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暗流

　　提前把畢業論文交了上去，立即通過，戴著丑丑的學士帽，照了畢業相——正式畢業了。

　　畢業后，我也真正面臨著生計問題，雖然我目前一直接手暢銷雜志的專欄，并且每月固定交三篇稿子供其他雜志社，還偶爾替一些企業寫企劃，每月得的搞酬也算是高級白領的待遇了。

　　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離家一個多月了，我再也沒回去過。但楚家目前風頭正健，各種八卦消息還是從一些零碎的嘴里聽起過。

　　楚恨憂因為聶如風這個準男友撐腰，還有龍氏企業的入股，順順當當地以二十四歲的年輕資質入主楚氏，成為楚氏的新任董事長。

　　而楚恨憂與聶如風龍應揚三人之間卻又如云中月，霧中花般令人摸捉不透。聽說楚恨憂一會兒與龍應揚打得火熱，一會兒又與聶如風親蜜無間。

　　整個Ｘ市上流社會都在風傳楚恨憂正在兩個優秀出色的男人里徘徊，舉棋不定。

　　不過，好多閨秀都羨慕著她的好運氣，她們這些千金小姐，雖然生活富足，但很少有挑人的資格。而楚恨憂得天獨厚，讓兩個如此優異，家世身家都超贊的男人供她隨意挑選，嫉妒死一干名媛。

　　“無心，老天真不公平，為什么心地善良的人卻沒有人追求，而心如蛇蝎的女人卻能得到所有男人的青睞？”小喬八卦的本事高桿著呢，此刻正忿忿不平地聲討報紙上笑得得意洋洋的楚恨憂。

　　我喝了杯菊花茶，頭也不抬地敲著字，“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兒多著呢。”如果全都要去計較，那就只有被酸死的份了。

　　一本雜志遮住了屏幕，小喬嚴肅的臉出現在眼前，“無心，你為什么不生氣呢？”

　　我挑眉：“生氣，我為什么要生氣？”

　　“這女人風光得意呢，可你呢？還被趕出了家門。太不公平了吧，就算你沒有她長得漂亮，但也是楚家的女兒，你父親為什么做得這么絕。”

　　父親做得并不絕，只是，當有了后娘后，對前娘所生的孩子也就不得不絕了。不然，怎行對得起后娘呢？

　　小喬見我不說話，知道我的脾氣，也就不再開口了，跑去客廳看電視去了。

　　我整理心緒，又開始敲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睛開始酸澀，我這才關了電腦，起身如廁去也。

　　剛落過客廳時，小喬就夸張地拉著我，指著電視，叫道，“無心，你快來看，現在正在播放楊貴妃呢，哇，在現實生活里，這女人夠大牌的，但你看看，在電視里，還真是美呢。”

　　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楊貴妃就搬上了屏幕？進程還滿快的。

　　我疑眼一看，確實，這位藝人的演技還真不錯，大有楊貴妃重生的感覺。

　　一會兒，小喬又興奮地道：“你快看，她在跳舞也，哇，好厲害哦——天啊，真看不出，這女人在底下跳得難看死了，但放在電視里，好像根真的一樣——天啊，太美了——哇，她跳得好高哦，該不會有鋼絲吊著吧？”

　　我心情激動難已自抑，電視里，已放到了楊貴妃在一丈高的臺子上跳舞的片段，只見紅衣如火，膚白似雪，全身火紅紅的，在一片雪地里，縱情飛舞，火紅色人影與雪花相融，形成強烈的震憾。

　　她面覆紅巾，遮住了絕美資容，只留下一雙美麗的大眼，清澈，冷然，帶著不可褻玩的傲氣，縱情在天地之間。

　　小喬張大了嘴巴，雙眼已瞪成銅鈴，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屏幕里舞蹈的人兒。

　　直到舞蹈結束，我久久不能平靜。

　　這，這真的是我跳得嗎？

　　我從未想過，我的舞蹈會跳得如此出色。

　　是攝影師的高超技巧，還是經過加工處理的？

　　小喬一臉崇拜，“太偉大了，那演楊貴妃的就那么點舞技，居然能跳出這么高超的舞蹈，哇，這些藝人真不是吃素的。”

