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容輕諾閉著眼睛,將手放進盛著溫奶的金缽之中——自她十三歲拜入紫琰天華門下,這溫奶泡手就成了每日必做的事情。
本著干一行愛一行的精神,她這些年也做得習慣了。只是,她的神色有些郁郁,看著手底下那金光燦燦的小缽,不大不小,剛剛好放得下一雙手。
心中便忍不住感嘆了——這三姐自從做了佛界新一代的領軍人物之后,出手真是越來越闊綽了。
上一回老爹生辰的時候,她似乎送的是一對半人高的玉麒麟。
當真是肆無忌憚,偏生還能找個好的名目,說是佛祖賜下的。
根本就是騙鬼吧。
云家小一輩的幾個孩子,倒也不怕她,只在窗下笑鬧著。間或傳出幾聲尖細的大笑,卻生生是孩子的聲調,不尖銳,只聽得出舒心。
云舒懷進門的時候腳底生風,面上帶怒,司晨一看這架勢,就先自哆嗦了一下。
少爺這些年胡鬧慣了,上頭有公主罩著,時不時還能在陛下面前撒那么一兩回嬌,好端端的一個人,硬生生寵成了小魔王。
云府有句話在京師之中流傳甚廣——少爺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所以看著云舒懷臉罩黑云,司晨心中微嘆,這小祖宗這回可是氣得不輕。
云舒懷進的門來,就見自家一群或遠或近的弟弟們在院中玩耍,見到他時,不知憂慮為何物地跟他笑著打招呼。
這分明是火上澆油。
云舒懷氣沖沖走進了內堂,容輕諾不咸不淡地抬起眼看他。
那一眼十分輕忽,卻好似大冬天往人頭上澆了一盆涼水。云舒懷微微愣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頓時梗在了喉中。
“相公,你臉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呢。”容輕諾甩了甩手,靜靜道。
“司晨,你先出去。”
司晨看了看立在堂中的兩人,心知有些事,她還是不知道為好,便端了那金缽,飛快地走了。
直到那翠綠衫子的一角完全看不到了,容輕諾才冷冷道:“相公動怒,是為何事?”
云舒懷這會兒腦子清醒多了,才省起這容輕諾除了是他的新嫁娘,更是鎮國公的女兒。單看她一張粉臉露出些微的蒼白來,他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覺。
只是,這蒼白,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
“聽說,今日紅兒來過府上?”云舒懷斟酌半晌,才慢慢道。
容輕諾淡淡掃了他一眼:“原來,相公生氣,便是為了狂蜂亂蝶么,果真是十分有心。”
“……”云舒懷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覺得自個兒的心情有點悲催。
他昨日才成親,洞房花燭夜,醉得跟死豬無異,直到現在才真正打量起自己的妻子。
不算是很漂亮,但是眉宇間隱含煞氣。他小時曾學過幾日命相,眼瞅著眼前這人并非福薄之相,心中便有些計較了。
“聽說相公在妾身未入門之前便有納妾之意?”容輕諾卻不管他心中所想,只是一味的笑著,“那么,相公如今是以何理由納妾?”
云舒懷張口結舌,第一次覺得,有點詞窮。
強自穩了穩神,才慢慢道:“富貴人家,三妻四妾不是很尋常的事情么?”
容輕諾抬起了眼,如同點墨般的瞳仁細細看著云舒懷:“這便是你的解釋,是么?”
那雙眼,很冷淡,很平靜,卻讓云舒懷莫名覺得心底一顫。
不似是跟解語在一起時的心動,卻像是少小時,做了某些虧心事時的小小驚慌。
“那么,妾室進門的那一日,便是妾與君緣盡之時。”容輕諾淡淡一福,神色間仿佛是說著不相干的事情,“這世間的情緣,本來是半分也勉強不得。”
云舒懷皺了皺眉:“那怎么行,你畢竟是皇上賜婚與我,如此,未免兒戲。”
“難得君還記得,”容輕諾輕聲道,口氣卻是一派強硬,“我容氏的規矩,只娶一妻,只嫁一夫。容家的女子決不能與人共侍一夫。”
云舒懷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大庸的皇后,好像是容家的大女兒,難怪大庸的皇帝這些年都不曾納妃。
只是,宮中似乎有位貴妃娘娘,是容家的女子。
“宮中的那位娘娘,自是于容家不相干的。”看透他的心思,容輕諾淡淡解釋道。
這一次,云舒懷當真是悚然而驚了。
要知道,那位娘娘身為貴妃,又是太子養母,是何等的尊貴,如今竟是得不到容家的認可么?
容輕諾的臉色一直很平靜,云舒懷卻知道,這是個信號。容家的女子若是嫁的夫婿納妾,那么不用他們寫休書,她們也是自逐于夫家。
事情似乎難辦了呢。云舒懷撓了撓腦袋,看著一臉鎮定的女子。
隨便尋了個借口溜了出來,云舒懷站在池塘邊上,頭一回覺得抑郁。
“你便是容家小四那夫君?”身后一個帶著戲謔的聲音淡淡道。
云舒懷慢慢回身,就見不遠處的柳樹上蹲了一人。黑發如瀑,就連衣衫,也都是墨黑色。
然而,他的整個人卻有種瀟灑淡然的味道。
“在下云舒懷,請問閣下是?”云舒懷退后兩步,仔細打量了那人,心中并不討厭,反而生出不一樣的親近之感。
“客氣客氣。”那人大笑,跳下樹來,“在下南宮陌,小弟你一定沒有聽過。不過,照容家的排行,你該稱在下一聲二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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