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同室后，而操戈

　　這話問得有些唐突，信任是主動的，被信任才是被動的。主動的可以選擇，被動的只能接受。蘇素有些惶恐，真不知道該如何答。張了張嘴，卻沒話可說，藍晶道：“我想我的時日不多了……想幫一些人完成心愿……不過終究是有顧慮……”

　　蘇素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問道：“當年的車禍，到底怎么回事？”

　　藍晶睜開疲憊不堪的眼簾，苦澀地道：“那是一場災難……一時間什么都沒有了，萬念俱焚……若不是有小勛在，想來我那時候也去了……這些年多虧了蘇子瑜和放……很放心……”

　　藍晶似乎意識到自己錯了，忙又改口了。她很想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可藍宇沒答應，他說：“蘇素本來就是事外人，何必把她拉進來。她進來一點幫助也沒有，藍董……我求你……”

　　是啊，一點幫助也沒有。

　　但怎么會呢？

　　她不信的。

　　蘇素有些愣神，藍晶卻道：“你喜歡小勛嗎？”

　　“賊賊地可愛，這輩子有這么個孩子，死了也值了。”

　　忽然覺得自己用錯了字，忙對藍晶笑。藍晶也不在意，一個念頭突然造訪腦袋，她正在做決定。略略起身，藍晶笑道：“一切拜托你了。”

　　蘇素更覺得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蘇素也沒深想。又坐了一會兒，瞧藍晶有些累了，蘇素便起身告辭，她要回家洗澡換衣服。

　　走之前，又到101病房和趙青云道別，瞧見趙子豪在。一點好臉色都沒給他，他跟蘇素說話。蘇素鼻子出氣，一哼就忽視過了。對這趙青云一番贊嘆又一番討好，后加一番祝愿，然后就功成身退地離開了。

　　趙子豪忙追出來，拉住蘇素的胳膊，壞笑道：“看到我，就這么厭惡啊？”

　　蘇素白他一記，惡狠狠地道：“放開你的臟手。討厭。”

　　趙子豪松開手，掏出手絹擦了擦道：“估計你比較臟。”

　　蘇素懶得理會他，冷諷道：“那也比你這坨屎強。以后離我遠點，又多遠走多遠，別讓我看著礙眼。”

　　趙子豪追著她到了外面，朗聲笑道：“有性格，我喜歡。蘇特秘，估計以后咱們得經常打交道。佳豐和藍田的合作，如何能少得了你我助陣呢？”

　　蘇素想起之前藍宇的話來，她就覺得惡寒。哼，欺負我，你想得美，大不了本姑娘我辭職不干了。怕你不成，確實蘇素怕他。這男人，這個叫趙子豪的惡魔男人，絕對是和她做對的，老是愛欺負他。比小叔叔可惡多了，不，小叔叔比他可愛多了。一個爹媽，差別怎么就那么大呢。實在實在難以理解……

　　蘇素對他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快步離去了。趙子豪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這人就是個標準的壞人，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壞人……

　　蘇素到了醫院門口，有意識地尋找一下蘇子瑜住的那叫紅葉賓館。看門面就知道環境一般，打電話給蘇子瑜道：“我要回家了，你今天要不要搬家？”

　　蘇子瑜看了藍宇一眼，咳嗽一聲道：“這個，這個嘛。好啊，你等我一下。”

　　蘇素站在紅葉賓館門口，等著蘇子瑜。蘇子瑜和藍宇出咖啡廳，走了兩三步就看到在那里踢來踢去的蘇素。蘇子瑜忙叫道：“蘇素。”

　　蘇素抬頭看到兩人，又瞧見蘇子瑜手中的辣得跳沒了，嘟著嘴道：“慢死了。”

　　兩人進了賓館，藍宇也跟了進來。蘇素有些不自在地道：“藍總也要去啊？”

　　藍宇看也沒看她一眼道：“等下我送你們。”

　　蘇子瑜攬著蘇素的小蠻腰道：“有人看上我家蘇素了，我得看得緊點兒。不然你這瘦肉變成肥肉，被人搶了去，我就該哭了。”