　　我看著她，道：“笨蛋，那是替身。”

　　“啊？不會吧？”

　　我雙手環胸，“不信，等會兒你看看演員表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當節目完后，演員表出來了，小喬一個箭步跑到電視機下，直愣愣地看著一排排演員表，只見一行字寫的清晰極了“替身舞蹈演員——”

　　小喬呆呆地轉過頭來，呆呆地看著我，道：“無心，這世上，重復的名字應該有很多吧。”

　　我點頭，她又道：“那，這個楚恨憂，應該不是你那個姐姐吧。”

　　“這是在Ｘ市拍的，在Ｘ市，能找得出幾個楚恨憂？”

　　“我不相信。”小喬大叫。

　　“我也不相信。”我笑盈盈接過話，“楚恨憂沒那個本事的，只是，會有人相信的。”

　　“什么意思？”

　　我淡笑不語，目光窗過沒有拉上的窗簾，看著外邊漆黑的夜空，Ｘ市越見繁華了，晚上的霓虹燈已把整個黑夜趕走。

　　“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也沒什么關系，但，我只要兩個人相信就成了。”

　　出去找工作，運氣還行，憑借著過硬的文筆，以及Ｔ大學生跳級畢業生的招牌，找了份本市一家規棋不大但辦公環鏡還算可以的文職工作。工資雖不高，但比起同類大學生連工作都未找到的凄慘樣，也好了許多。

　　工作挺輕松，朝九晚五，重工企業嘛，都與政府掛鉤的，與政府當官的打交道，廠方領導肯定得需要筆桿子替他打腹稿。我文筆不錯，這件美差就落到我頭上。

　　當然，這個世界還是挺小的，地球畢竟是圓的。

　　老板的公子，一眼就認出了我，那個以前曾在校門口撞倒我后還反過來指責我，又指出我真實身份的那位二世祖。

　　“楚無心，居然是你？”這位二世祖姓方名文豪，畢業后，就大搖大擺地來到廠里任了個主任之職。這次遇上我，也是遇料不及的。

　　我朝他頷首，“是我，方主任，有事嗎？”

　　“哦，沒事，我只是很驚訝，你居然會到我們廠里來。你不是楚家二小姐嗎？為何不進家族企業？反而來我這里？”

　　早就猜到他會問這個了，我淡淡地回答：“混口飯吃而已，楚家有姐姐在，就已足夠也。”

　　他“哦”了聲，多看了我幾眼，眼里好奇心甚隆，道：“要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

　　典型的二世祖泡妞伎倆，只是，他眼光有問題嗎？我這種姿色，他也瞧得上眼？

　　我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必了，我家離這里很近。”坐公交車需要半個小時。

　　他被我的目光盯得有些狼狽，趕緊找了借口溜了。

　　今天運氣不太好，才剛出了廠，就下起了大雨，三步并用兩步地朝公交站牌奔去。

　　一輛車子吱地一聲，停在我面前，我抬眼一看，車窗里探出一顆美麗的臉蛋，明媚的臉，精致的妝容，以及，眼里得意示威的神情。

　　是楚恨憂。

　　她上下打量了我，笑道：“好巧，在這里碰到你。上來吧，我送你一程。”

　　我猶豫著，雨越下越大，咬牙，坐進了副駕駛室。

　　她一邊開著車，一邊看我，語氣不屑：“挺有骨氣嘛，離家一個多月了，看你的樣子，過得還不錯。”

　　我雙前平視前方，把身子靠有椅背上，淡道：“一般般。”

　　她冷哼一聲：“是因為我嗎？”

　　我訝異看著她，她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雙眼看著前方，美麗的側面上，可以聞到淡淡的胭脂味，原本就很漂亮的人，偏喜歡用化妝品來哄托。

