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結算
尸化的進度因為注射了謝令的血而加快,反應在身體上,就是感知能力變得強大,尤其是對于周圍喪尸同類的感知力。
只是他與謝令不同,喪尸病毒并沒有帶給他除了過敏外的任何不適,成功脫敏后連這最后一點不適也沒了。
造成這種差異的根本原因,應該是因為他與常人不同。
他的精神世界與耶路撒冷中心樹相連,想要控制他,除非像001那樣擁有足夠高的權限。
對于游戲前端來說,這只是千萬場游戲里,一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游戲。
唐棠身為本場游戲的主策劃,并沒有那個權限反控中心樹。
所以游戲里令人聞風喪膽的喪尸病毒,也對他沒什么影響。
林淮之現在懷疑,會不會是因為這層關系,所以他才會對安娜的血清過敏。
游戲在用自己的方式,避免他成為一個bug。
可惜,誰也沒想到,最后他還是成為了這個bug。
利用這個bug,他能在輕松在保持理智的狀態下尋找謝令。
貝拉爾小鎮的喪尸千千萬。
謝令哪怕變成了喪尸,都是其中最耀眼的那只。
想要探查出他的方位根本不難,只要順從本能,去找出那個最能令他臣服與害怕的就行。
不光是林淮之,整個貝拉爾小鎮的喪尸大概都是這么認為的。
下午5點51分。
明明太陽還沒落山,已經有一大批的喪尸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
它們頭也不回的向同一個方位遷徙,就像之前它們靠近教堂花圃里的白玫瑰那樣。
哪怕陽光灼燒了它們的皮膚,哪怕灰飛煙滅,也沒有一只喪尸停下腳步。
場面之壯觀,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要知道,喪尸的遷徙屬于本能。
一件誘惑力極大的東西,或者一位令所有喪尸朝拜的王的命令,都能使它們不受控制的聚集。
林淮之混跡在尸潮中。
他一閉眼就能感受到謝令的方位,謝令自始至終沒有動過,所以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變短。
謝令已經找到了安吉拉。
整個貝拉爾小鎮的喪尸都在幫他,想找出一只沒有智商,不會躲藏的喪尸并不難,至少比人類要容易。
已經變成喪尸的安吉拉,雙手被同類抓著,從醫院附近的小院里活生生往謝令面前拖。
安吉拉會出現在醫院附近并不奇怪。
因為安娜在這兒等她,所以安吉拉變成喪尸后,一定不是第一次來醫院。
安娜說過,人類一旦感染喪尸病毒,病毒會根據宿主生前的記憶,做出一些像是他還活著的動作。
尸化的越嚴重,能剩下的東西就越少。
到最后往往只有一兩件。
余樂也說過同樣的話,他還說過謝令這么纏他,是因為對他而言執念是自己,雖然林淮之并不知道為什么。
現在看來,安吉拉的執念,想必就是這家醫院。
同樣,林淮之也不知道為什么。
人總有自己的秘密,有的埋的很深,有的從不輕易示人。
下午5點53分。
林淮之與安吉拉幾乎是同一時間趕到謝令待的地方。
那里離醫院不算遠。
醫院附近有一座小公園。
這并不奇怪,大多醫院附近都有,適合病人飯后出來散步休息。
公園的中心有一座雕像,也是一座天馬像,天馬是貝拉爾小鎮的吉祥物。
這座天馬像并不算高。
謝令坐在馬背上,對周圍喪尸的朝拜并不在意。他緊閉著眼睛,如同是一位正在沉睡的王。
林淮之站在尸群里,像周圍所有的喪尸那樣,微微仰頭看向他。
不過十幾個小時沒見,謝令慘白的皮膚下,那些屬于喪尸的黑色血管,比之前更加肆虐。他的嘴唇完全變黑,與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要不是知道他做了什么,連林淮之都要懷疑——
謝令現在可能真的變成了一只徹頭徹尾的喪尸。
喪尸并不用依靠眼睛視物。
