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走廊緩緩行進了一分鐘，沉默的白芷忽然開口：“望之，異形們會攻擊同類嗎？”

        望之答道：“雖然您將它統一歸于異形一類，但它們是各不相同的變異體，自然會互相攻擊。”

        “那就讓我看看我們之間默契度有多高吧，”他瞥了離他最近的通風口一眼，算好距離往后退了幾步，“一會兒我努力將這只引到休息室去，你將它關在里面，同時放進另一道門后的那只，很簡單吧？”

        “沒問題，白先生。”

        白芷站在原地，看著頭頂的通風口，聽著望之在耳邊不斷匯報最新數據跟著默數：“還有10米。”

        “7米。”

        “3米。”

        “到達！”

        望之的聲音與通風口破碎的聲音同時響起！

        只見那僅能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通風口內忽然探出一只肉色觸手，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其上蓋子掀開，疾如閃電般探向白芷！

        一瞬腥風撲面，白芷揮刀格擋后想割斷這只怪物的長觸手，卻發現激光切進一半，竟然切不動里面的硬物！

        它竟然還有硬度極高的骨頭，并不是全肉組織的觸手。

        一擊不成，白芷迅速撤刀向后一躍。

        正好走廊大亮，他看見一只沒有皮膚毛發的怪物從狹小的通風口擠了下來，帶著黏膩的液體，落地是“咕嘰”一聲，似乎長著兩個頭，吐著兩條信子。

        還沒等白芷看清它的全貌，它那速度極快的觸手又攻擊而來！

        好在白芷反應也不慢，在意識到激光刀切不斷它的觸手之后，迅速調整了背上背著的沖鋒槍，躲過一擊之后，順勢踏上一旁的墻壁，在空中一個扭身！一綹沒有束好的發絲落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白皙的皮膚在白燈的照耀下泛著冷光，白芷此刻面無表情的臉上竟有種近乎冷酷的嚴肅，霎時他眸中紅光浮現，同時找準角度毫不猶豫地開槍打向怪物的頭部。

        “砰——”

        沖鋒槍火力尚可，子彈飛出去雖然沒能當場打爆怪物的頭，卻也將它用來遮擋的觸手打穿了個洞。

        血肉四濺。

        怪物嗷叫一聲，似乎被白芷的攻擊激怒了，從那不知道如何長成的身體里又探出了三只觸手，抖成三根巨刺向他襲來！

        白芷立刻避開襲擊，就地一滾，01秒的時間都不到就瞬間爬起，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去，“望之！你是不是想害死我！這怪物是我能對付的嗎！”

        望之冷靜分析：“白先生，以您的速度，它想抓住您還是需要花費些時間的。”

        白芷心態崩了：“請不要以我全盛時期的狀態來要求現在的我！”

        身體狀態限制了白芷的發揮，他一手提著激光刀一手握著沖鋒槍，跟這變異的怪物賽跑了一路，其中好幾次險些被它抓住。那血色的粘液帶有強腐蝕性，白芷不慎沾上過少量的一兩次，衣服登時就被腐蝕出一個大洞，讓他更加不敢正面跟它纏斗了。

        見白芷又縫插針地開了一槍，一彈打中怪物的腳之后，望之提醒道：“前方左轉后，還有五十米即將進入休息室，大門已經打開。”

        白芷顧不上回話，在一個急速的左轉之后，猛的加速踏上一側墻壁，接著再邁一步竟踩上了天花板，掉轉了上下！而就在這因慣性出現的短暫滯空中，白芷端好槍頭，在怪物冒頭的瞬間開了槍。

        “啪！”

        意外脆弱的腦部中彈后炸開了花。

        白芷落體到地上，正好避開它飛濺的血肉，將已經沒用的沖鋒槍向后一甩，減輕負擔，發足狂奔。

        被爆掉一顆腦袋的怪物出離憤怒，它的攻擊都完全沒有了章法，如狂風暴雨般傾斜而下，白芷避之不及，差點被它看似柔軟實則腐蝕性極強的觸手對穿了腰側。

        腰間的衣服已經全腐蝕掉了，沾著的黏液無法處理，把白芷的側腰燒得鮮血淋漓。

        但也顧不上什么疼不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那扇開著的門上。幾乎是透支式地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眨眼間，白芷已經躥出了十來米遠，甩開那變異的怪物一大截路程。