　　蘇素唾棄他道：“要真是這樣，你不用哭，我打電話給老爺子去。哭得就是我爹媽了，養大了這么個孩子，居然令人發指的成了亂倫對象。”

　　蘇子瑜白她一眼道：“咱們可沒血緣關系。你要真是有心，我明天就把戶口遷出來，永生永世都不用蘇姓了。”

　　蘇素怕他真當了真，那就不好了，插嘴道：“你用蘇醒，你找死啊。他的歌迷不拍死你，就像拍蒼蠅一樣。”

　　瞧兩人如此互動，藍宇到底是何種感覺，那真真的是很奇怪。總覺得……反正就是不太對勁兒，心臟會跳。哦，不，是會加速跳，估計血液的毒可以毒死一只小白鼠了。

　　人在萬分悲情的情況下，血液會產生一種毒素，足以送沾了一口的小白鼠一時三刻都不用立馬跑到閻王殿去見閻王去……

　　蘇子瑜打開門，蘇素跳進去，東西瞅了瞅道：“很整潔，沒怪味。”

　　藍宇冷著臉道：“這是賓館。”

　　蘇素點了點頭，扶著下巴道：“確實，賓館要是能住成豬窩那才是怪才。幸虧小叔叔你不是怪才，住到我們家，應該能和小波和睦相處。”

　　整理好行李的蘇子瑜，問蘇素道：“小波是誰？”

　　“我們家的貓。”

　　蘇子瑜一臉無奈地道：“又是撿來的？”

　　藍宇蹙眉頭，蘇素笑得歡喜地道：“放心，我們家小波最乖了。我已經給她上了戶口。全名是波霸，酷吧？”

　　蘇子瑜點了點她的腦袋，一說起那些狗啊貓啊的，蘇素就來了勁兒了。蘇素就是一個遇到動物會抽風的家伙，尤其是遇到蚊子，那抽風勁兒絕對跟阿宇有得一拼。

　　蘇素看了看他的東西，問道：“怎么就這么些東西啊？”

　　蘇子瑜道：“這已經不少了。要是去野地里，這些東西都是多的。”

　　蘇素很可憐地看了蘇子瑜一眼，搞笑地跑到前面對他鞠了一躬道：“小叔叔，我為全姓人表示感謝你。感謝你的愛心。”

　　沒等蘇子瑜抓住她，惡作劇她，蘇素便閃到一邊。藍宇嘴角抽搐，被蘇素逮住了，冷諷地想到，想笑就笑唄，裝毛。

　　上了藍宇的車，蘇子瑜和蘇素坐在一起。蘇素一直纏著蘇子瑜講他這八年的生活，蘇子瑜都是，“嗯，事情是這樣”，“嗯，就這樣結束了”，“說了，你也不懂”，“沒什么可說啊”。

　　蘇素從來沒想到過，她這么幽默風趣的小叔叔，會有如此乏味的時候。蘇素想那些不知道就算了，想到張玉然死纏著要他交代。蘇子瑜咳嗽啊咳嗽，一直地咳嗽，良久之后的很久，才道：“嗯，你們藍總也在，這多不好意思。私生活，咱們回家關上門討論。”

　　眼睛眨巴眨巴得好像兩人真有JQ似的。蘇素想也是，便不死纏著他，而是一直笑瞇瞇地搖頭晃腦地盯著蘇子瑜瞧。那眼神兒，很明顯在說，嗯，我等著呢，我等著呢。

　　蘇子瑜只覺得烏鴉從頭頂一批一批地飛過，沒個頭兒似的，恐慌中。藍宇隨手按開收音機，電臺正在播著一個紀念魯迅的節目，很湊巧地播著：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蘇子瑜爆笑，這詞兒估計很適合藍宇此刻的心情。而蘇素嘛，只覺得好像祭奠人的，滿身的不舒服。藍宇換了個電臺，此時正在播的，竟是高雅的鋼琴曲。蘇素自認為是俗人一個，這么高雅的音樂，她實在沒興致欣賞。閉著眼睛裝死，車內一陣安靜，這與剛才的大吵大腦簡直是兩個極端。

