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然而今夜,很有可能會和白淵直接對上,誰知道會發生些什么?再不看,也許就沒有機會看了。
緩緩將信箋抽出,一眼看見最上面長歌親啟字樣,熟悉的秀麗字跡,無數次在凰盟傳遞的信報上看見過,那時非歡總是先看過所有的密報,在自己覺得重要或者有用的消息下劃杠,注上自己的看法,她讀來非常省力,也得益良多。
以后,還會有誰,幫我分析那些密報,還會有誰,一直在我身后扶著我的肩……
秦長歌的手指微微顫抖,先閉了閉眼,努力調勻自己的氣息,方才忍住那欲淚的沖動,緩緩的向下看。
“長歌,你此刻在虎口崖可安好?”
“適才陛下拜托素兄前去助你,料可無虞,陛下現今去巡營,趁這功夫,我有話對你說。”
“你見到這信時,想必我已不能再陪在你身側,長歌,諒我,并請善自珍攝,令你傷痛,非我本意,但望你今后諸事都好。”
“人慶節那夜,你曾問我可有事瞞你,當時我未曾坦然相告,實是不得不瞞,到得如今,一起說給你聽,那晚我請素兄助我,將我楚氏皇族的神珠轉給了溶兒。”
“我楚氏皇族相傳是深海蛟龍之后,直系子裔多有神異之處,其神異處其實在于體內都有神珠,相傳是蛟龍神祖內丹所化,代代相傳,有分水避禍之能,此事除我楚氏皇族直裔外,不為世人所知,我自出生,尤與其他兄弟不同,神珠位于標記之下,金鯉奪目,且較他人更多讀心預知之能,因此猶為諸兄所忌,此番我知去日無多,遂請素兄相助將神珠渡入溶兒內腑,溶兒曾說過將來要去離國,我想著他那性子此行只怕難免,這東西留給他,他從此便是我楚氏皇族中人,對于溶兒來說這身份自然做不得真,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將來若想在離國做些事,想必會方便許多。”
“另外還有件事,長歌,我想也許沒有專門提起的必要,那件事,你我都已心知,也都知對方已知,長歌,你若回宮,將長壽宮內殿那面雕牡丹墻里的暗壁毀去吧,里面那個盒子,你也不要再看了,讓它永遠消失,這樣對你,對陛下,都好。”
“溶兒去幽州的那夜,你我前去宮中尋找他,我無意中在長壽宮發現了那盒子,之后我曾試圖帶你走,然而后來我明白了,陛下很好,他以全部赤誠來待你,那么那些為人所制而致的無心之失,既然你都故作不知,我又何必擔憂?長歌,我很開心,有人能愛你如此,不較我遜讓分毫,此生我終可走得心安。”
“神珠轉給溶兒那夜,我曾最后一次試圖看清你的仇人,然而前景茫茫,如入迷霧,難以覓蹤,想來以我微薄之力,無法對抗大力量者,護國寺釋一大師想來有此神通,我曾求他解惑,他似有難處,長歌,你若回京,不妨再去相試。”
“請代我和溶兒說,干爹永遠記得他,并愿他,勇敢并幸福的走下去。”
“最后祝愿你夫妻終得團聚,一生靜好。”
“非歡,于正月二十夜絕筆。”
信箋悠悠落地。
秦長歌緩緩抬手,按在了心口的部位,明明那里已經空了,為何還會如此疼痛?
非歡,非歡……
我一生享盡你的關愛祝福,卻未能給你一絲回報。
你如此輕描淡寫的說著永別,卻連一個死字都不敢輕易落筆,你那般害怕觸動我的傷心,然而我的傷心如潮,早已因你而決堤。
你那般在臨去前為溶兒苦心思量,將一身異能盡皆轉給溶兒,我卻粗心得沒有發覺你的變化,否則當初無名廢鎮那夜,我就應該察覺,以你預知之能,為何一點都未曾感應到水鏡塵的埋伏。
你那般誠摯的體諒蕭玦,體諒我的私心,那般在離去前帶笑的祈愿和祝福我們。
只是你終究不能再知,那般祝愿,此生難有實現之日。
非歡,大惡如我,大愛如你,終究齊齊墮入命運帶血的陷阱,看著蒼穹黑暗,壓頂而來。
世事森然,竟至于此!