        “小心！它要準備彈跳！”望之的聲音剛剛響起，怪物便一個極快速的躍起，帶著疾風撲向白芷！

        電光火石之間，白芷好似背后長了眼睛，在怪物跳躍到半空中時，他一個利落地雙膝跪地，卸不下來的慣性讓他的膝蓋擦著地面快速滑行過一段距離，而就在異形躍至他頭頂之時，他向后一仰，后腰彎成一個近乎恐怖的弧度——正好完美避過怪物的身體。

        時間在這一點上仿佛被無限拉長，在兩者位置重疊在一條直線上之后，下一秒，才讓人繼續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加速度太大無法停下的怪物直接躍過白芷摔進了休息室內。

        “關！”

        最后的an音還未完全落下，早已準備多時的望之便默契無比地關上了休息室的大門，被慣性帶過來的白芷撞上了堅硬無比的合金門，把尾音都撞變了形。

        門那邊也是一聲沉重的撞擊聲，是反應過來的怪物正在從里面撞門，白芷都顧不上叫疼，趕緊指使著望之把另一道門外的異形放進去牽制。

        “白先生，您還好吧？”望之禮貌地擔憂道。

        白芷扶了一把自己的老腰，覺得腰可能就要斷了，剛剛情急之中彎成那樣真是差點要了命。他嘶嘶抽著涼氣，抬手把沾著黏液的布塊撕掉。

        說來也是匪夷所思，白芷在經受了一場賽跑和撞擊之后，居然還能宛如一個金剛不壞的超人一般從地上扶著墻站起來，只喘幾口大氣：“趕緊溜吧，通風管道是相通的，萬一它們智商夠用，一起追出來我就可以微笑告別人間了。”

        不過幸運女神似乎決定眷顧這個可憐人，兩只怪物并沒有智商上線追出來。

        隨后的路段有了望之的指引，白芷毫無風險地就找到了望之在第五層的主控制室。

        刷了虹膜通行證進入主控制室后，白芷時隔24年，一覺之后，再次見到了望之的人像投影。

        望之的人像投影是一位非常具有東方樣貌特色的少年，像一個品學兼優的初中生般規規矩矩坐在座位上，見白芷進門來，指了指一旁的桌臺：“我已經替白先生準備好了要帶走的程序，那枚芯片是我的部分程序，而旁邊手機模樣的儲存器則是我與外界溝通的媒介。”

        白芷見望之這么有準備，也不像是今天才臨時起意要出去的樣子，便問它：“為什么當時人員撤離沒帶你一起走？”

        這是白芷最想不通的一點，“棲息”最值錢的東西就是望之，但他們居然把望之丟在這里，連一道程序都沒有帶走，怕不是瘋了？

        “因為我還有需要執行的任務。”坐在主控制位的少年這么回答。

        “方便透露點么？”

        少年搖了搖頭，“對不起白先生，您沒有訪問限權。”

        望之雖然看著很智能，但ai編寫程序里始終嚴格規定著‘限權’問題，沒有限權那就是永遠都無法從它口中得知任何信息。

        白芷不意外這樣的回答，畢竟“棲息”的確有太多秘密，便也不再多問。他走過去將芯片放進了儲存器里，又在主控制室的備用柜中搜出了一個包，裝好東西固定在腰上。

        做完這些后，白芷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問道：“我把你的分程序帶出去了，那你呢？”

        眉清目秀的少年笑了笑，回答道：“在確認您安全出去之后，我會完全封閉‘棲息’，進行全面消毒，在保障‘棲息’內沒有活物之后進入休眠狀態。”

        白芷想了想，沒有什么異議，畢竟“棲息”已空，而留下的都是不該再見天日的東西，“好吧，那……再見了望之。”