　　到了蘇素家，蘇素打開門，給兩人各自找了拖鞋。等兩人到了客廳坐下來，蘇素去冰箱里拿飲料。遞上來，瞧見藍宇揉鼻子，蘇子瑜指了指她的貓咪道：“就她叫波霸？”

　　蘇素點點頭，又轉臉問藍宇道：“藍總對貓咪過敏？”

　　藍宇瞧蘇素一臉的好奇，嘴角微揚，淡淡地道：“她似乎懷孕了。”

　　蘇素大驚，又大喜地道：“吾家有女初長成，竟然被你發現了。”

　　藍宇蹙眉頭，咳嗽一聲。蘇素自覺說錯了話，抱起貓咪坐下來跟貓咪親近。

　　蘇子瑜喝著飲料，隨意地癱坐在沙發上。藍宇以極為情感的語氣，說了一些關于養貓注意的事項。又建議她將貓咪送到動物醫院去，這樣對貓咪的生育比較有幫助。

　　他竟然對貓咪這么有研究，方宇是不會的。方宇最討厭貓了。蘇素皺了皺鼻子，算是聽到了。

　　蘇素家一向都很干凈，蘇子瑜拎包來住，完全沒問題的。她也不著急讓蘇子瑜看房間，然后在打掃衛生。

　　藍宇打量下蘇素的屋子，看了看那只波霸，其實一點也不波霸，剛懷孕不久，小身子骨兒還不太豐滿。略略做做，總覺得渾身癢，鼻頭想打噴嚏，便起身告辭了。

　　待把藍宇送走，指點蘇子瑜去看客房。要幫蘇子瑜整理行囊，蘇子瑜拒絕了。瞧著蘇子瑜簡單的物什，蘇素問道：“你這些年到底怎么過的？”

　　“就這樣過的，簡簡單單的……”說著將一本厚厚的影集放到床頭下面。

　　蘇素問他要不要涼被，蘇子瑜問是不是新的。

　　蘇素瞧他羞澀地眼神兒，無奈地嘆氣，忙不迭地把房間衣柜打開，笑道：“咱們還客氣。我等著你問我要呢。我可是給你準備了好幾年，換了好幾次了呢。”

　　說著拉開窗簾看了看外面的太陽，這會兒都偏西了，估計抱出去曬也沒什么曬的了。蘇素想了想，把毛巾被拿出來道：“剛搬來的時候，不是說你要回來嗎？我怕你要來住，什么東西都多買了一套。后來我媽媽來的時候，幫著翻新一次。上次商場特賣，我又翻新一次。怎樣？感動吧？”

　　蘇子瑜確實很感動，靠在床頭前的寫字臺上，抖著腳，看蘇素忙碌。待蘇素回頭瞧他，他卻沒心沒肺地道：“這個難說，萬一是為哪個不知姓名的想要一夜情的人準備的呢？感動嘛，有那么一點點，真心嘛……”

　　“……切，真沒良心……對了，我說你到底說說你跟那一夜情對象，就那張玉然到底怎么回事？”

　　瞧著蘇素不達到目的誓死不罷休的樣子，蘇子瑜嘆氣后，垂首，又猛抬頭故作帥氣甩了甩頭發道：“事情是這樣的……”

　　“別再告訴我，后面省略萬兒八千字，自行想象。你要敢說我就告訴所有親人，你一夜情后有私生子……保證你被煩死……”

　　蘇素得瑟地冷哼，更我逗，你太老了，招數潮了。潮了，潮了，要拿火烤烤。

　　扶額頭，作哲人思考狀后，頹然嘆息道：“其實，我也不算很清楚，只是覺得好像夢……怎么說呢，這樣說吧。一次，我義工任務結束之后，決定在非洲旅行，然后卷進了沙暴中，死了……”

　　聽到這里，心思萬千回的蘇素抬頭，嗤笑他道：“……編，繼續編啊……”