普通喪尸也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謝令不同,他還保留了最后一絲自我意識。
他在等待安吉拉的到來。
所以安吉拉出現的時候,哪怕他當時閉著眼睛,也依然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動靜。
謝令從天馬背上翻身下來。
最近的時候,他與林淮之之間不過隔著十幾米的距離。
但這十幾米的距離,擠滿了喪尸。
林淮之淹沒在尸群里,一時不知道如何快速到達謝令的面前。
他眼睜睜的瞧見謝令從腰間拔了把刀出來,只要他用這把刀割下安吉拉的腦袋,這場游戲就結束。
白天將最終得以守護。
第四天下午5點55分,貝拉爾小鎮——
發生了一場地震。
研究所里,余樂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飛快起身,出現在喬茜茜的身邊。年輕的法醫將手高舉在少女的頭頂,為她擋下即將砸在她腦袋上的石塊。
他同時悶哼了一聲,喬茜茜感受到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滴在了她的臉上。
并沒有時間給她驚恐。
緊接著一塊巨大的水泥板自斷裂的天頂落了下來,將兩臺用來防喪尸的超聲波儀砸了個稀巴爛。
無數喪尸前赴后繼的順著天頂的漏洞,涌入他們所在的大廳。
“剛剛好像地震了,”余樂在尚未中斷的通訊里,及時聯絡了醫院旁邊的林淮之,他關心道,“林先生,你還好嗎?”
林淮之的位置不好,但他反應很快。
地表因為地震裂開的一瞬間,他抓著水泥地的裂縫,利用身體的核心力迅速爬了上去,勉強算是躲過一劫。
幸好尸化解除了他的部分|身體限制,不然真有可能要陪那些喪尸一道去地心旅游。
不過就在林淮之爬上去之后,貝拉爾小鎮迎來了第二次余震。
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他有了些防備。
空曠的公園算是地震的絕佳避難所。
林淮之放眼望去,在尸群中尋找熟悉的身影,卻只來得及看見安吉拉的背影,以及追著安吉拉往醫院方向跑的謝令。
都什么時候了,他們還往醫院跑?
“余樂。”
掛斷通訊器前,林淮之最后說道:“你和喬茜茜想辦法躲到隔間里去,再用床抵住門,想辦法活下來,別死了。”
余樂還想說什么。
林淮之篤定道:“我向你保證,十分鐘內,游戲一定結束。”
甚至用不到十分鐘。
林淮之趕上前面的兩位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下午5點58分。
謝令追上了企圖逃走的安吉拉,他很憤怒。出于喪尸的本能,讓他對于這種來自同類的反抗異常暴躁。
林淮之到的時候,只見他發狠地掐著安吉拉的脖子。
仿佛不用刀,他可以直接涂手將對面的腦袋給擰下來。
但謝令屬于人的意識,最終戰勝了喪尸的本能。
他松開掐著安吉拉的手,重新拿出那把刀。
林淮之愣了愣。
如果謝令打算用殺了安吉拉的方法強行結束游戲,那用手擰斷她的脖子和用刀砍下她的頭顱,又有什么區別的?
他似乎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很快,林淮之就想明白了。
同時他看到謝令將刀鋒轉向了自己。
從頭到尾,謝令想殺的人,都不是安吉拉。
雖然謝令臉上爬滿了黑色的血管紋路,但是大動脈里的血還是紅色的。
這是他能想到的,短時間內獲取到最多紅色的方法。
靈感還是來自于他在林淮之肩上咬的那一口。
一開始決定離開研究所單獨行動,謝令就沒想過通過殺了安吉拉來快速結束游戲,他一直想的都是凈化安吉拉。
既然是游戲,能走he,絕不be。
這是他的游戲理念。
林淮之被他刀鋒反轉的動作,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當時離謝令還有一段距離,理論上怎么都趕不上攔住他。
“謝令!”
