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福和陳三復進屋的時候，屋里的三個女人也正站了起來，三個人臉上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銀良花對盛金鳳說：“二姑娘，我燒晚飯，你到廚房里幫一下我的忙吧，柳馨，你歇歇。”

        商柳馨說：“媽，我不是歇了一下午嗎，有什么事，您安排我做吧。”

        “也沒什么事，飯菜都是現成的，你門都沒過，要你做什么。三復，把柳馨帶出去走走，坐了半天，出去活動下腿腳。不過不要走遠了，要不了多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陳三復站在那兒沒動，商柳馨滿面春風地走過去，挽住陳三復的胳膊說：“走呀，帶我出去走走。”

        陳三復拿開商柳馨的手，說：“這么多人，不要這樣，難為情。”

        商柳馨不滿，低聲說：“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夫妻了，你對我什么事沒做過，這個時候裝起害羞的樣子來了，我還沒怕呢，你倒怕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鬼？”

        “你呀，就是會瞎想，我不過就說了個難為情，你就想這么多，如果有一天我要是真的說不喜歡你了，你不知道會說出什么來。”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也不用說了，我先殺了你我再自殺，不信你試試看。”

        “你說的太沒譜了，我說一句難為情你就想那么極端，我對你許那么多愿，你怎么不想想。”

        “那不一樣啊，你許愿說對我好，那是你應該做的事，現在你說不喜歡我了，這是你絕對不能做的事，不對，是想都不能想的事。”

        陳三復不想跟商柳馨說這些事了，看見吳老二從遠處過來了，就對商柳馨：“隔壁吳二哥回來了，我跟他打個招呼，說幾句話，你進去吧。”

        “你是怕他把我搶走了，還是怕我看上了他跟他跑了，他又不是什么見不得的人，我在這兒礙著你什么事了。”

        盡管陳三復平常在外面沒少說那些露骨的粗俗話，但商柳馨說出來的兩句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這哪像是一個沒結婚的女子該說的話，如果是兩個人打情罵俏他倒非常愿意聽，但是在這種情境下，他聽了不僅戳耳朵，而且還戳心。

        吳老二過來了，陳三復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掏出煙遞過去。吳老二接了一支，陳三復給他點上。吳老二抽了一口，笑著說：“三復，到底是成了公家的人了，跟以前就是不一樣，煙也抽得好了，火機也用得好了，衣服也穿得抻抻妥妥的了，哎，這都是柳馨妹子的功勞吧。”

        商柳馨接過話頭說：“煙我不敢說是我的功勞，但火機和衣服是我給他買的。”

        吳老二夸贊道：“柳馨是個賢妻良母，三復，你真好福氣。”

        陳三復要竭力淡化商柳馨在他周圍這些人中的印象，扭轉了話題。“二哥，你家的豬現在怎么樣了，一定都長得肥肥胖胖吧。”

        吳老二嘆了口氣說：“豬長得倒是不錯，但是照這個樣子下去，我怕還是白忙活。”

        陳三復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漲價，飼料漲，獸藥漲，防疫漲，就是豬價不漲，你說像這樣漲下去，我一頭豬還能賺什么錢。前段時間豬發病，把我急死了，村里的那個小獸醫根本拿不住，幸虧鎮獸醫站的喬站長來了，才把病攔下來，豬是保住了，可是這個樣子到賣的時候，不僅賺不到錢，一頭豬可能還要貼不少錢，如果是這樣，還不如……”

        商柳馨說：“二哥，到時候如果豬價還起不來，你就自己把豬殺了自己賣肉，比賣活豬劃算些。”

        陳三復不想商柳馨跟吳老二有多的交流，還沒等吳老二開口，他就對商柳馨說：“你進去看晚飯燒好了沒，燒好了就叫我一聲。”

        商柳馨走了，陳三復對吳老二說：“二哥，你別聽她瞎說，她知道什么。”

        吳老二說：“三復，你還別說，我看商柳馨是個有主見的人，她說的不是沒道理，跟你說實話，我也是這么想的，如果到時候豬價起不來，我就像她說的那樣，不賣活豬賣豬肉。”

        陳三復不想吳老二說商柳馨的好話，打斷了他：“二哥，前兩天跟喬站長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他說起了你，說是他幫你看好了豬病，我說吳二哥肯定把你當菩薩供，他說得挺謙虛的，往后你家的豬要是要用什么藥，搞什么防疫，你就直接到鎮上去找他，你去找他的時候就說是我讓你去找的，憑著我跟他的關系，他肯定會按最低價給你的。”

        吳老二說：“這話怎么說呢，說他不好吧，我這豬病的確是他給看好的，要不是他，我這一欄豬到現在一頭也沒有了；說他好吧，但是他的有些搞法我又的確不敢恭維。他一來，還沒有給豬看病，就讓他徒弟跟我們說，讓我們準備中午飯，還點名說要吃老公雞，你嫂子只好現攆了只公雞殺了，吃飯的時候，他一個勁地夸雞肉好吃，說是到哪兒都買不到這樣的雞，他問我賣不賣，想買兩只帶回去。我這雞又不是進貢給皇帝的雞，就是普普通通的本地雞，哪一家沒有，他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想我再送他兩只，沒辦法，我又現攆了兩只送給了他。雞吃了又帶了，我想著他高興，藥價可能會便宜點兒，可是等他一開口，把我嚇了一大跳，硬是比他的徒弟收費貴了兩倍還轉彎，唉，這也太嚇人了，我側面問了一下，問藥價為什么比平時貴不少，他說這是技術費。我本以為我手里的錢用不完的，哪知道經他一算，還不夠，只好又東家借西家湊，才把錢弄齊給他了。像他這樣搞，我哪還敢再請他。本來等這批豬處理了，我就不再喂肉豬了，又怕行情不好，又怕豬得病，整天提心吊膽。”

        “那你這一排豬圈不就白白空那兒了，多浪費，本錢賺回來了沒有？”

        “前兩年行情好，豬病也少，把本錢賺回來了。我不養肉豬，但是可以養幾頭母豬，可以賣豬崽，再養兩頭公豬，給人家的母豬配種，也有收入的。”停了一下，吳老二說，“三復，有件事不知道我該不該跟你說。”

        “什么事，你說吧。”

        “宋尚春嫁人了，沒嫁在本地，聽說離這兒有上百里，聽說那個男的家庭條件很差，三十多歲了還沒找到媳婦，比宋尚春大了十多歲。”

        陳三復沒有說話，回頭向屋里望了一下。

        吳老二接著說：“你放心，我不會跟商柳馨說這些事的。”

        “她什么時候出嫁的？”

        “你跟她散了之后半個月，她就出嫁了,是急趕急嫁出去的，什么嫁妝也沒辦，就是出嫁那天去了幾家親戚，男方那邊來了幾個人就把她接過去了，沒有一點兒結婚辦喜事的樣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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