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好想回家了

　　“安蕊蕊，你怎么啦？”彥景慕粗聲粗氣的問，顯出很不耐煩的樣子。

　　“沒……沒什么。”連頭也不回，安蕊蕊繼續保持著半個時辰來雙手撐著下巴看向遠處的姿勢。

　　“喂，你沒事吧？”看慣了活潑好動的安蕊蕊，她這么安靜的樣子反而讓彥景慕覺得不習慣了，而且這樣的狀況已經連續好幾天了。

　　“嗯，溫度很正常，沒有發燒啊！”他伸出手摸摸安蕊蕊的額頭，然后探向自己的，溫度很正常，不高也不低。

　　他這樣的動作卻讓安蕊蕊的臉瞬間紅成個大蘋果。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溫度很正常啊，為什么臉紅成這樣？”彥景慕說著又伸出自己的手，這回被安蕊蕊躲過去了。

　　溫度當然正常，我又沒生病，可是你靠得那么近，心跳不正常呀！這話安蕊蕊可不敢說出口，一想到彥景慕觸摸自己時候的感覺，心跳就不自覺的加快了，紅暈也漸漸從臉頰發展到耳后，接著是脖子。

　　“呃……”兩頰和脖子染著粉紅，耳朵則是帶著透明的淡紅，仿若春日里嬌艷盛開的桃花，這樣的安蕊蕊讓彥景慕不禁看呆了，他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看著面前低著頭想心事的女孩兒。

　　“慕哥哥，你沒事吧？”這回輪到安蕊蕊慌了，慕哥哥這是怎么了，剛剛還好好的，怎么她才出神一小會兒，轉過頭來就看到他一動不動的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千萬別是中邪了吧！

　　她在彥景慕的面前揮揮小手，然后把臉湊過去，大眼睛在彥景慕眼前眨呀眨的，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彥景慕從呆滯狀態回轉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雙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卷翹的眼睫毛隨著眼睛的眨動一扇一扇的，他感覺自己又要神游太虛了。彥景慕趕緊抬起頭來，安蕊蕊卻沒想到他會抬頭，臉還沒來得及退遠一些，于是，彥景慕的唇在抬頭的時候擦過她的下巴，然后是嘴唇，在那里停了一下。

　　兩個人都是一驚，忙不迭的跳開一步，愣愣的看著對方，都沒辦法從剛剛如觸電般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我……”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然后兩張臉同時紅了起來，手指還不自覺的摩擦著自己的嘴唇。

　　“領袖！彥景慕！吃飯啦——”兩聲呼喊把正兀自出神的兩人喚醒了，彥景慕回頭瞪了一眼扯著嗓門的兩只鬼。

　　是的，既然他們是從地宮上來的，即使只是負責地下宮殿的安全，也算是鬼中的成員了，只不過是被閻王施與了獨特的法力，可以在人間自由行走而不用懼怕陽光。

　　那兩只正扯著嗓門滿臉興奮的鬼正是彥景慕欲與其大打一架的地下宮殿派來保護他們“地宮領袖”的赤和炎。

　　“叫你們不要這么叫，直接叫我的名字，怎么老是改不過來啊，下次再這樣的話，我要讓娘親不給你們吃飯哦。”安蕊蕊也禁不住埋怨道，畢竟她不是那個什么地宮領袖，所以聽他們這么叫她，總令她感到不安，好像她是在欺騙他們似的。

　　雖然鬼并不需要吃飯，但是他們卻對人間的食物著迷，之所以喜歡吃飯，純粹是饞蟲在作祟。而他們表現忠心的方法就是，到了吃飯時間或者碰到有什么好吃的食物總會第一時間叫上他們的“領袖”——安蕊蕊。

　　“好的，領……蕊蕊！那我們可以回去吃飯了嗎？可以走了嗎？”兩鬼難得的在吃的方面達成一致，很小心的叫著他們領袖的“新名字”，再很默契的問道。

　　“嗯，走吧！”安蕊蕊看著他們那副涎著臉巴不得馬上坐到桌子邊的樣子，禁不住笑道，“怎么我覺得你們比我還更需要吃飯呢？”

