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單車」
次日,行香住醒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她看了眼時間,沒有立刻起來。睡著以后似乎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但現在任她怎么努力也什么都沒想起來,對于行香住來說,這種情況很罕見。不過既然想不起來了,多耗費時間也無濟于事,她不再糾結于此,掀開被子下了床。
洗漱完畢換回自己昨晚穿的衣服后,行香住打開了跡部景吾臥室的房門。
不遠處有跡部家的傭人守候著,見她出來立刻迎了過來,“香住小姐,請隨我去餐廳。”
行香住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一走進餐廳,行香住就看到坐在長長的西餐桌主座上的跡部景吾,“我還以為你早就起來了。”
跡部景吾抬眸看向她,“不算早,但確實比你早。”
在客房里睡了一晚的跡部景吾也并不比行香住好多少,一躺下只覺得整個房間都讓他倍感不適,再加上不久前才終于放棄了掙扎,徹底落入了行香住無意間撒下的網,再也逃脫不得,他的情緒起伏過大,腦海里亂七八糟想了很多,難以靜下心來好好睡覺。
雖然已經對自己承認了喜歡行香住這件事情,但對行香住還是不要太快承認的好,況且他連什么時候承認和該怎么承認都沒想好,更加不敢貿然行事。
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跡部景吾大少爺面對這么個冷漠淡薄狂妄任性的心上人時卻連一點把握都沒有。行香住當然是喜歡他的,可是她的這種喜歡未必會比她口中對于街邊漂亮流浪貓的喜歡深刻多少,如果把他們的喜歡放上天平,那么他的那一側一定會下落到低得不能再低的地方,他的喜歡就是濃烈到了可以不在意她的喜歡到底有多少,就算少得可憐,那也是他獨享的。
最后跡部景吾放棄了思考,打算暫時按兵不動順其自然,總會等到合適的時機的。
行香住在餐桌的一側坐下,對跡部景吾說:“坐到我對面。”
這命令的口吻讓跡部景吾有些無奈,但他還是起身離開了主座,在行香住對面的位子上坐下,隨后他笑道:“想一抬頭就看到我?”
行香住扔給他一個“怎么可能”的眼神,說:“看不到你我才開心。”
他們說話間,早餐被一一端了上來,行香住看著桌上擺著的標準的日式早餐,又抬眼看向了跡部景吾,“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你吃不慣日式早餐。”
跡部景吾低下頭拿起筷子,順便避開了她的視線,嘴上說道:“你喜歡。”
“我的確喜歡。”行香住愉快地笑了起來。
用餐過程中十分安靜,兩人都沒再說話。行香住率先放下筷子,雙手十指交叉支著下巴看著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用餐時的姿勢其實算不上極其標準,但就是自帶濾鏡,觀賞的人透過濾鏡看過去時就像在看一部極富美感的膠片電影,說是賞心悅目也不為過。
在行香住如同鑒賞藝術品般的目光下,跡部景吾不自覺地加快了進食速度。
“你急什么?”眼前的膠片電影被加速放映,行香住不滿地提出抗議。
“你別看我。”跡部景吾動作一頓,對她說。
“你在害羞?”
“當然不是。”不能說是害羞,但就是想擺脫那樣的目光。
行香住不怎么相信,站起身走到跡部景吾身邊,伸手捏了捏他的右耳耳垂,得出結論:“有點紅,還有點燙。”
跡部景吾倏地放下筷子,輕輕揮開了她的手,仰頭看著她說:“熱的。”
“是嗎?”行香住笑著彎腰湊近他,“可我怎么覺得比剛剛更紅了?”
“你走開點就不熱了。”
行香住走開了,但在走開之前,她還惡劣地朝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被這一小陣風拂過耳畔時,跡部景吾只覺得酥麻之感自耳廓流竄至全身,而始作俑者卻慢悠悠地走到他的管家面前說要喝西瓜汁。
若是換做以前,跡部景吾一定會給自己找好借口忽視她的所作所為,但現在找任何借口都沒有用了,他不得不承受她一時興起的撩撥,也不得不承認他對此毫無抵御力,他需要克制的不只是自己的心跳了,還有想要將她拉進懷里報復回去的沖動。
跡部景吾追向行香住的目光變得幽深而纏綿,海藍色的雙眸中似乎氤氳著風暴,隨時都有可能失控,而這一切在行香住轉過身視線自然而然落到他身上時瞬間消散,他舉著筷子,又是那副優雅迷人的模樣。
他掩飾得極好,行香住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只當他褪去了羞澀,已經與往常無異了。
這頓早餐對于跡部景吾來說有點煎熬,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地順利度過了。
等他們一同走出餐廳,十一點的鐘聲都快要響起來了。
行香住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揮了揮手讓管家把昨晚騎來的自行車推出來。
“要回去了?”跡部景吾問她。
“不然呢?”