　　“……唉，然后又活了……隨后被一個穿著阿拉伯服飾的亞洲女子撿來回來……然后，我得了休息，那女子說她要在沙漠住上七七四十九天……嗯……不知道在練什么絕世神功，需要我這純男性陽剛身軀助陣……”

　　“小叔叔……你編故事的能力在下降哦……這么爛的故事，也能編的出來……到底說不說？”

　　沉默，然后繼續沉默，最后被蘇素拿起枕頭狂砸一陣子之后。蘇子瑜道：“我是被……強……了……”

　　蘇素差點沒跌死，哇靠，那個好像還沒發育完整的小女生，居然在五年前強了她小叔叔。上帝，請烏鴉來把我砸死。白了他一眼，道：“得了吧，連這個都扯出來，虧你想的出來。”

　　這次輪到蘇子瑜正經了，他嚴肅地捍衛自己的自尊道：“真的，她把我從沙漠里檢回來后，對我說，她要死了。死之前，不想還是處……人煙如此稀少，我是她的第一口肥肉……然后，我死活不同意……最后就被……”

　　蘇素很無語，踢掉鞋子，一腳踏在床沿兒上，包租婆似的抱著臂膀，邪笑著：“小叔叔，你的編功真的很爛好不好？不過，我暫時信了你。那后來呢？”

　　“后來，等了一周左右，有人尋來便把我們帶走了。之后，在當地逛了一天，就再也沒見過了……不過很巧的是，每次去做義工，她都在我前面那一批。”

　　蘇子瑜也暗嘆，若不是因為這樣，五年來我會記得她，那……也說不定……你的熱情就像沙漠里的一把火……一把火……

　　這是那個，叫張玉然的女人，對他唱的……唱得他臉紅心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唉……

　　蘇素姑且信了蘇子瑜，又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啊，很煩人……我得先找到她才行……蘇素你說該怎么找？”

　　蘇素想了想道：“早上，我也見到過她，好像你們醫院的。還有，她不是你們義工組織的嗎？你找人問啊。”

　　蘇子瑜丟給她一個，你以為我沒有找啊，很無奈地道：“她的一切材料都是保密，無論我費多大氣力，對方都說對不起，保密，無可奉告。后來，也就懶得問了。”

　　“切，我現在在YY，YY你有個小羅卜頭，叫我姐姐誒……那感覺超級超級的酷……”

　　蘇子瑜瞧了她一眼，得瑟吧你就，咳嗽一聲道：“我要洗澡，你自便。”

　　蘇素幫他把浴巾等準備好之后，便也跑去洗澡去了。等到她出來的時候，瞧見蘇子瑜在打電話：“……對，張玉然……是的，聯系方式和地址……讓我百度，谷哥，你太不夠意思了……”

　　蘇素拿出冰激淋邊吃邊回自己房間，準備開電腦幫蘇子瑜百度一下后，再去谷歌一下，然后再去論壇爆下。

　　剛打開電腦，蘇子瑜就來敲門，蘇素道：“沒關，自己進。”

　　“借電腦。”蘇子瑜一臉臭狗屎樣子。

　　蘇素指了指另外一個電腦椅子道：“自己坐一邊，看著吧。”

　　網速很慢，蘇素邊吃邊問蘇子瑜：“你都不用電腦差嗎？”

　　“我懷疑，她給我的名字是錯的……”

　　“……別說話，來這里，這里……N大的醫學院學生……靈異掌門人……梨溝鄉……好多，鋪天蓋地……”

　　蘇子瑜忙湊前，可點開頁面，全是打開的和出了錯的。蘇素暗自想，這張玉然也太詭異了吧。她決定上天涯吼兩嗓子去，很快，有人回復。

　　她的帖子是：尋親，尋找一個和梨溝鄉懂靈異的N市N大醫學院學生張玉然，有人認識的速來報道，吼吼。

　　回復的帖子是：此人已死，LZ燒紙，多少不顯，給錢就干……

　　蘇素私信給那人，那人也很快回復了，卻是嘿嘿笑臉給她。之后再發信息便如石沉大海一般。

　　再回去看論壇帖子，管理員以此貼不符規定，刪了。

　　NND，，這個張玉然如此厲害，她就不信了。找了幾個N大的畢業人士，電話過去問，對方都是一致道：“她啊，聽說去世了……車禍……”

