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陳三復對孟玉湘說：“小孟，我送你回去吧。”

        孟玉湘說：“我家離這兒可不是一步兩步，得走好大一會兒呢。”

        陳三復說：“巴不得呢，可以跟你多呆一會兒。”

        孟玉湘笑得合不攏嘴，說：“那就走吧。”走了十多分鐘，孟玉湘停下來，說：“我家就在前邊，離這兒不遠了，我自己回去，你也回去吧，你今天晚上住到哪兒呢？”

        陳三復說：“我二哥那兒有地方住，我今天到他那兒去。小孟，我希望我們能快點兒把關系確定下來，這樣我就可以到你家了。”

        孟玉湘說：“先交往著看吧，也不能一口就吃成個胖子。你明天有時間嗎？”陳三復說：“有啊，我明天來找你好嗎？”

        “好的，我覺得你蠻有欣賞眼光的，我明天想買件衣服，請你給我當參謀。”

        陳三復忙不迭地說：“好啊好啊，明天吃了早飯，我就來找你，我還在這兒等你。”可話一出口，他有點兒后悔了，今天晚上吃飯就差點兒露了餡，明天她買衣服，怎么能讓她掏錢呢，可是不讓她掏錢又到哪兒去弄錢呢，只有找二哥借了。

        兩個人約定好明天見面就分手了，陳三復到了陳二福家。盛金鳳的關系已經從農村轉出來了，陳二福托人暫時把她安排在一家街道辦的小廠里，這個時候他們兩口子都在家，陳三復把今天下午跟孟玉湘見面的事說給他們聽了。盛金鳳說：“三復，按說你的事我不該管，但你既然當著我的面說了，我還是說說我的看法。當初你硬是催著我妹給你當介紹，讓她把商柳馨介紹給你，你已經跟商柳馨成了那個樣子了，現在又要把她丟了來跟孟玉湘談，你這樣做把商柳馨放到哪里，你讓她以后還怎么做人，還有就是我妹，她跟商柳馨是最好的同學，你這樣對商柳馨，又讓她以后怎么面對商柳馨呢？”

        陳二福說：“你這是典型的婦人之見，事情總是在發展變化的，此一時，彼一時，哪有什么鐵板上釘釘的事，三復跟商柳馨不管怎么說，還只是個戀愛關系，既然是戀愛關系就隨時可以解除。商柳馨其實也怪不到三復，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好，沒有生在吃商品糧的家里。如果三復跟商柳馨結了婚，以后不知道還有多少麻煩，你們是不知道，我經歷過知道其中的艱難辛苦，別的不說，光是為了把你的關系轉成非農戶口就不知道求爺爺告奶奶找了多少人，說了多少好話，光這不算，我這些年的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我好歹還是一局之長，辦這樣的事還這樣難，如果是三復，那就根本沒有這種可能。孟玉湘本人就是商品糧，三復如果能跟孟玉湘談成功，這些麻煩都可以免了。”

        盛金鳳說：“也不能光看著商品糧農業糧，人總是要講感情的呀，三復，你說，你對商柳馨有沒有感情？”

        陳三復說：“我以前覺得商柳馨很不錯的，在礦上上班，有一份穩定收入，并且比種田強得多，可是現在都在講求商品糧，這樣一比，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二哥說得有道理，我不能為了什么感情，搭上我一輩子的幸福。”

        “可是，你已經跟人那樣了，你考慮過人家沒有。”

        陳三復說：“如果考慮她，我就顧不上我自己了，隨她怎么樣，我管不了她了，如果她能原諒我，我們就做個朋友，她不能原諒我，我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只當這輩子都沒認識過。”

        盛金鳳憂心忡忡地說：“你這話說得輕巧，就當沒認識過，可是你們畢竟認識了呀，還過到一起了……”

        陳二福打斷了盛金鳳的話，說：“對，三復，就是這樣，男人嘛，該狠的時候就應該狠下心來，優柔寡斷的，能做什么事。”

        盛金鳳說：“反正我說的話你們兄弟倆也聽不進去，那我就不跟你們說了，我去看電視了，你們兄弟接著聊吧。”說著，站起身來走了。走出幾步遠，眼淚就漫了出來，她深深地為商柳馨感到悲哀，同時她也在感嘆自己，怎么嫁到了這樣一個家里，兩弟兄看起來人模狗樣，內心里卻比蛇蝎還毒。

        陳二福說：“別聽她胡亂說，她知道什么，你聽我的，沒錯。”

        陳三復說：“哪個聽她的，她這是在害我。”

        陳二福問：“你甩掉了商柳馨沒有？”

        “我已經一個星期沒到她哪兒去了，以后也不會去了，不知道她這個星期去沒去鎮上找我。以后到了星期六我就到別處去，她找不到我，可能就會意識到我不想跟她談了，也許她就會自己主動退出去，這樣最好，免得惹些麻煩。”

        “萬一她不退出去呢，找你扯皮呢，你怎么辦？”

        “扯就扯，我一個大男人，怕什么，扯起皮來總是她出的丑多。”

        “她家里有沒有什么人在外面做事，這點我們也要防備一下，萬一她的親戚當中有比我們厲害的角色，我們也不敢馬虎，搞得不好，你還得退回去。”

        “這個你放心，她家三代貧農，外面沒有什么靠得住的人，她哥哥剛從下面一個站里抽到鎮政府辦公室幫忙，不過不用怕，什么職務也沒有，就是一個一點兒也不起眼的小角色。”

        “嗯，那就放心了，你抓緊時間甩掉她。如果她跟你來軟的，你不要忍心；如果她要跟你來硬的，你不要怕。”

        “二哥，我知道，我沒什么好怕的，橫豎我又沒違法，我們在一起，是她自己自愿的，我也沒有強迫她。”

        “是的，但是最好的結果還是和平解決，讓她識趣地主動退出去，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跟她來硬的，說出去不好聽，這樣對你對我都有不利的影響。”

        “知道的，二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知道怎么對付她，這個不在話下，要緊的是要把孟玉湘抓在手里，她說明天要去買衣服，讓我給她當參謀，我想這是一個機會，但是只要我去了，我肯定要主動幫她出錢，不然，她得看我是個小氣的人了。”

        “還沒正式確定關系就花錢給她買衣服，這不太好吧，萬一她不同意，你還能找她要回來嗎？”

        “只要她接受了我花錢給她買衣服，就說明她是希望我們的關系往下發展的，這樣就有了好的開頭，接下去就好辦多了。只是我的工資平常抽煙喝酒都用得差不多了，我想手里的錢豐富點總是要好一些。如果瑟瑟縮縮的，她肯定看不上，還不如不去的好。”

        “你說的倒是有道理，可是你剛工作不久，以前也沒什么積蓄，到哪里弄那么些錢裝臉面呢？”

        “二哥，你先借點錢給我，等我把明天打發過去，以后發了工資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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