　　自從她的法力變弱之后，吃飯也不可避免了。想想以前吃食物只是消遣的日子，真是懷念呀！

　　“娘親，我……”迅速的吃完飯，安蕊蕊放下筷子，開始她想了很久的話題。

　　“蕊蕊，怎么啦？有什么事盡管跟娘親說！是不是彥景慕這臭小子欺負你啦？別怕，娘親給你做主！”彥娘臉上一副很兇的樣子，眼睛里卻蘊含著笑意。這對小兒女平時的相處她都看在眼里了，還有什么是她不明白的呢。

　　彥景慕哀怨的看著自家娘親，可惜對方還給他的是兩個大大的白眼。

　　自從安蕊蕊出現在他們家，彥娘就總是偏袒著她，也不管到底是誰對誰錯，這樣的偏袒實在太明顯，他都懷疑到底誰才是她親生的了。

　　早知道自家娘親重女輕男的彥景慕怏怏地把眼神調回來，用筷子狠狠地戳著眼前的米飯，心里默念著：安蕊蕊你要是敢說我一句壞話，我會把剛剛對你產生的好感全部抹掉，一定！

　　安蕊蕊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并沒有說他的什么壞話，連他的名字也沒有提到。不過她說出來的話卻足足讓彥景慕呆愣了整整一分鐘，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要知道像他這樣經常練武的人警覺性是很高的，基本上不會出神超過30秒，由此可見安蕊蕊說的話有多震撼了。

　　其實安蕊蕊也沒說什么，她只是表示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罷了。

　　“娘親，我……我想回家了。”安蕊蕊很小聲的說，不過在此刻安靜的飯桌氛圍下已經足以讓所有人和鬼都聽見了。

　　“領袖！你要回家了？你終于想到要回家了？！”如果說誰是最高興的，當然屬兩只鬼最興奮了。他們除了在找到他們的“領袖”時用了自己的真身，其余時間為了避免嚇到人間的平凡人，在那以后就幻化成為兩個大帥哥了，然而就是這樣才會顯得滑稽。試想一下，兩個長相俊美的人坐在飯桌邊手舞足蹈的，手上拿著筷子，嘴里還含著飯菜，在大聲嚷嚷，怎么想怎么讓人覺得惡寒。

　　可是，此刻所有的人都沒有關心這一點。安蕊蕊擔心彥娘不同意，至于彥景慕……想到要離開他，她的心竟然有種悶悶的感覺！肯定是剛才吃飯吃得太急了，要不然怎么會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呢？但是她不敢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水杯，她只是垂著頭，斂著眉，緊緊盯著放在膝蓋上扭著衣角的手指。

　　“你……做好決定了？”在一長段寂靜過后，彥娘平靜的確認，并在心底偷偷嘆了口氣，畢竟不是妍兒了，死去的人怎么會復生呢？自欺欺人了那么久，還是有必須面對現實的一天，只是，這天來得太快，她還沒來得及完全割舍所有的感情。她看了一眼對面雙眼呆滯，明顯不在狀況的兒子，再次暗暗嘆氣。

　　“你打算怎么回去呢?”彥景慕故作鎮定，然而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曾聽父王說過，在人間有三座仙山，其中的一座上面有到達天庭的路徑。我想去找找看。”安蕊蕊看到母子倆都沒有太激烈的表現，偷偷呼出口氣，心情也覺得放松了些，同時又有些微的失望。為什么會有失望的感覺呢，她抬眼看了看對面的彥景慕，發現對方正盯著自己，急忙又垂下頭，應該是舍不得他們。對，一定是這樣的！畢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多少都有些感情了。她心里安慰著自己。

　　低著頭的安蕊蕊并不知道此刻的彥景慕是怎樣一副表情，他的眉頭皺起，臉是陰沉陰沉的，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難道真的要離開了嗎?在相處了那么久了之后，在他發現自己對她不只是對妹妹一樣的單純的感覺的時候。就算他在感情方面幾乎是一張白紙，但是也很清楚在看著她嬌艷的紅唇時產生要親吻的沖動的這種感覺，絕對不是像他和姐姐在一起那樣的情感。

