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39 章 尾聲 西國 歸來
第39章 尾聲西國歸來
看見那宛若空中樓閣的建筑,殺生丸慢慢地緩了一口氣。目的地已經遠遠在目了。
把邪見和坐騎丟在山林中,他獨自飛回這里。
抬手拂開被風吹得掩住口鼻的銀白長發,他仰首望著闊別已久的故地。
風息里依稀有熟悉的味道,風聲里依稀聽得到父親渾厚的聲音,母親爽朗的笑。
人已遠,風依舊。
氣勢恢宏的宮室依然如故,漫長階梯的盡頭掩沒朦朧的巍峨影像中,連周遭繚繞的云霧也一如千百年來變幻莫測的模樣。只有從宮殿中逸出的妖氣,不似當年鋒銳難當,而是平和超脫的感覺。
站在小時候常去的那片碧綠草地上,殺生丸望著母親雪白的背影。
現在他已經變成一個高挑的年輕人,從前需要仰視才能看到的母親的肩膀和脖子,現在就落在自己的視線下方,從肩膀延伸到手臂、腰際的線條清麗而纖秀。殺生丸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聲。他無須像人類的孩子在遠行歸來之后望著母親的白發和皺紋一樣作出悲傷和感動的姿態,因為歲月在她身上仿佛從來不曾留下痕跡。
空曠原野肆無忌憚的風吹起她柔長發辮,白如銀絲的頭發在空中劃出悠長弧線。
她說:“現在你終于明白了,殺生丸?”
殺生丸不應。
而他的母親已經習慣了他的緘默和淡漠。
她轉回身來看著他。
“有時候,人心和道義是相悖的,并不是道義認為對的東西,人心就一定會選擇它。我之所以對你父親放手,就是因為,如果他不背叛我,他就會背叛自己的心。你的父親,他比誰都清楚道義,但是他仍然選擇了自己的心。清楚道義的人,要做出這樣的選擇,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所以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當初就那樣任憑他去送死,究竟是對還是錯。畢竟感情是無法量化的東西。”
殺生丸看著母親率性地在草地上坐下來,聽著她口中吐出這樣冷靜客觀的字句,仿佛她不是一個三角戀中的受害者,而是一個超脫眾人之外的旁觀者。
他的母親不同于任何女人。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屬于女人依賴、感性、優柔和脆弱,有的只是獨立的思辨、強大的力量、灑脫的個性和鋒利的口舌。他現在終于明白,世間沒有人可以駕馭這樣的女人,就是父親也不行。強大的女人在這個男權的世界里是被動的,這正是她最大的弱點,也是一切悲劇的成因。
“你見過那孩子了?”她忽然問道,一句話點醒了殺生丸。
“嗯。”他應了一聲。
“那孩子現在也應該是一個英俊的少年了吧。”她笑著說:“他學會用鐵碎牙了嗎?”
“原來您知道……”殺生丸猛抬頭。
他母親微微頷首:“你父親當初和我說過,是我同意將來把鐵碎牙給那孩子的。”
殺生丸的心有一瞬間猛然下墜,怵然而涼。
“你不會連你母親也一并怨恨吧。”她笑著說:“難道你仍然在糾結?”
殺生丸默然。他自我中心的意志力雖然不易為外物所動,但是幼時父親在他心目中確立的牢不可破的地位是如此深刻,乃至于在經歷了對方的背叛與死亡之后,他仍然無法從追逐父親的執念中解脫出來。他不明白,在這場變動之中,陪伴父親的時間最長、受到傷害最深的應該是母親吧,可是母親卻能就這樣放手,并且不受到任何干擾,如此理智,如此豁達,如此超然,如此自由?
