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柳馨推著車往回走的時候，吳老二正在給豬圈沖水，看見商柳馨這么熱還往外走，就叫住她：“柳馨，這么熱，又累了大半天，也不歇一下就回去，當心中暑了。”

        商柳馨說：“不要緊，我自己會注意的。”邊說邊往前走。吳老二知道，商柳馨肯定是在陳三復家受了委屈，心里想，這一家人跟我養的這群豬都不如，豬吃飽了會老老實實的躺著，他們一家人吃飽了就會想方設法害人，你落在他們手里有什么好，也不曉得是誰黑著良心當這樣的介紹。

        商柳馨走得并不快，一來是太陽太毒，在下面走一會兒就曬得身上焦疼，兩眼發花，再一個她也不想跟陳三復把關系鬧僵，她希望陳三復能追上來。她走到了一塊有陰涼的地方，停下來喘一口氣，這時陳三復追了上來在后面叫她。商柳馨看見陳三復追上來了，剛才堵在心里的一口硬氣一下子泄了，滿腹的委屈涌了上來，眼淚簌簌地往下落。

        陳三復說：“你看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哭，你還嫌我不累，想把我累垮是吧？”

        商柳馨哽咽著說：“什么……叫好端端的，我懷著……孕跑幾十里路跟你一起回來，幫你爸媽……洗衣服，下到田里割麥子，怕你腰……傷得更重了，硬著頭皮幫你挑麥子，弄得自己身上不舒服，可是你對我不僅不聞不問，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我的……委屈跟誰說，你說，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陳三復辯解道：“我怎么對你了，我平常不都是這樣對你的嗎，也沒聽你說過我什么呀。”

        商柳馨說：“陳三復，你把我當成傻子看的是吧，你以前的態度是今天這個樣子嗎？跟你說，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幫你挑第二擔麥子的時候你的態度還不是這個樣子，等你跟你爸媽到一起了之后，你挑了麥子回來態度就不一樣了，是不是你媽問了你孩子的事情。”

        陳三復見瞞不住了，只好承認，說：“對，我就是對你這樣的做法不滿，還沒有影子的事情，你滿世界嚷嚷什么，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懷孕了是不是，本來我們就還沒有結婚，懷孕是什么光榮的事嗎，還到處說。”

        商柳馨越發生氣了，說：“你還聽見我跟誰說了？”

        陳三復無言以對，愣了一陣兒，才說：“反正這事你跟誰都不能說，只有我倆知道就行了。”

        商柳馨問：“孩子是你要懷上的，我不是沒跟你說過，那會兒你怎么不怕，這個時候懷上了，你才知道怕了，你跟我說，你到底怕什么？”

        陳三復脖子上的筋都爆起來了，氣呼呼地說：“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你才聽得進去，工作工作，你懂嗎？沒有工作我這一輩子喝西北風呀。虧得我以前還總說你是賢妻良母，你根本不為我考慮。算了，不說了，你要走就走吧，站在這里吵架，人家看見了還說我欺負你。”說著推起自行車往前走。陳三復走出去老遠，沒聽見后面有動靜，回過頭一看，商柳馨還在那兒沒動，心里想，沒看出來你他媽的還真是一頭犟牛，你就是再犟，落到老子手里也要乖乖聽我的，小不忍則亂大謀，等把你肚子里的孩子除掉再說。想到這里，把車子推回來，換了一副嘴臉，說：“姑奶奶，我服了你了，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去。”

        商柳馨說：“我在你家做了半天活，累，你還讓我受氣，中午飯都沒吃飽，我走不動。”

        陳三復嬉皮笑臉地說：“我們到樹林里邊去吧，到那兒我喂你，保證把你喂得精神足足的。”

        商柳馨氣呼呼地說：“走開，你還想好事呢，我再也不上你的當了。”

        陳三復繼續嬉皮笑臉地說：“你說錯了，那是夫妻間再正常不過的事，怎么能叫上當呢。你沒吃飽，又不讓我喂你，怎么辦呢，要不我們再回去吃飯吧，反正飯也有菜也有。”

        商柳馨堅決拒絕：“你現在讓我回去，不是打我自己的臉嗎？”

        陳三復說：“那你說怎么辦，你又不往前走，又不退回去，難道想在這里呆一輩子，走吧，前面公路邊有店子，到那兒買餅干跟飲料喂你。”說著，拉了一把商柳馨，商柳馨才跟著他往前走，陳三復又說，“我想起了一段相聲，是個謎語，你聽著，不拉不走，一拉就走，仔細一看，是什么，你猜。”

        商柳馨哪有心思猜什么謎語，隨口應了一句：“我才懶得猜你的什么破謎語。”

        陳三復說：“你不猜我就說給聽，保證你一聽就沒氣了，你聽好了，我馬上揭開謎底。不拉不走，一拉就走，仔細一看，是條死狗。”說完，自己得意的笑起來。

        商柳馨罵道：“你才是條死狗，是條死癩皮狗。”

        再往前走，就是兩個月前商柳馨參加整團開會的地方，就是在那兒陳三復看上了商柳馨，當時陳三復一心要甩掉宋尚春，得到商柳馨，他的心愿順利的實現了，可是也只過了一個多月，他的目標又換成了別人。只是這一切，外面有好多人已經知道了，商柳馨卻還蒙在鼓里，渾然不覺。在她心里，陳三復只是暫時不想要她肚里的孩子，對她，陳三復還是沒話可說的。

        陳三復買了一袋餅干，一瓶汽水，遞給商柳馨，店子里的老板認識陳三復，問他：“中午這么熱，你們也不休息一下，有什么急事嗎？來，給塊紙板你們當扇子用。”

        陳三復一邊跟店老板說話，一邊自顧自地扇著風。商柳馨吃了兩塊餅干，把剩下的遞給陳三復，說：“走吧。”陳三復把紙板丟到地上，推起自行車。

        店子老板說：“太陽毒得很，我給把傘你們打著，等你回來的時候再還給我。”陳三復頭也沒回，騎上車走了。店老板搖頭說：“為什么事，趕這么急，就是奔喪也沒這么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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