他大喊了一聲。
謝令握著刀的手,有一瞬間遲疑。他當時心意已決,縱然林淮之出現,也無法改變他的計劃。
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動不了。
來自后方的壓迫力讓他無法隨心所欲地給自己來上一刀。
既然選擇了通過喪尸的身份完成游戲,那就要遵守喪尸的游戲規則。
林淮之氣息全開。
像謝令命令尸群將安吉拉帶過來那樣,命令謝令放下手中的刀。
尸群就是像獅群,永遠只有一只雄獅能成為獅王。
一切憑本事說話。
即便林淮之尚未完全征服謝令,但想阻止面前總是英雄主義的刑警先生亂來,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他瞥了眼在兩人威壓下匍匐在地的安吉拉,確保她不會半道逃走,然后便懶得多分她一絲關注。
林淮之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放在謝令身上。
他慢慢走向他,將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帶出一個類似于遙控器的東西。
與此同時,林淮之將大衣外套脫下,蓋在謝令頭上。
當時的場景,與研究所他護著他走過超聲波儀,完美重疊在了一起。
謝令有些動容。
林淮之已經走到他的身邊,隔著衣服,握住他執刀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謝令怕傷到他,不敢反抗,甚至連喪尸本能的威壓都撤了大半。
你瞧,就算是變成喪尸,他的本能里也仍然有不能傷害他這一條。
林淮之將人帶入懷中,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他低聲道:“謝令,下次不許這么玩游戲,我會擔心。”
下午6點整。
本該是系統播報“天黑請閉眼”的時間。
林淮之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
在見安娜前就埋下的自制炸|藥,因為他按下的按鈕,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爆炸地點并不遠,就在醫院里的某處。
天黑前的一刻,被衣服罩住的謝令隱約感覺到外面在下雨。
雨點打在衣服上,稀里嘩啦,還下的并不小。
可是六點并非是下雨的時間。
不遠處的安吉拉突然慘叫了一聲。
不光是她,周圍此起彼伏,全是喪尸的慘叫聲。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連謝令都受到了影響,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白天與黑夜交替之際。
貝拉爾小鎮下了一場不被系統通報的雨。
一場血雨。
謝令已經意識到他做了什么,剛想掙扎,沒曾想林淮之一把掀了罩在他頭上的外套,與他一道鉆進了衣服底下。
兩人靠在一起“避雨”。
林先生逮著謝警官調侃:“喪尸病毒對你的智商還是有影響的,不然你怎么會沒想到醫院有血庫呢,而且就你這點血,夠什么用呀,謝警官?”
謝令慢慢恢復了正常,連鴿子灰的眼睛都像是被解了凍,不再灰蒙蒙的,一瞬間亮了起來。
他低聲笑了笑:“是,我的失誤。林先生給點面子,別說出去。”
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好聽,只是兩天沒聽到,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
林淮之安靜的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體內的喪尸病毒因為漫天血雨而消亡,取而代之的是生命流失,還有力氣耗盡的無力感。
不光是謝令,其實他也是。
好在血雨畢竟是由血庫爆炸形成的,很快結束。
兩人掀開衣服。
因為有衣服擋著,他們體內的病毒消亡速度,要比安吉拉慢上許多。
彼時,安吉拉枯瘦如柴的臉上,有了些肉。
雖然狼狽,但她看起來至少恢復了人樣。
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慢慢用手捂住了臉,嗚嗚地哭著。
一切鬧劇終究得以謝幕。
游戲自動進入劇情。
作為謝令與林淮之攜手幫助安娜守護住最后本心的獎勵,系統邀他們一道又看了一出彩蛋。
剛剛經歷過地震、血雨以及喪尸襲擊的貝拉爾小鎮,突然再次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冬夜。
安吉拉哭著將渾身是血的安娜送進了手術室,就在他們面前的這個醫院。
數個小時后,手術室燈滅,醫生遺憾的朝安吉拉搖了搖頭。
不能接受女兒死訊的安吉拉,崩潰的想要見安娜最后一面。
“女士,您的女兒因為車禍,顱骨整個碎裂了,我不建議你去看她。”
醫生冰冷冷的說著。
可憐的母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很快哭暈了過去。
她的丈夫,就那么抱著她,一直坐在醫院的地上。
半個小時后,護士推著被黑布蒙上的安娜,直接從醫院后門送進了研究所。
擔架經過醫院走廊的時候,雙雙昏迷著的母女,擦肩而過。
這一擦肩,就是十年骨肉分離。
是啊,早該猜到的,哪里是母親親手將女兒送進的實驗室?