雖然跡部景吾可能更加希望她留下,但現在不和她呆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點了下頭,“那你走吧。”
行香住看了他一眼,忽然狡黠一笑,“你今天應該沒什么事吧?”
她的不懷好意太顯而易見了,跡部景吾立刻說:“不,有很多事。”
行香住才不管他到底有沒有事,直接拉起他往外走,“帶你出去玩。”
“香住小姐,需要備車嗎?”管家先生連忙問。
“不用,把我的自行車推出來就行。”
聽到行香住如此回答的跡部景吾頓覺大事不妙,“行香住你別自作主張!”
“每次連名帶姓地叫我不嫌累嗎,允許你叫我香住。”
“我想怎么叫還需要你的允許嗎?”
“當然,你從來沒叫過我香住,不就是因為沒有得到我的允許嗎?”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叫。”
“哦。”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大門口,傭人也已經把行香住的自行車推了出來。行香住扶著車把手,踢掉腳撐,帥氣地跨了上去,然后回頭對跡部景吾說:“特意為你裝的后座,快上來。”
跡部景吾才不會相信這種鬼話,“你竟然讓本大爺坐自行車?”
“首先,不準在我面前用這種自稱。其次,你又不會騎,當然只能坐著,”行香住一腳著地穩住自行車,空出一只手去拉跡部景吾,“快點,你以為我的后座是誰都能坐的嗎?”
最后一句話讓跡部景吾有些動搖。
“跡部老師,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行香住果斷使出了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激將大法。
“怎么可能。”雖然老套但是好用,跡部景吾輕哼了一聲,跨上了行香住的自行車后座。
“這才乖嘛,”得逞的行香住心情愉悅,“要出發了。”
行香住腳踩上踏板,自行車緩緩動了起來,剛開始車身搖搖晃晃的,跡部景吾總覺得下一秒自己就會被甩出去,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會不會載人?”
“初體驗難免需要一點時間適應,你怕摔就抱住我啊。”行香住這話說得絲毫不帶曖昧之意,純屬真誠提議,但聽的人實在沒法做到波瀾不驚,只是她這車騎得太不穩當了,跡部景吾權衡再三,最終決定采取她的建議,抬起雙臂緩緩攀上她的腰,虛虛環住。
行香住輕笑了一聲,大概是在笑他果然還是聽了她的話,除此之外就沒什么別的反應了。
適應了一會兒,行香住的車終于騎穩了,開始瘋狂加速,等到速度穩定下來,跡部景吾才收回了手,只是放下手臂時他卻有些失落。
跡部景吾從來沒騎過自行車,坐別人的自行車后座自然也是頭一回,他看著兩側緩緩退后的景色,感到有些新鮮。
倒也不是一無是處的通行工具。
當跡部景吾正認真體會這種新鮮感時,前座的行香住突然一個急剎車,跡部景吾猝不及防,條件反射地摟住了行香住的腰,但在慣性的作用下,他的身體止不住前傾的趨勢,額頭不幸地往行香住后腦勺磕去。
行香住穩住了車身,伸手摸了下被撞到的地方,“嘖,好疼。”
“誰讓你突然剎車。”跡部景吾同樣也被磕得不輕。
“紅燈了。”
“難道你會注意不到要紅燈了嗎?”
“會啊,我偶爾也是會失誤的。”
跡部景吾完全不相信,“你就是故意的。”
“不是挺好玩的嗎?”行香住笑了起來。
“只有你覺得好玩。”
“那不就夠了,”紅燈跳轉到了綠燈,支著地的腳重新踩上了踏板,行香住說,“抱得太緊了,熱。”
經她這么一提醒,跡部景吾也覺得有些熱了,他的上半身幾乎是緊貼著行香住的后背。車快速穿過了路口,跡部景吾松開了她的腰。
在這之后,行香住一路騎得穩穩當當,沒再瞎胡鬧,跡部景吾也沒有機會再一次從后面擁抱住她。
行香住在一個商場前停下,扭頭對跡部景吾說:“我想吃冰激凌。”
跡部景吾沉默了一秒后說:“我沒帶錢。”
“你出門連錢都不帶的嗎?”
