之心。也許,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她罷,永遠都比別人多上那么一份善良和體貼,心中永遠沒有陰暗的角落。
姐妹兩個竊竊私語了一番,不免心中的友誼更深了一層兒。
黛玉因叫雪雁進來沏茶,雪雁卻一臉詫異,問曲闌道:“怎么福晉身邊多了一個丫鬟呢?我瞧著有幾分面善,倒是像榮國府里紫鵑姐姐的模樣。方才雖沒言語,卻已經細瞧了好一會兒,莫不是真的是她?”
曲闌接過茶碗,不覺一怔,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黛玉也是不由得詫異之極,只聽雪雁道:“就是穿紫色衣裳的那個,必定是紫鵑無疑。她原本也伺候過姑娘,我瞧得十分真切。”
曲闌蹙眉道:“紫衣裳的丫頭?哦,是了,她似乎就是叫什么紫鵑。”
頓了頓,又笑道:“原來她卻曾伺候過妹妹?這個我倒是沒聽說過。”
聽到黛玉問起紫鵑來歷,曲闌細細想了一會,笑道:“何嘗是我得了的?原是胤祀前些日子逛街給我買東西,可巧碰見人牙子賣丫頭,見她生得好齊整模樣兒,人又溫柔伶俐,看著像是大家子賣出來的丫頭,便順手買了來,府里的婆子教了三兩日只覺得極有規矩,便在我那里做了個打掃房屋來往使役的小丫頭!
黛玉聞言沉吟片刻,對雪雁道:“帶她進來讓我瞧瞧是不是她。”
倘若真的是她,還真的不知道該當如何知道了。
“姑娘還不信我的眼力不成!”雪雁抱怨兩聲,嘟嘴出去。
曲闌不禁笑道:“她還有什么讓你忌諱的事情不成?”話剛出口,不由得一呆,蹙眉道:“你方才說是榮國府里的丫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教養婆子說紫鵑仿佛從大戶人家出來的,此時方知端的。自己心里也生出了幾分忌諱之意。
卻見雪雁果帶了一個明眸俏麗的紫衣丫鬟進來,細看形容,身形細巧,容顏甜俏,一點兒溫柔點綴出祥和氣度,不是紫鵑,又是何人?
紫鵑神色也仿佛乍喜乍悲,忙給黛玉磕頭,道:“紫鵑給格格請安!
看著紫鵑容顏略嫌清減,想是吃過什么苦頭,黛玉嘆道:“果然是你。”
只不知道,她卻為何會被賈府變賣?又輾轉到了曲闌府上?這當真只是巧合而已么?還是他們另有打算?再說了,她原是賈府的家生子兒,又極有規矩極懂得服侍人,賈母亦是十分看重于她,輕易不會被賣了的。
曲闌一旁笑道:“當真是服侍過你的丫頭?也真是天緣湊巧!
又道:“既然曾是妹妹的丫頭,我身邊也不少人服侍,就送了給妹妹使喚罷。”
紫鵑聞言,立即露出喜悅的神色來,露出祈望的光芒。
畢竟她曾服侍過黛玉,自然而然還是愿意服侍這個年輕卻不驕縱的主子。
曲闌原是極精明的人物,方才說話的時候,目光卻銳利如劍,射出一抹寒氣,暗暗打量紫鵑的神色,瞧來,她似有所圖而來,不由得心中更戒慎了幾分。
黛玉聽了曲闌的話,卻是猶豫了一會,回思賈府的所作所為,又不知紫鵑所為何來,便淺笑道:“我身邊有人服侍,雪雁春纖都極妥當,宮里又不是不曾配了宮女給我使喚,也并不需要再要人了,姐姐就自己留下使喚罷。”
曲闌聽她這么一說,心里暗暗贊許,也不瞧紫鵑神色失望,揮手叫紫鵑出去。
黛玉嘆道:“倒是沒想到,紫鵑竟果真跟著姐姐了。”
“你在想,她是不是有所圖而來是不是?”曲闌亦思忖道:“我心里也有些疑惑。罷了,反正這一回去草原,你我都去,我也并不會帶了她去的,什么事情就等回來之后再說罷,我叫人仔細看著她一些兒就是了。”
畢竟是生于皇家之人,言談間,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安置妥當。
黛玉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雖說人之初性本善,可哥哥常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畢竟是賈家的丫頭,那家里不過污泥一汪,小心點兒總沒錯的!
目光柔和,看著外間,透過湘簾,隱約還能瞧見春纖正陪著紫鵑幾個吃茶。
紫鵑本性溫柔敦厚,她亦曾十分倚重于她,不過此時,她不想與賈府有瓜葛罷了,只要她衣食飽足,無憂無慮,自己也不用非要她跟著自己,畢竟自己林家又不是沒人,而且也不用非要以為只有自己才能給予她什么。
想到這里,又對曲闌道:“她總是跟我了一場,姐姐也叫人多照顧她一些罷!”
竹影搖曳,桂樹婆娑,送來幾許寂寞孤單的芬芳。
在這芬芳中,康熙率人啟程,馬蹄染香,浩浩蕩蕩地出京而去。
康熙此行,留下太子代理朝政,大阿哥亦留在京,只帶了胤禛、胤祀、胤裪、胤祥與胤禎陪同隨行,以及哭著喊著也要跟著黛玉同行的小公主敦恪。
黛玉生得嬌小玲瓏,誰也不忍她騎馬迎風,明雙陪著她和敦恪坐在馬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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