　　彥景慕不得不承認，他喜歡上面前這個傻傻的、急著回家的小丫頭了，而此刻，他很想過去拉住她，然后嚴厲地質問她，留在人間不好嗎？！留在他身邊不好嗎？！然而，他還是沒有勇氣把心里所想付諸行動，他很猶豫，有點患得患失，如果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呢？那他以后再也不會在她面前抬起頭來了吧！

　　“慕兒，睡覺前到我房里一趟。”收拾了桌子，彥娘吩咐一句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表情淡淡的，仿佛她將要對他說的事情只是很尋常的叮囑，類似于“不要整天往山里跑，記得回來看書學武練法”這樣的話題。

　　然而，母子倆在房間里呆了將近兩個時辰，偶爾還傳來彥景慕提高音量的提問，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么。安蕊蕊雖然很好奇，但是她控制住了要詢問的沖動。

　　既然每個人都沒有意見，連那兩只鬼也一聲不吭，那么，安蕊蕊的尋路之旅在第二天便開始了，陪同的當然還有彥景慕和那倆只鬼。

　　在接下來的日子，彥景慕對安蕊蕊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都一一滿足了她，這讓安蕊蕊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心里也有點動搖了，她甚至思考起來，到底尋找回天庭的路這樣的決定和行為對不對呢？想起絮飄零的惡劣，想起絮亂舞的刁蠻，她狠狠地打了個冷戰。相比起來，彥景慕對她那可是太好太好了，雖然剛開始他也會對她冷言冷語，沒有什么好臉色，但是假裝的痕跡是那么明顯，像她這樣的神經大條的人都看出來了。

　　想起平時安蕊蕊在喂雞的時候，他總是倚在門邊看著她，嘴里說著什么刺激的話，溫和的眼神卻出賣了他，還有她不小心摔跤的時候他焦急的模樣，那時候從他嘴里吐出的惡言惡語也會被她自動忽略掉了，還有和炎、赤兩只鬼認識的時候，他以為他們要傷害她，那副緊張的神情，把她護在身后的動作，無不令她的心暖暖的，還有，還有……

　　短短的幾個月相處，回憶卻有許多許多，他是個勤勞、孝順的孩子，是個會照顧人的大哥哥，還是個刻苦學習、意志堅強的男子漢。想起他的點點滴滴，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安蕊蕊的心又止不住的砰砰直跳，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捂住胸口，這樣的感覺太奇怪了，好像心臟馬上就要跳出來一樣，讓她感到慌亂，然而那樣的感覺并不壞，反而有點甜甜的。

　　“蕊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彥景慕看到她捂著胸口，臉蛋紅紅的，緊張的朝她走來。

　　“別……別過來！”安蕊蕊嚇了一跳，忙揮舞著手臂，驚慌的叫出聲來。她害怕彥景慕這一過來，自己的心真的就會跳出來了。

　　彥景慕頓住了腳步，一臉受傷的神情。安蕊蕊也愣住了，她剛剛是不是叫得太大聲了？是不是讓他誤會了什么？

　　“我……我沒事，我……我不是……故意的。”想到他會誤會，她急急的想解釋，然而卻結結巴巴的，半天也沒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她急得滿頭大汗。

　　“領袖！我們找到最近的路啦——”兩只探路的鬼回來了，興奮地朝著他們領袖大喊，絲毫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兩只沒有眼色的家伙，看我哪天不再把你們揍扁了我就不姓彥！彥景慕狠狠地想。要不是有安蕊蕊在，他恐怕早就再找他們好好斗一場了，他從小練的那些武功和法術都沒有機會施展呢，實踐經驗太少是不行的，而那兩只老是破壞他和安蕊蕊之間氣氛的討厭鬼就應該成為他的實戰對象。

　　“哦，是嗎？那么，我們就可以早點到達目的地了。”安蕊蕊的態度有點冷淡，并沒有兩只鬼預想的那么興奮，她現在只想讓彥景慕不要誤會她，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路途長短，長一點，短一點，那又有什么區別呢，說實在的，她還更寧愿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這樣她和彥景慕相處的時間才會多一點……