一輪淡月,照上長窗,照上窗前衣單心涼的女子,照上她早已流盡眼淚的深深眼眸,那里,寂寥深深,無限悲涼。
此夜,三月初七。
天色陰霾,黑云浮動,偶爾露出一絲月色,也是色澤慘淡。
秦長歌仍然立于窗前,聽著凰盟護衛的回報,全城有十一家藥鋪,今日購買肺藥者一百一十七人,出現中毒癥狀者五人,最有可疑的,是兩家。
一家是個在此地居住了多年的住戶,家中的小兒子中了毒,呻—吟甚烈,出來個老者去掘可以解毒的地漿水,另一家是住在客棧的一女子中毒,一個看似女子丈夫的中年男子直奔藥鋪,但是藥鋪當然已經關門了,沒奈何只好也回去掘水。
秦長歌一聲冷笑,道:“兩家都去。”
命令凰盟屬下先悄悄包圍那個客棧,有動靜以旗花火箭相告,秦長歌自己帶了人去了那普通住戶家。
身姿如水草,在帶著海風微腥氣息的夜色中飛掠,風聲從耳邊過,四周景物快速退后,快如流光飛舞。
奔行中,那些飛逝的過去,前塵往事,曾經鮮活的男子顏容,幕幕而過。
秦長歌黑發咬在齒邊,眼神穿透黑暗鋒利如刀。
白淵。
今夜,我來殺你。
一間青瓦白墻的普通瓦屋,屋外晾曬著魚干菜干,還有些花花綠綠的衣服,看質地樣式,也是當地民風喜著之物。
墻角堆著漁網踏籠水盆等物,收拾得井井有條,完全是臨近大河的城池住戶應當呈現的風貌。
看起來完全沒有疑點。
屋子里有人在呻—吟,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一個老者正在院中掘地三尺,又從井里去汲水,灌進土層,用棍子攪渾,等下澄清后取出來的水,就是可以解麥門冬和鯽魚混合起來的毒的地漿水。
秦長歌隱身在院子外一株樹上,目光灼灼盯著那院子中掘地的老者,動作很平常,看起來沒什么破綻。
只是他的動作好像有點不協調,似乎哪里受過傷。
院子此時已經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插翅也難飛出,秦長歌自己知道武功不如白淵,那就玩人海戰術,反正白淵帶著女王一路轉轉折折,身邊的人不會太多。
緩緩伸手做了個手勢,秦長歌身子一彈,直撲小院。
呼的一聲,墻頭院中,弓弩手齊齊出現,無數閃耀著冷光的箭矢,密密排成齊整深黑的一條直線,在墻頭上方畫了一個毫無縫隙的圈。
正在挖水的老者手中鐵鍬一抬,一道寒光耀目,勁風撲面直取秦長歌前心。
于此同時院子四角、檐下,突然彈出黑色石塊,風聲呼嘯交織成網,將秦長歌網在中心。
秦長歌一聲冷笑,身子突然放平,收腹縮骨,于密織石網中左移右掠,間不容發一一閃過,手一抬精光耀目,撞上狠狠劈過來的鐵鍬。
咔嚓一聲鐵鍬斷裂,連同長柄都齊齊裂開,那長柄尾部卻突然射出細長鐵鉤,嘩啦一聲勾過墻角側的漁網,老者手臂一振,漁網鋪天蓋地飛起罩下,網線上青紫斑斕,居然全部帶毒。
那老者揮舞出漁網便想撒手后退,秦長歌微笑,“走干嘛?”一抬腳鐵鍬飛射,撞上老者腹部,撞得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淤血,還沒來得及再退,秦長歌下一腳也到了,一腳勾住他膝彎,將他勾得往前一栽,輕笑道:“給你壓壓我。”
一聲悶哼老者栽到她身上,下一瞬,漁網正好飛旋罩落,這下全部罩在了老者身上。
此時漁網中是個頗為怪異的造型,最下面秦長歌平躺于地,卻沒讓老者挨著她身子,而是雙膝上抬,一頂老者喉間一頂老者腹部,將他直直的罩在自己上方。
對那老者眨了眨眼,秦長歌道:“想壓我也不是誰都配的。”
一伸手扣住老者咽喉,秦長歌刷的一下撕下他面具,現出他還很年輕的臉,慢慢道:“伊將軍,難得你忠心如此,帶傷擋陣,你那可愛主子呢?”
咳咳的咳出一口血沫,對著秦長歌一呸,伊城冷冷道:“誰是我主子?”
偏頭讓過那血沫,秦長歌微笑道:“你沒中毒?你主子給你先服了解藥?對你真不錯,我記得我曾聽說過,伊將軍和白國師是總角之交,情誼非凡,怎么,生死相隨的總角之交,就任你出頭擋陣,自己像個烏龜一樣縮在殼里么?”
“你少來挑撥,”伊城狠狠道:“秦長歌,你這個天生克夫相的惡毒女人……”
“啪!”
血水噴出,地面上剎那滾落三顆牙齒。
秦長歌揪住伊城,翻身而起,半空里一個弧度優美的轉圈,漁網落地,將伊城往網上一扔,一腳踩在他胸口,甩了甩手,秦長歌冷冷道:“我不介意把你牙齒打光,只要你敢繼續說下去。”
“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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