就算是植物人,母親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成為實驗室里冰冷冷的研究對象。
怪不得,安吉拉對醫院執念那么大。
這里是她最后失去女兒的地方。
至于醫院與研究所,其實十年或者更早之前,就不止在藥物供給上有合作,他們甚至還有針對實驗體的合作。
瑪門游戲。
指的不光是區區一個研究所,而是這條黑暗產業鏈上,所有貪心不足,像惡魔一樣的……人。
好在真相最終被揭露,所有惡魔罪有應得。
周圍的景色變了變。
不再是沉悶的醫院,而是種滿了白玫瑰的家門口。
安娜站在門外,遲遲沒有動作。
她不敢推門進去。
就像那個初雪降臨的冬夜。
而門里,安吉拉從喪尸變回了人,這意味著她的生命開始進入最后的倒計時。
上帝垂憐,使她再次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十年的思念。
還有八個月的陪伴,無法相認的痛苦,在這一瞬間統統爆發了出來。
僅僅通過一個小小的推門動作。
母親站在門邊。
女兒站在門外。
她們中間不再有那扇“門”。
安吉拉沖安娜招招手:“寶貝兒,過來,讓媽媽最后抱抱你。”
喬茜茜從沒覺得十分鐘這么漫長過。
她與余樂一道躲在研究所的隔間里,余樂救她受了傷。
頂在門口的病床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被外面的喪尸推開。
因為失血過多,余樂“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等會,躲進那邊的柜子里,別出來。”
都這樣了,他還想著保護她。
明明余樂看起來也沒比她大多少歲。
如此一比,只會惹事的自己變得更加糟糕。
喬茜茜實在沒辦法心安理得,讓一個替她受了傷的人繼續頂在前面保護她。
等一下,保護?
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有張能力卡沒有用過,她的能力卡是什么來著?
——守護卡。
守護卡屬于召喚卡系,可以召喚出一位卡牌持有者心中最強的英雄保護自己!
外面喪尸那么恐怖,數量那么多,這怎么說也只有召喚出美國隊長,才能把它們都殺了吧。
喬茜茜不走心的想。
余樂當時可不知道身后的小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即將被推開的門上。
當然也不知道她使用了能力卡。
召喚卡系的卡一般都是同樣的使用方法,心中默念要召喚的東西,并不用說出聲,最后打個響指就行。
余樂聽到響指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身后傳來了嗚嗚咽咽的哭聲。
他疑惑的轉過身,隨即也愣住了。
過去的十八年,喬茜茜一直都很喜歡二次元的那些英雄,從美國大片兒到日本熱血漫畫。因此抽到守護卡的時候,她覺得沒有人比自己更會用這張卡。
她也曾真的以為自己會召喚出美國隊長。
然而喪尸面前。
一個響指,一道白光,那個突然出現,保護在她面前的人……
瞬間令她淚水模糊了視線。
喬茜茜突然意識到,原來在她心底,這才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的英雄。
因為死亡離開游戲的喬寧,突然又因為召喚卡回到了游戲里,她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
只聽喬茜茜站在她身后,啞著嗓子喊道——
“媽媽。”
「系統:因為本場游戲主線任務“保護小鎮最后的居民安娜”已完成,游戲提前結束。
正在為玩家核算最終游戲得分,請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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