        少年笑容不變，“白先生，我們會在手機里相見。”

        從主控制室出來，白芷直接搭乘了一部快速電梯，從第五層直上第十層——第十層是直達電梯的最高層數，因為到了第十層之后有別的交通方式。

        之前已經提過，“棲息”的建筑模型是倒金字塔，第十層到第二十層都是外圍區域，層與層之間就像普通大樓一般既有電梯又有樓梯，但由于空間巨大，在每層的各個區域間，還有地鐵航線連通。

        快速電梯在第十層的出口正好是北部的地鐵站臺，因為能耗太大，地鐵和電梯已經停運，搭不了便車的白芷，只能出了站臺后徒步走樓梯上去。

        望之排查著區域內的危險情況，開掛一般站在鳥瞰全局的上帝視角給白芷指路，很快便讓他在結構復雜的生活區找到了通往樓梯的道路。

        正當白芷打算往樓梯間走時，望之提醒了一句：“白先生，五點鐘方向，兩條走廊外，有兩隊人正在交火。”

        白芷隨口問道：“多少人？”

        “一邊三人，一邊五人。”

        “差不多勢均力敵啊……”白芷把字放在唇齒間悠悠嚼著，忽然話鋒一轉，“不行，我得去勸個架，望之，給我指路。”

        望之不知道白芷什么想法，但出于最優方案地提醒：“這兩撥人都傷得不輕，白先生您去勸架的行為并沒有任何道德意義。”

        誰知一聽“傷得不輕”四個字，白芷去勸架的決心卻更堅定了，望之規勸無法，只得給白芷引路。

        不過白芷并沒有第一時間趕往火拼現場，而是一邊散步一邊讓望之監控著雙方，匯報傷亡情況。

        等白芷終于慢慢悠悠地抵達時，現場已經死了三個人，重傷倒地兩個，還剩兩個打到槍都扔了，拿著刺刀近身肉搏。

        白芷無聲無息地從轉角轉出，看見這慘烈的情況，心情愉悅地彎了彎嘴角：“來得正好。”

        最先發現白芷的是正對著角落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一個人。

        他失血過多，并沒有在瞬間察覺到有人的靠近，等他發現的時候，見那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已經走出了角落，一掃滿場的慘狀，一轉手腕，手中就多了一把激光刀。

        他認得激光刀，也認得這個樣貌清俊的年輕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可他并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個隊友！

        因為喉嚨受傷，血沫堵住了他的喉嚨，他提醒隊友的聲音還沒出口，便見那年輕男人雙眸中似乎紅光一閃，接著仿若鬼魅的身影突然接近了正在搏斗的二人！一擊出手，激光刀便刺破一人的頸動脈，熱血水瀑般噴濺而出，同時刀尖也洞穿了另一人的心臟！

        幾乎是瞬間，他就反應過來這人到底是誰！可他還沒來得及思考下一步，那年輕男人的雙眸已經準確無誤地鎖定了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冰涼的微笑：“感謝你們的快遞。”

        目標實驗體……那是……

        伏倒在地上的男人咳出一口鮮血，在命懸一線間，巨大的情緒波動卷沒了他的意識，昏死過去。

        白芷在解決掉兩人之后，非常熟練在尸體堆里挑挑揀揀，扒下一把全彈的小型□□、兩柄強火力的沖鋒槍、兩根軍用燃燒棒，又摸到了不少微型炸彈和一些傷藥。剩下些武器由于太先進了，他不知道怎么用，也就扔那兒了。

        把搶劫來的物資全部打包帶好之后，白芷興致極高地給自己側腰上了點藥，繃了三圈繃帶，背著兩把槍橫穿過整個大廳，走到另一頭去摁電梯了。

        望之一個根正苗紅的好ai，怎么也不會想到白芷的勸架是寫作勸架讀作打劫，末了這黑吃黑的人還要跟他商量：“望之，反正你一會兒也要休眠了，電不一定用得完，不然幫我把這部電梯恢復供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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