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在貝拉爾小鎮如閃電般疾馳。

        「gm001：當前時間第一天下午3點57分12秒，系統檢測到7號玩家已死亡，死亡原因“喪尸襲擊”，目前存活玩家人數為11人。」

        雷幻影上的兩人幾乎同時收到來自gm的消息，剛巧洪簡把車開進了一條死胡同。美女蹬著高跟鞋，一腳踩上剎車。

        林淮之從她身后探出頭：“怎么了？”

        洪簡摘下安全頭盔，呼吸了一會兒新鮮空氣，連續數小時的駕駛使她神色疲憊。

        她問：“你聽到gm送來的消息了嗎？”

        “如果你是指7號玩家死亡的話，”林淮之面無表情的點頭，“剛剛收到。”

        “那你還能這么淡定？”洪簡驚訝。

        “為什么不能？”林淮之有些不理解，“洪小姐知道7號是誰？”

        “不知道，”洪簡搖頭，“可是就算是不認識，畢竟也是死了個人，你怎么能這么淡定？”

        林淮之神情依舊淡漠，他的確對7號的死內心毫無波瀾，所以他企圖說服面前感性的美女：“首先，7號應該不是你我認識的人，不可能是謝令，也大概率不會是余歡。余歡雖然傻，但余樂足夠聰明，他能跟著謝令出外勤，說明至少還是擁有自保能力。其次，這只是個游戲，即便在游戲里死亡，只要隊友夠給力，也能拿分。”

        洪簡深吸了一口氣：“老大說的對，你的確是一個無論什么時候都能保持冷靜的人。”

        謝令對洪簡提過自己？

        總感覺不像說了什么好話。

        林淮之淡淡道：“出發吧，小鎮路不好走，再耽誤下去，天黑也未必到得了瞭望塔。”

        洪簡重新戴上頭盔，隨口吐槽了一句：“要說這7號玩家也是倒霉，幾十年前有一款桌面射擊網游很流行，當時的人把這種開場還沒來得及操作就被淘汰的經歷叫作‘落地成盒’。”

        “不對啊，”美女突然反應過來，扭頭看向林淮之，“你不是說喪尸白天不會出來么？”

        林淮之扯了扯嘴角：“我說的是喪尸怕光，有光的白天確實不會出來。但是如果7號一開始的落地點是類似廢棄工廠之類的地方，那里有天頂遮蓋住陽光，的確也有可能遭遇襲擊。”

        洪簡眼珠一轉，迅速反應過來：“得嘞，我往不被遮擋的大道開。”

        一個小時的車程過后，兩人總算抵達瞭望塔附近。

        瞭望塔原本建在小鎮北邊一片農田附近，因為喪尸圍城，這片農田里的作物早就枯死，所以周圍并沒有遮擋物。

        石磚堆砌的古舊瞭望塔，孤獨的聳立在一片空地之上。

        臨近黃昏，瞭望塔的塔尖上停滿了黑壓壓的一群食腐鳥。

        洪簡在塔下停車，仰望高塔，喃喃一句：“看起來好像沒人，難道我們是第一個到的？”

        “噓，”林淮之在她耳畔提醒噤聲，然后壓低聲音道，“有喪尸在靠近。”

        洪簡微怔：“現在天還沒黑呢，太陽就在頭頂，它們靠過來做什么？”

        林淮之抬頭看了眼太陽：“你有沒有感覺……天上的云好像比之前多了。”

        “上帝，”洪簡也察覺到異樣，“不會是要下雨吧。”

        「gm001：由于一名玩家在今日下午3點57分12秒死亡，被詛咒的貝拉爾小鎮將于之后每日下午5點固定下雨半小時，請玩家及時做好避雨準備。」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動作麻利地從瑪格麗特上下來。洪簡將機車裝進儲物空間，另一邊的林淮之已經強行攻破了瞭望塔的大門。

        陰暗潮濕的瞭望塔內部，因為常年不通風長滿了青苔，到處都是落灰與蛛網。

        一股發霉的味道縈繞在鼻尖，雖然不好聞，但也并沒有讓人多難忍受。就是瞭望塔的樓梯看起來是木頭做的，因為潮濕的緣故朽了大半，踩上去吱吱呀呀，一副隨時都可能斷裂的樣子。

        好在洪簡與林淮之只有兩個人，重量是樓梯還能承受的住的，一路爬到最上面那層也相安無事。

        他們果然是第一組到的，整個瞭望塔沒發現任何人的蹤跡。

        “運氣真好，”洪簡看向外面的滂沱大雨，不由感慨了一句，“塔里沒有喪尸。”

        雨水被風吹著，從沒有阻攔的瞭望塔窗戶飄進來，濺了林淮之一生。他往旁邊靠了靠，抱臂站在墻后，不以為然道：“不是運氣好，是喪尸上不來。”

        洪簡愣了愣：“什么意思？”

        林淮之不答反問：“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真的也參加了一開始的試玩么？洪小姐。”

        “這是當然，”洪簡自豪，“你知道么，游戲說會‘無限換新我們帶進來的消耗品’——這是真的！我可以證明！無縫續子彈的功能簡直太棒了，根本不需要我操心，永遠都有無限的子彈。”

        林淮之一點也不意外的提問：“所以你就把試玩當成了打喪尸小游戲？”