　　“父親的生日要到了，不需要我來提醒你吧。”

　　我默然，再過——十四天，就是父親五十六大壽了。

　　“到時候，你也要出席，不管你對我有多么不滿，但你總是楚家的女兒。我的妹妹。”她轉向我，最后四個字，她說的似笑非笑，目光似冷似諷。

　　我抿了唇角，不發一語。

　　“我知道你心里憎恨我，恨我奪走你的一切。但誰叫楚氏企業只有一家呢？如果不把你排濟掉，我就只能得一半。我喜歡大權獨攬的滋味。”她嬌笑一聲，目光嫵媚極了。

　　我唇角淡笑：“那就預祝你能把楚氏帶入新一番鏡界。”垮掉，然后被要債人追著滿街跑。

　　現在的楚氏，雖然風光，但他的死對頭劉氏，張氏，以及孟氏，實力也不俗。

　　“反話不必說了，楚氏一定會在我手中發揚光大的。”在一處紅綠燈停下，她轉向我，得意極了，“聶如風與龍應揚，這兩個男人，都是萬里挑一的男人，有權有勢，可他們卻不遠千里迢迢地從國外追到Ｘ市來——”

　　她頓了下，神情得意極了，“他們為了我，居然還砸下重金在Ｘ市投資企業。”

　　我心底一嘆，果真如此。

　　“這兩個男人都好優秀，可是，我卻不知該選哪一個。唉，煩死我了。”她嘆口氣。

　　我沒吱聲，實際上，與楚恨憂說話，我很少吱聲。

　　“聶如風那個人，好是好，但太冷淡了，也太深沉了，不好撐控，并且，他對我時冷時熱的，表面上他與我親熱，可是，我感覺的出來，他心里仿佛還有另一個人似的。”她語氣惱怒，“在他面前，我仿佛是一個替身似的，哼。”

　　我駭然，楚恨憂如此美麗的女人，聶如風居然把她當作替身。

　　她繼續道：“龍應揚這個人就更加奇怪了，剛開始對我冷冷淡淡的，我還以為他對我并沒感情。可是沒想到，他偶爾又表現出對我很有興趣的樣子。忽冷忽熱的性子，讓我莫名其妙，不過，他現在卻又忽然開始追求我了。”她眼里得意的很。

　　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得意，我的計謀劃果真得逞了，成功地讓龍應揚轉移視線了。

　　楚恨憂還有得意洋洋地炫耀著被龍應揚追著的體面與風光。

　　“龍氏與聶氏，規模不分上下，我還知道，他們都還在黑道上也有勢力。龍應揚的龍門，聶如風的青焰門，都是各霸一方的黑勢力，但相比而言，龍門更加適合我。龍門總部設在香港，是我熟悉的地盤，而且全是清一色的華人，而青焰門在新加坡，那種地方，我去了也無所適從，二者比較一下，還是龍門好些——”

　　她見我不答，聲音更加得意，“嫉妒我么？所有的好事都被我占盡？”

　　我唇角一掀，換上冷嘲的孤度。

　　她又道：“為什么不說話？”

　　“話不投機。”我淡淡地道，望著窗外，雨漸漸小了，離出租房還有兩個街道就到了。

　　呃——楚家還應該不知道我的住處，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為好。

　　楚恨憂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不外乎是我這個丑小鴨，是斗不過她這個白天鵝的。

　　等她作了龍夫人，我就更沒法與她比了。

　　我聽得昏昏欲睡，不得不打斷她的話：“嗯，龍門確實不錯，很適合你。恭喜你了，未來的黑道夫人。”

　　她惱怒地瞪我，我笑笑：“就在這里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回來。父親的生日，我會去的。”

　　打開車門，我下了車，雨不大，跑步回家應該淋不濕的。

　　身后傳來楚恨憂的聲音：“楚無心，你給我記著，你是永遠比不過我的。”

　　我一語不發，也沒停下，更沒回頭，繼續大步朝前走著。

　　我從未與楚恨憂比過什么，她不值得讓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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