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老師和同窗們對他也都很好。

云姒笑道：“可是你并不曾真的體會過，拜白鶴山人為師是怎樣的日子。”

既然不曾體會過，自然沒有資格將兩者比較，更沒有資格下論斷。

云章像小大人一樣嘆了一口氣：“是啊。”

云姒看到弟弟這番模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又告訴他：“我見到半山舍人了。”

云章的眼睛瞪大了。

云姒：“半山舍人為我作了一幅畫。”

云章的眼睛瞪得更大。

云姒：“中秋節(jié)我還要和半山舍人一起赴宴，我準(zhǔn)備了幾幅自己的畫，想試試半山舍人會不會收我為弟子……”

“行了，別瞪眼了，再瞪大點(diǎn)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云姒看到弟弟臉上的表情，笑著說道。

云姒有多崇拜半山舍人，云章一清二楚。

就像云姒也很清楚弟弟有多崇拜白鶴山人，多想拜他為師。

可惜弟弟已經(jīng)錯過了白鶴山人收關(guān)門弟子的機(jī)會。

云章又替姐姐高興，又為自己扎心。

他崇拜白鶴山人，姐姐崇拜半山舍人。

姐姐已經(jīng)得到半山舍人為她作的畫了！

也不知道他這輩子還能不能得到白鶴山人的一兩個字！

“姐，姐，姐！你是怎么見到半山舍人的？”云章迫不及待地問道。

云姒沒告訴弟弟，半山舍人就是長公主。她含糊地說道：“陛下幫了個忙，幫我將半山舍人請進(jìn)宮了。”

“啊……”云章沒想到這個答案，驚訝過后感慨道  ，“陛下對姐姐真好！”

云姒在書院沒待多久，在弟弟面前狠狠炫耀了一番自己與半山舍人的二三事后，就離開書院繼續(xù)趕路。

他們要在天黑之前上山，所以耽誤不得。

云姒重新回到馬車上，謝琰發(fā)現(xiàn)她的心情極好。

“見到弟弟這么高興？”

云姒將弟弟是如何羨慕自己有機(jī)會拜半山舍人為師的講了一遍，一邊講一邊忍不住笑。

“云章這輩子怕是沒機(jī)會拜白鶴山人為師了！”

“他聽到我見到半山舍人的時候，驚得眼睛都瞪大了，  滿臉都是羨慕！”

其實(shí)云姒也不是故意在云章面前炫耀……只是和別人說這件事，都沒有和云章說起來這么痛快！

只有云章一直知道她有多崇拜半山舍人！

因?yàn)樵普伦约阂灿袠O崇拜的人，才如此懂得她的感受！

謝琰看到云姒如此一提到半山舍人就眉飛色舞的模樣，冷冷地說道：“到時候你拜不成師父，就該換你弟弟笑你了。”

云姒忍不住瞪了謝琰一眼，他怎么不說點(diǎn)吉利話？

謝琰又說道：“你這樣的懶弟子，還想拜名師……”

云姒不服氣：“我哪里懶了？”

謝琰：“讓你給朕畫一幅畫，到現(xiàn)在也沒畫呢，還不懶？”

云姒靈機(jī)一動：“我……我是怕畫不出陛下的英姿！想再精進(jìn)一些畫技！”

接下來的一路上，云姒自覺心虛，服侍謝琰越發(fā)小心。

浮玉山并不高，有馬車可以行駛的路。云姒和謝琰直接坐著馬車盤旋而上。

還沒到浮玉堂，云姒便在山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一些彎著腰種菜的女人。

雖然離得太遠(yuǎn)，云姒看不清臉，但也知道她們不是母親帶來的人。

母親帶到浮玉堂的人，哪怕曾是在外頭管山莊  的，也至少是個管事。而那些在遠(yuǎn)處種菜的女人，一看便出自貧苦人家。

云姒驚訝道：“浮玉山上還有別的人家？”

她怎么不知道這回事？

見到母親后，云姒看到母親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松了一口氣。

她想起來方才遠(yuǎn)遠(yuǎn)看到的那些生人，立刻問道：“娘，那些女人是哪里來的？”

鄭國夫人嘆氣：“都是些活不下去的可憐女人。”

原來鄭國夫人在山上將原本的山莊修整一番，改成浮玉堂后，不知怎么回事，傳成了山上新蓋了一座庵堂。

有些日子過不下去的女人，就上山詢問，能不能到庵堂中出家為尼。

起初，只有一兩個人。

鄭國夫人看她們可憐，便收留她們。

后來一傳十、十傳百，上山的女人越來越多。

“如今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了。”鄭國夫人說道。

浮玉堂不是庵堂，沒有師傅帶著這些女人修行。不過鄭國夫人也沒有白養(yǎng)著她們，開墾了菜地讓她們種菜，又買了織布機(jī)讓她們織布。

“她們都很勤快，能養(yǎng)活自己。”鄭國夫人說道。

云姒用欽佩的目光看著母親：“是娘心善。”

母親說那些女人能養(yǎng)活自己，是因?yàn)槟赣H在山上給那些女人提供了住處。

太平年景，有地方住，那些女人就能養(yǎng)活自己。

可若是沒有浮玉堂，那些女人就只能為了片瓦遮頭，在過不下去的夫家或娘家苦苦熬著，說不定哪天就死了。

“娘這么心善，難道真的在山上修行起來了……”

云姒和母親并肩走進(jìn)母親起居的正殿，聲音戛然而止。

云姒被自己看到的一切驚呆了。

母親哪里是在浮玉山修行？分明是在浮玉山享受！

浮玉堂的正殿，處處精致奢華，簡直像是一個銷金窟！

奢華還在其次，最讓云姒羨慕的是布置的真舒服……

屋里的椅子、搖椅、睡榻……全都鋪著貂皮拼成的墊子，睡上去極軟和、極暖和。

浮玉堂的窗景，更不是宮中的窗景能比的。

宮中的窗外頂多栽幾株竹、種一棵樹來賞。

從浮玉堂的窗戶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整片的山景！

云姒借著夕陽的最后一點(diǎn)余暉，看到秋日的山林，紅的、黃的、綠的樹葉連成一片，色彩比任何畫卷都要絢麗。

“娘，浮玉堂可比宮里舒服多了！”

宮里哪有這么寬敞的房子？窗外哪有整座山的景色？

站在窗前欣賞山景，云姒感覺胸中從未如此舒暢過。

鄭國夫人聽到云姒的話，敲了一下她的手背：“慎言！”

不過云姒看到母親的神色，就知道母親也認(rèn)同她的話。

云姒長嘆一口氣，她還擔(dān)心陛下夜宿浮玉堂太委屈，一路殷勤伺候……

白伺候了！

云姒許久不見母親，和母親有說不完的話，用膳時在說、沐浴時在說，和母親一起躺在床上還在不停地說……

謝琰住在浮玉堂中最為舒適奢華的一間房里，頻頻看向計時的沙漏。

夜深了，謝琰終于忍不住問道：“貴妃怎么還不回來睡覺？”

廖明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稟：“陛下……貴妃已經(jīng)與鄭國夫人一同睡下了……”

謝琰愣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陪云姒上山，還是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睡覺。

他躺在床上，第一次感覺床這么大這么空。

他想將云姒抓回來，又怕嚇到鄭國夫人。

最終，謝琰氣鼓鼓地吹熄蠟燭。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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