“殺生丸。”她倚在他肩頭,揚起臉來以極近的距離面對他的臉,兩張面孔相似得好像在照一面鏡子。
“也許我不該和你說這些話吧,畢竟,你一直是個心地單純的孩子啊。”她伸手摸他的尖耳廓:“你有些地方像你父親,所以你才必須打破你父親留給你的囚籠。”
太陽光灑落在兩人雪白的頭發、肌膚、皮毛、衣衫上,空中細小的塵埃折射著光,金色的絮狀物猶如小小的蚊蟲一樣飛舞。
“你看到了嗎殺生丸?總有一天你的精神世界可以和我一樣無塵無垢,”她說:“一塵不染不是不再有塵埃,而是塵埃讓它飛揚,你自做你的陽光。”
“母上(ははうえ)……”殺生丸低聲喚道。
他母親利落地扶著他的肩頭,施力讓自己站起身來:“如果說從前你父親教給你的都是作為枷鎖的道義,那么我現在告訴你的,就是自由的心。人在小的時候需要用道義去克服天生的惡,而在長大之后,要學會體察人心。殺生丸,你要知道,你比那孩子要幸福得多,畢竟這個世上,還有人對你說這樣的話。”
殺生丸想起了被妖怪追殺得倉皇逃跑的犬夜叉的恐懼的臉。即使在那樣的狀況下,他還想要保護別人——盡管他殺生丸并不需要保護。
即使在最落魄的時候,自己還有西國的宮室,還有母親,可是犬夜叉什么都沒有。難怪犬夜叉在接觸到最初的溫情的時候,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人類。
“不過——”他母親的聲音突然傳過來:“你可以幫助那孩子,卻不能把你的心交給他。他人的心是一種縹緲不定的東西,它不像母親的心一樣,會為了孩子流血,會包容你的一切。所以,在這個世界上,你能相信的,只有生你的……和你生的……”說到這里她的聲音有了微微的顫抖。
“對不起。”她自我解嘲地笑笑:“因為太久沒有看到你,有些激動了吧……”
殺生丸點點頭。他看到了母親短暫的脆弱,那是再堅強的女人,在面對孩子的時候也會流露出來的不舍。母親最后一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是在對自己說:“你可以絕對相信我,而我會絕對相信你。”
他現在看到了母親為他所作出的犧牲。在最初的時候,當父親在遙遠的戰場上與人搏命的時候,是母親獨自撫養了他。她雖然個性灑脫,可是漫長的歲月里,她也會寂寞,也會孤獨。那個時候,他卻一心追逐父親的腳步,無暇顧及母親的擔憂。到頭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還比不上和人類女人生出半妖的犬大將……
想到這里,他愧疚地說:“我會留下來陪您一段時間的。”
這已經是殺生丸所能表達的最大溫情。
這句話剛剛出口,他就看到母親的臉上泛出驚喜的光,然后是一個大大的豪放派的熊抱。
松開懷抱,她揮起爪子重重地拍了拍殺生丸的肩,把他拍得生疼生疼的,高聲說道:“好!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去把周圍那些妖怪們都叫來,在這里開個Party吧!有好多新面孔你都不認識呢,到時候我給你介紹介紹啊——”
殺生丸被吵得直想捂耳朵,卻聽到老媽喋喋不休的大嗓門:“嘿嘿,兒子!還有很多漂亮的年輕女妖怪喲,憑你的臉蛋,肯定可以把她們都迷倒啦哈哈~~”
“……”殺生丸這才反應過來,頓時臉上的妖紋都化作了黑線。剛才自己還被那么凝重的氣氛和母親語重心長的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鬧了半天,過了一百年,自家的母親大人還是這么的脫線啊!
等待小妖怪們準備Party的空隙,殺生丸踞在幼年常常坐的最高的宮殿的屋檐頂端,眺望著西國的城池。
一百多年了,世事變遷,原先在這城中勞作的人類,也已經死去了。今日的城池,早已物是人非。可是,這畢竟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是眾人為之戰斗,父親為之流血的地方。
他彎起手指,把垂下來的頭發抿到耳后,微笑,低低地對自己說了一聲:“我回來了。”
第40章 外三篇之一還似在人間
N百年后。
晨起。
“喂,殺生丸。”在上鋪翹著二郎腿看書的犬夜叉揚起手中的《西國地方志》(漫畫版——犬夜叉識字不多),問:“在我被封印之前,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嗎?”