　　她都呆在人間好幾個月了，按照人間的時間，那應該有半年多了吧，可是，天上沒一個人來找她，也許父王母后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愛她。因為，她知道，天上有一顆可以看到人間的石頭，除了人間的王設了強大結界的地方，在天上無法用那顆石頭看到之外，其他的地方卻可以一目了然，為什么父王母后沒有叫人來接她回去呢，難道，她所在的地方真的是那塊石頭看不到的區域嗎，怎么可能會那么巧呢？她開始產生懷疑。她的腦海里開始有兩個聲音響起，一個說，他們根本就不愛你，如果他們真的愛你的話，干嘛那么久了還沒派人來接你？他們壓根就不想讓你回到天庭，叫你直接在人間自生自滅！另一個聲音說，他們沒讓人來接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許絮飄零忘了告訴你父王母后，你掉到人間的消息呢！要知道天上一日人間三月呢，這才過了半年，那在天上也才兩天而已！或者，你所掉下來的地方真的是那塊人間的王設了結界的地方呢。

　　安蕊蕊捂住頭，拼命地搖晃，仿佛要把頭腦里的聲音給甩出來似的。

　　“領袖……”炎怯怯的走到他面前，雖然領袖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方法，那么快就練成了真身，但不管怎么說他和赤還是由衷的感到開心。可是，隨著他們之間的相處，他們的疑惑也越來越多，比如說，現在的領袖總是很親和的對他們笑，對什么都很好奇，很喜歡追根問底，一點也不像沒練成真身之前冷冷的那副樣子。他們領袖還是透明的靈魂的時候就很冷淡，雖然不會苛責他們也不會罵他們，然而，如果他們犯了什么錯誤，她肯定會冷冷的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低頭認錯并保證不再犯了才罷休。而且，以前的領袖話也很少，有時候甚至一天都不說一句話，總是一副思考著的模樣。

　　這前后怎么差別那么大呢？他們在無數次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之后也不禁懷疑了，難道現在自稱“安蕊蕊”而不是彥景妍的人真的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真的不是他們的領袖，而是天帝的小女兒？！但是，這三界中真的有那么相像的人嗎，而且還是不同界域？在不斷地矛盾和糾結中，他們也不知所措了，本來想回地下宮殿向閻王王后匯報的，但是又害怕如果身邊的人是他們真的領袖，其中一個回去匯報的時候領袖遇到危險怎么辦？要知道，雖然他們的領袖現在是修成真身了，但是法術卻沒有以前那么高強了，甚至連還處于透明狀態的時候都不如呢，這個也是他們的困惑之一。可能她的真身是拿她的強大的法力換來的，要不然現在的領袖那點法力怎么會連他們兩個中的其中一個都打不過呢。

　　“領袖，”炎看安蕊蕊仿佛又要陷入沉思當中，再次喚道。

　　“呃？怎么了？”今天的領袖態度有點冷，習慣了她溫溫和和，甚至總是微笑的樣子，炎反而不習慣這樣神態的她了。

　　“要不……我們直接回地宮吧，從我們來的那條路回去？”他仿佛商量地對她說，怕她有所誤會，趕忙又接著，“領袖你本來上到人間就是為了練就真身，現在已經成功了，目的也達到了，理應回去給王和王后看看，也讓他們高興高興。領袖……你覺得呢？”

　　“是呀，不管怎樣，父王母后不會不要我的，怎么說我也是他們的女兒呀！”安蕊蕊從沉思中醒悟過來，反射性的回答。她的這些話讓兩只鬼喜不自勝，恨不得馬上施展法術瞬移回去。

　　然而，安蕊蕊接下來的話卻把他們從山巔打到了谷底。

　　“哎……在回去之前還得找到仙山呀，而以現在的腳程，至少還要兩個月吧！如果中途再遇到什么洪水猛獸的，還要應付，這么算下來至少要三四個月吧……”

　　還沒聽完，兩只鬼就灰溜溜的走了，心里直埋怨，為什么還要三四個月那么久。從他們倆上來的那條路才用半天不到呢。

　　彥景慕靜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轉過頭來看看又要陷入沉思之中的安蕊蕊，心再次激蕩。三個月，三個月之后，他們就要分離。三個月，真的好短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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