        洪簡茫然：“不然呢？試出消滅喪尸的方法，這不就是試玩的目的。”

        “當然不是，”林淮之解惑道，“試玩可以給到更多的訊息，比如之前我說的，喪尸畏光。另外，喪尸的前行方式通常都是手腳并用，比起像人一樣的用雙腿走，它們更趨近于野獸的爬行。它們有很強的跳躍能力，但是也許是受制于特殊的行走方式，它們并不會往高處爬。所以它們能達到最高高度，與跳躍的高度相同。小鎮里幾乎沒有高的建筑，這大概也是沒人逃得掉的原因。”

        “原來如此，”洪簡席地而坐，“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吧，那只要在這兒等隊長他們趕過來就行。至少雨停前，我們哪兒也去不了。”

        “理論上是這樣。”

        林淮之側過臉，默默看向大雨籠罩中的貝拉爾小鎮。

        他很在意一開始游戲規則介紹中，gm特別提出的“特殊喪尸”概念，不知道具體所指的特殊在哪兒。

        所以現在遇到什么類型的喪尸，他覺得都有可能。

        洪簡仰頭看他，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問道：“林先生，我們是不是之前認識？”

        林淮之回過神：“為什么這么問？”

        “你讓我感覺很熟悉，但是說不上來具體熟悉在哪兒，”洪簡道，“我心里特別信任你，比如你說喪尸怕光，我就真的信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是為什么。”

        林淮之默默道：“我說的沒道理么？很多文學作品對于‘喪尸’這種杜撰出來的物種設定都是怕光的。”

        洪簡擺擺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要是一般人肯定信了就信了，但不一樣……我是警察。”

        “嗯？”林淮之瞳孔放大。

        “不瞞你說，我比我們老大還要大上幾歲，”洪簡抱著膝蓋，“看不出來吧，我入行十年了。女人在這一行沒那么好混，一開始沒調到世安署之前，我一直只是一名普通的外勤，并且在外勤組工作了七年。我的職業使我比平常人謹慎，從不輕易相信不熟的人，更不會去相信一些沒有經過親自驗證過的說法。”

        林淮之隔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的隊長呢？他怎么說的。”

        “隊長說不認識，”洪簡抬頭，“他說你這樣優秀的人，接觸過肯定忘不了，不管當時圣域出了什么問題。”

        林淮之道：“那就是不認識。”

        可我不信——洪簡沒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察覺到對方不想與她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所以識相的終止了對話。

        半小時被困大雨的談心時間即將過去。

        林淮之站直了身體，打破尷尬的沉默：“洪小姐，你說你之前在外勤組工作了七年，后來為什么會調到世安署？”

        “你感興趣？”洪簡抬起下巴。

        “有點。”

        他怎么可能對這種事感興趣，洪簡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林淮之或許只是因為聽出她語氣有些低落，所以想換個話題，以此改善兩人之間的氣氛。

        他道：“你告訴我一件關于你的事，我也可以告訴你一件關于我的事。這樣擁有彼此秘密的我們，即便之前不認識，之后也可以成為好朋友。”

        洪簡雖然不喜歡男人，但是她毫不懷疑，溫柔且善良的人不分性別。

        “因為我槍法好，”洪簡答道，“我從小喜歡射擊，隊長算是我的伯樂，他把我挖到的世安署。”

        林淮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現在換你問我。”

        “咳，”洪簡小聲道，“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那天你和隊長……你們到底什么關系？”

        林淮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給了她一個這么好的機會，但顯然洪小姐并沒有把握住。

        洪簡見林淮之遲遲不答，不由出來打圓場：“不方便說么？沒關系，我就是隨口問的，不回答也不要緊。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隊長是gay，所以我以為他看上你了，你果然還是喜歡女……”

        “我之前沒有喜歡過別人，而且確實也忘了一些事，所以沒那么確定。”

        林淮之聽到樓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但是回答洪簡的話卻沒有停下來：“直到最近隱約恢復了部分記憶，所以我想我應該也是喜歡男人的，洪小姐。”

        洪簡驚訝地張了張嘴。

        另一邊，順著瞭望塔樓梯爬上來的謝令，剛好聽到這一句。

        他看向林淮之出聲的方向，對方似乎早就猜到他會出現，同樣看了過來，嘴角還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老大！”

        洪簡眼前一亮。

        就在她要問自家隊長怎么到的比自己還慢的時候，從謝令身后慢慢走出一個人。

        人是謝令帶著一起上來的，估計也是本場游戲的玩家。

        林淮之在看到對方的瞬間，臉上笑容淡了幾分，最后不悅的蹙起眉頭。

        對方也認出了他，瑟瑟發抖道：“你不是那天的那個……”

        “喬茜茜小姐，”林淮之冷笑著打招呼，“數日不見，沒想到竟然匹配到了同一場游戲。”

        喬茜茜：“……”

        洪簡敏感的發現，本來心情頗為不錯的林先生，似乎一瞬間生了氣。

        但是為什么……小隊長剛出現的時候，他明明還挺高興的，是因為喬茜茜么？他們之間有過節？

        謝令也和洪簡一樣，猜測他們之前或許就有過節。

        然而我們的洪小姐又仔細打量了在場的三個人一番，并且最終發現了盲點——這個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出現的小丫頭，怎么還挽著他們家隊長的胳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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