“嗯。”殺生丸站在西式房的門口,不快地打量著犬夜叉亂糟糟的屋子以及他那非常幼稚的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柜子和桌子的兒童床,肅聲說:“你有時間看那東西不如先把你的狗窩收拾收拾。”
“哦?”犬夜叉一個鯉魚打挺從上鋪蹦下來,得意洋洋地說:“‘狗窩’這個詞還真是貼切啊。”
殺生丸愣了片刻,忽然噌噌噌地走上前,伸手——抓住——“砰”的一聲——防不勝防的狗小弟又一次被自家老哥持續了上百年的“愛的試煉”打出了窗外……
早飯。
小妖怪們嘿咻嘿咻地把桌子抬進來。早在一旁等待的犬夜叉(頭上腫著一個包——作者注)迫不及待地入座,拿起了筷子。正當他把筷子伸向唯一的一塊玉子燒的時候,忽然被一雙更加敏捷的筷子擋住了。
犬夜叉耷拉著眼皮看殺生丸,水汪汪的大眼睛作出乖巧的討好的表情。
“呃……”殺生丸愣了片刻,心軟。
在對方筷子停下來的瞬間,犬夜叉猛地把玉子燒丟入口中。
“咚”的一聲,殺生丸把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戳,直接****桌子里半截。
“啊咧?!”犬夜叉嚇了一跳,屁股離席。
于是殺生丸拔出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高速運轉起來。
“喂喂喂喂喂……”犬夜叉的眼睛只顧跟著殺生丸的筷子轉,手上卻來不及動作,等他轉成了暈坨坨的蚊香眼的時候,殺生丸已經開始用餐巾優雅地抹著嘴。
犬夜叉瀑布汗,揪住旁邊的小妖怪:“再拿一份過來!”
在等菜的時候,犬夜叉不由得想起,當年在冥加爺爺的“婚禮”上看到別人一家人吃飯,不由得盼望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和家人一起吃飯是什么場景呢……不料現在美夢成真,才發現真是太可怕了。
飯畢。
犬夜叉看著殺生丸的頭頂,忽然覺得十分得意,于是上前比了比個兒。
殺生丸皺眉:“犬夜叉你這巴嘎在干什么?”
“兄貴(あにき,發音a-niki)我現在已經長得比你高了嘿~”犬夜叉挺直身板說道。
“把耳朵削掉再量。”殺生丸冷冷地說。
“……”
過了一會兒犬夜叉又說:“吶,現在估計我比你重了。”同時看著卸掉鎧甲的殺生丸看上去軟綿綿的肩膀,炫耀著自己手臂上堅實的肌肉。
殺生丸面無表情:“那不可能。”
于是有小妖怪拿了一個磅來。
“你瞧!”犬夜叉從磅上跳下來:“你肯定不及我啦。”
殺生丸走上去,指針一陣急速旋轉,啪的一聲就打歪了。好好的一個磅廢了。
“啊?!”犬夜叉臉綠了:“那是幾噸啊……”
“根據質量守恒定律,我現在這樣和犬妖狀態下的質量是一樣的。”殺生丸平靜地說。
犬夜叉滿面流汗地想起殺生丸像小山一樣大的犬妖狀態,脫口而出:“那密度得有多大啊?”
刀。
把犬夜叉支走,殺生丸用左手拿起鐵碎牙,饒有興致地和自己的刀比對著。
用父親的牙打造、又用犬夜叉的牙修補的鐵碎牙揮舞開來是粗獷的大片刀的形狀,而自己的爆碎牙(這名字太囧了吧)相比之下纖小許多,卻鏤刻了繁復花紋。
這就是所謂格調吧。他想,刀和主人都具有同樣的特質。
“喂,殺生丸……”像搶占零食和玩具的小孩子一樣,犬夜叉走過來一把奪過自己的刀,別在腰里,說:“你不是有自己的刀了嗎?”
殺生丸鄙視地瞟了他一眼。
犬夜叉炸毛:“為啥你可以拿到鐵碎牙啊?!”