“說得好像你帶了一樣。”
“我不一樣,我昨晚只是去找你,沒有帶錢的必要。”
“剛剛出門的時候你又沒說要去哪里,我也認為沒有帶錢的必要。”
既然已經是這個結果了,抱怨也沒用,行香住正思考要不要掉頭回去拿錢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起走進了商場。
“下車,我看到熟人了。”
等跡部景吾下了車,行香住把車騎到了停放點,下車上鎖,拋著鑰匙來到跡部景吾身邊,然后一同往商場門口走去。
行香住一邊走一邊尋覓著,終于在一家家居百貨店里找到了目標人物。
“真巧啊,沒想到能在這里碰到社長和副社長。”行香住走到了正在看餐具的雨沢元司和日遠緋月身邊。準確來說,在看的只有雨沢元司,日遠緋月只是站在這里而已。
“行桑和……跡部君嗎?確實很巧。”雨沢元司露出了一貫的溫柔笑容,中間的那一點停頓大概是因為看到了發型突變的跡部景吾而產生了一點點的不確定。
跡部景吾朝雨沢元司點了下頭,在聽到行香住喊社長和副社長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眼前的兩個人是誰,對于雨沢元司,雖然起初是跡部景吾先向行香住提起的,但他僅僅只是聽說過而已,而向來默默無聞的日遠緋月他更是不可能見過。
“那么社長借我一千円吧。”行香住單刀直入。
雨沢元司愣了愣,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面值為一千的紙幣遞給了行香住,“沒想到行桑也會忘帶錢。”
行香住絲毫不客氣地接過了紙幣,轉頭就塞給了跡部景吾,“既然沒帶錢就去跑腿吧。”
跡部景吾想他大概沒有拒絕的權利,所以只好收下錢去給行香住買冰激凌。
“你知道的吧,我想要的口味?”行香住在他走之前不忘問一句。
“當然。”
在跡部景吾獨自一人去買冰激凌的時候,行香住和雨沢元司隨意聊了聊,得知這兩人是來給日遠家買碗碟的。
行香住看了眼一臉淡漠的日遠緋月,說道:“但副社長好像完全不關心的樣子呢。”
“所以日遠老師才讓我一起出來啊。”雨沢元司無奈地說。
他口中的日遠老師是日遠緋月的父親,將棋國手,多年前收了雨沢元司這個學生,今天也正是雨沢元司去日遠家學習的日子,剛好碰上了日遠家過兩天要宴請客人,發現成套的碗碟數量不夠,所以就讓他倆出來采購一套。
一直在一旁沉默無言的日遠緋月終于開了口:“說錯了,本來就是讓你來買的,他就是看不慣我整天在家無所事事而已。”
“緋月要是能多出來走動走動,日遠老師一定會很高興的。”
“你天天來他才會高興。”日遠緋月說完這一句后再次擺出了拒絕交談的模樣,轉身不再看他們。
雨沢元司早就習以為常了,無奈地朝行香住笑了笑,而后問道:“行桑和跡部君是來約會的嗎?”
“約會會出門不帶錢嗎?”行香住反問他。
“是呢,看來是我誤會了。”
行香住全然不在意這些,隨口應了一聲。
“行桑下學期還會來將棋社嗎?”
“沒事做的話會去。”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和行桑再下一次棋。”
“看我心情。”
……
跡部景吾舉著黑巧甜筒冰激凌回來時看到行香住和雨沢元司相談甚歡。這的確是他第一次見到雨沢元司本人,而先前聽聞的傳言是此人將棋水準極高還有就是性格超級溫柔。現在看來溫柔是有的,但他在看行香住的時候似乎還帶了些不同尋常的情緒,總之絕對是超越了一個社長對于優秀社員的情感。
得出這種結論的跡部景吾突然開始懷疑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過于敏感了,但很快他就直接否定了這個懷疑。行香住難道不討人喜歡嗎?明明連他都不受控地被吸引了,別人當然也無法幸免。
還在和雨沢元司閑聊的行香住很快就發現了帶著冰激凌歸來的跡部景吾,她也并不著急,待跡部景吾走了過來,將手中的甜筒遞給她時才接了過來。
行香住心滿意足地舔掉了黑巧甜筒的尖尖,“就買了一個?”
“只夠買一個。”
“真貴,”行香住認真看了兩眼手中的甜筒,除了個頭比較高,周圍的堅果碎撒得比較多以外也沒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了,她將甜筒送到跡部景吾面前,大發慈悲地說,“給你咬一口。”
其實跡部景吾并沒有很想吃冰激凌,但這一口不咬他就是傻子,于是他又湊近了一些,對著黑巧冰激凌咬了一口。
然而下一秒他聽到了行香住滿含涼意的聲音:“跡部景吾你竟然咬了一大半!”
這一口確實咬多了,跡部景吾掩嘴咽下口中一大塊的冰涼,雖然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這種失誤他怎么可能承認,所以他只是稍稍偏了下頭,說出了毫不相干的話:“連名帶姓地喊我不累嗎,允許你叫我景吾。”
“不累,不叫,不準學我說話!”
“快點吃吧,要化了。”
“用不著你提醒,”行香住冷笑了一聲,繞過跡部景吾想要出店,走出兩步后又回過頭對雨沢元司說,“開學后我會還錢的。”
“嗯,行桑再見。”雨沢元司十分知趣,沒有多言。
跡部景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察覺到這道微妙的視線的雨沢元司只是朝跡部景吾笑了一笑,并道了一聲再見。
跡部景吾應了一聲,隨后跟上了行香住。
雖然大概率是情敵了,但雨沢元司這個人倒也算不上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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