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尊位
子午宮位于近山頂,由上往下數,乃是第一百零八層。
暗合天罡地煞數,囊括古今陣法之精妙。
大乾圣祖蕭御到此,曾為子午宮親手題匾……游龍畫鳳般的字跡,雋秀中不失英武。
觀其字跡,可知其人。
雖則未曾與蕭御謀面,立于子午宮的巍峨宮門前,瞻仰藍底金字的匾額,足以窺見千載之前的圣人風貌。
凡開國皇帝,或能文能武,或器量非凡……絕無可能有酒囊飯袋。
牧陽收回視線,推開厚重木門,看到了朝堂般的壯闊景象。
高臺上并非龍椅,而是三把泛溢瑩潤能量的太師椅。
北墻上的巨幅三清畫像,清晰表明天道山所屬的宗派。
只有百家大會期間,佛門僧眾才會上山,來赴這場屬于天下的盛會。
巳時三刻,距午時還有一刻鐘(玲瓏界時間刻度,一刻鐘為三十分鐘)。
子午宮中只有排列整齊的兩行百張桌椅……美酒佳肴,賓客接引等人事物,悉皆不見蹤影。
“不需要彩排,也不提前做準備嗎?”牧陽心下犯起嘀咕。
轉念一想,又覺不足為奇。
看向高臺上的三個座位,不禁感到好奇。
諸子百家中,究竟誰會坐上如此顯眼的位置……
正自發呆之際,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既然已多次打破成規,絕不差這一次。
邁著自信而堅定的步伐,穿過兩行矮桌中間的紅毯,踏上右手邊的石階。
若還有東方人的含蓄,可以坐在左手位。
多少給老前輩們留點面子……
牧陽回身環顧整座子午宮,登高望遠,將所有景物盡收眼底。
朱漆噴涂的蟠龍石柱……東西兩側墻壁旁的書架上,成千上萬本原版典籍……還有銅質雕鏤的四象燭臺……
每一件東西,無不透出子午宮低調建筑格局中的典雅。
精簡與繁榮相結合,創造出供百家爭鳴的大舞臺。
但凡有好勝心的人,總歸會想著成為舞臺上的角兒……任光芒萬丈,享榮耀加身!
念及此處,毫不猶豫地走到居中太師椅。
看向巨幅三清像,合十躬身道:“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保佑。今朝讓我在這子午宮,名揚四海。”
殿中陡然響起縹緲天音。
“可有羅天大蘸?”
牧陽雙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確乎見過神仙。
天道山的天道老祖,正是金仙境仙人。
只是與前世神話體系,多少有些出入,體感并不強烈。
聽到疑似三清傳音,難免感到震驚。
及至冷靜下來,發現是天道老祖的聲線。
嗐!
白高興一場。
“今番上天道山,在下獲得諸多機緣。哪怕不能與大能爭輝,也要在天道山擺羅天大蘸,酬謝漫天神佛。”
“牧小友,預祝你旗開得勝……”
聲音在子午宮中回響,似若聲波,凡耳卻又不可聽聞。
仙人造化,非凡心所能揣度。
牧陽對成仙的渴望,無形中更強盛許多。
……
“依老衲愚見,此番諸子辯經,還是要推舉儒法道三家巨子,出來主持大局。”普凈禪師德高望重,作為旁觀宗派,依舊給出中肯意見。
儒家巨子陳宏圖謙讓道:“老夫已連續三載坐于高臺,也該給后來者騰地方了。”
法家巨子趙昱笑道:“陳道友謙虛了。以你在大乾的地位,不坐高臺,才是莫大的笑話。”
陳宏圖臉上笑出了褶子。
表面謙讓,實則內心十分受用。
行至子午宮前,忽覺大門已經開啟。
依往年慣例,開門者亦需是坐高臺之人。
諸子百家約定俗成,沒人會壞了規矩。
普凈禪師手撫白須,沉默不語。
佛教作為諸子辯經的旁聽宗門,不參與百家爭鳴,只聆聽高士闊論。
此番有人壞了規矩,難保不起一場風波。
身為中立者,不可引火燒身。
陳宏圖和趙昱先后走進子午宮,抬眼一瞧,正與坐在高臺上的年輕人視線相遇。
其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柔和中不失光彩。
乍見之下,不免感嘆于他的顏值……繼而想起對方壞了規矩,態度陡然轉變。
陳宏圖遙指牧陽,怒喝道:“大膽狂徒,你可知坐的是什么位子?!”
牧陽從容笑道:“三清高臺,尊崇之位。”
趙昱雙眼微瞇,冷聲道:“你既知此地端詳,安敢坐尊位?快給老夫滾下來!”
靈氣驟然爆發,在子午宮中回蕩。
牧陽安坐在太師椅,笑道:“到底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沒直接對在下動手。”
陳宏圖哂笑道:“區區真元境修士,還用不著我們親自動手。待得午時一到,自會有人把你請出去。”
“今天我坐尊位,這諸子辯經方能開得下去。換作任何一人,辯來辯去,也是一場空。”
陳宏圖和趙昱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忍俊不禁。
趙昱轉過青狐般的面龐,強忍的笑意令表情稍顯扭曲,問道:
“圣僧,你可會療治失心瘋?”
說罷,忍不住放聲大笑。
陳宏圖身為大儒,保持了應有的體面。
凌厲的丹鳳眸,剜了牧陽一眼。
普凈禪師單掌合十道:“小施主敢放出此等豪言,不像是沒有準備。不妨先聽聽他的學識見解,再做定奪不遲。”
陳宏圖謙讓高臺主賓位,不過是客套話。
可在普凈禪師面前,不好表露出口是心非的一面。
趙昱想看牧陽出糗,爽快附和道:“你倒是說說,出身于哪一家,有何成名論述,出過幾本典籍?”
牧陽站起身,反問道:“我代表天下蒼生而來,可坐得尊位?”
趙昱冷笑道:“天下蒼生自有其命,豈容你這黃口小兒代表?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牧陽不羞不惱,語氣如常道:“儒家有一理論: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陳宏圖沒想到牧陽會搬出儒家經典,冷聲打斷道:“你可知老夫是誰?”
牧陽觀瞧陳宏圖反應,立時猜出他的身份:“儒家巨子。”
陳宏圖朗聲道:“既見巨子,安敢在我面前,褻瀆儒家經典!”
牧陽計劃遇阻,心態依舊平穩如常,從容笑道:
“在下提出的論點,不過是以儒家舉例。
我真正要發出的宣言,乃是‘大道為公,眾生平等’!”
此話一出,兩位巨子皆驚。
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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