殺生丸亮起雙手:“還不是托你的福?”
兄弟如手足,曾經被犬夜叉斬斷左手,而他也毫不顧惜地棄絕了那只手——那個時候,無論是犬夜叉,還是他,他們都拋棄了兄弟之情。后來重生的手臂象征了手足之情的回歸,而這只手臂是沒有妖紋的,也不會被鐵碎牙所拒絕,因為他已經學會了保護人類。
在紅蓮的蓬萊島上,曾經無意中聽到了這樣的一支歌,歌詞唱道:“父親曾經說過,妖怪的手為保護而生;母親曾經說過,人類的手為養育而生……”
他想起自己的父親說,如果僅僅是殺戮的話,我們的強大,就找不到道義的支點。
原來,用自己的手來保護所珍視的東西,就是那個強大的支點。
“唉?”犬夜叉打斷他的思緒:“あにき又在發什么呆啊?”
殺生丸有點好笑地看著這個好像永遠也長不大的異母弟弟,忽然發現,他現在有時候也會稱呼自己“兄貴”了,雖然并不怎么客氣。
出行。
“喂殺生丸你要出門?”犬夜叉看著全副武裝的殺生丸問。
“我去看鈴。”殺生丸回頭解釋,手里拿著裝小白花的籃子,樣子看上去很滑稽。
“鈴……”犬夜叉的聲音低下去,忽然醒悟:“我也應該去看看彌勒和珊瑚他們呢!”
殺生丸把花朵放在小小的墓碑下,低矮的石碑已經被風化得不成樣子了。雖然殺生丸可以把鈴的遺體帶到妖怪的墳墓去,在那個世界就不會風化得這么厲害。但是,鈴說:“因為我自幼時起便舍棄了人類的生活,一生跟隨殺生丸大人,所以希望死后能夠同人類葬在一起,靈魂能夠去父母和哥哥所去的地方,讓自己的身份回歸到本來的面目。”
他還記得垂危的鈴說:“總是給殺生丸大人添麻煩,我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任性……”
在動蕩不安的戰國時代,鈴并不是長壽的女子,但也活到了成年以后,漸漸變得溫和收斂起來。可是留給他最深刻印象的,仍然是那個什么都不怕的愛叫愛跳的孩子。
他還記得她蹲在墓碑前,說:“鈴死了,殺生丸大人能不能不要忘記鈴呢?”
一語成讖,于是他真的忘不了她。
回來的時候聽到犬夜叉竊竊私語:“不知道戈薇在那邊的世界里,過得怎么樣呢?”
“犬夜叉,”殺生丸一板一眼地答道:“現在距離西元2000年還有將近兩百年。”
“知道啦!!”犬夜叉不耐煩地叫。
殺生丸怡然微笑。當初自己是那么的鄙視人類,厭惡半妖,今天看來是多么可笑啊。他們的命運,都被人類的女人顛覆了——不論是父親,犬夜叉,還是他自己。
可是,人類畢竟是人類,她們終究要脫離妖怪的世界。能夠相伴著經歷漫長歲月的,還是只有相同血緣的這個家伙吧。再成大器,終究是妖怪之子,命運掙不脫血脈的遺傳……殺生丸再次想起犬大將很久以前對他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上,有比出身更尊貴的東西,你必須學會尊重;也有比力量更重要的東西,你必須學會追求。”
現在,他終于明白那是什么。
日暮。
兄弟倆并肩走回去。
“殺生丸大人!犬夜叉!”
遠遠就聽見邪見扯著嗓子在喊,這個小妖怪老頭還是固執地堅持著稱呼的界限。
“犬夜叉少爺!殺生丸少爺!”
緊跟著“咔喵咔喵”的聲音傳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接下來,邪見撲到殺生丸身上,用綠色的臉猛力地蹭著殺生丸的毛皮;冥加和妻子卻跳到了犬夜叉的鼻尖上,一面臉上爬一只,使勁地吸起血來。
夕陽溫柔地投射到他們身上,紅色的背景下映襯著美麗的黑色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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