　　聽的蘇素滿身都是雞皮疙瘩，爆冷汗啊，爆冷汗。她無奈地對蘇子瑜聳了聳肩道：“小叔叔，看來你真是遇到鬼了……被鬼強了……然后……”

　　蘇素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電腦一陣黑屏，蘇子瑜的臉頓時沒了光。蘇素嚇得哆嗦一下，再去搜索，依舊沒信兒。又去逛了天涯，投訴之后，看自己的信箱，竟然有了回復。回復是：會見面的，你就等著吧。

　　這話，更詭異，別真是鬼吧。蘇素可是不信的，不過她忙扭頭對蘇子瑜道：“晚上不要太晚回來，不然我不給你留門。”

　　張玉然的事情困擾她到了新一周開始。上班的時候，李秘書職業裝帥氣極了，而她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李秘書問她：“蘇，你怎么了？生病了？”

　　蘇素苦著臉道：“沒，遇到鬼了……很靈異的事情……唉，唉……反正你也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蘇素還要抱怨，藍宇從旁經過，冷冷的道：“蘇秘書，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蘇素忙深深吸一口氣，再抬頭，卻看見藍宇正笑著對李秘書吩咐事情。太過分了，這是典型的，很嚴重的有差別待遇。就像在天涯發帖子，為毛她的就被人刪了，肯定有貓膩。

　　這兩人，有貓膩……

　　到了總經理辦公室，藍宇遞給她一份材料道：“這是佳豐和我們合作的相關材料，你先拿去看看，熟悉一下對方的情況。嗯，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向李副總請教。”

　　蘇素拿起材料，點頭轉身。藍宇又道：“昨天，藍董和你說了什么？”

　　蘇素回身看他，搖了搖頭道：“也沒什么。”

　　“呃，多去看看她，嗯，少說點關于藍斌的事情。”說完低下頭去。

　　若不是他低頭低得快，蘇素一定能捕捉到藍宇眼中的焦躁和不安。藍宇是擔心，怕得事情很多，最近頭發掉得厲害，放心臟的地方都空了。看人也不真切，幾年前的蘇素和現在的蘇素，他常常弄混亂了。

　　蘇素“哦”了一聲，離去了。回到她和李琴的辦公室，李琴正在接電話。

　　“對方怎么說？……呃……那我打電話問一下……”

　　掛上電話，李琴進了藍宇的辦公室，蘇素便開始全身心地工作。與整理文檔相比，看材料更費心一些，找來慣用的備注帖子，便開始瀏覽起來。

　　李琴一出來，就敲了敲她的桌子，蘇素仰起戴著黑邊框的小臉。李琴笑道:“藍總找你。”

　　又什么事兒？蘇素再次進到藍宇的辦公室，藍宇吩咐蘇素道：“蘇秘書你去一趟，佳豐實業，把這份材料送去。”

　　佳豐的寫字樓和藍田寫字樓相對著。不到十分鐘便到了，趙子豪瞧見蘇素，熱情得過分地握著蘇素的手，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蘇特秘？”

　　桃花眼，放什么電。蘇素忍了忍，很職業地笑道：“這是藍總讓送來的材料，請趙總簽收。”

　　趙子豪翻了一下，摸了摸下巴道：“這材料早就過時了，還送來，你們藍總是不是太不把這次合作當回事兒了？”

　　抬頭瞧蘇素緊張，趙子豪又壞笑道：“蘇特秘，中午有空不？一起吃頓便飯吧。”

　　蘇素心想道：吃大便飯。面上笑呵呵地道：“趙總簽完材料了吧。我要回去工作了。”

　　趙子豪送蘇素出去，又把蘇素好好夸贊一番，說她是個好員工，一定請藍宇好好表揚她，給她多發薪水。若是他不加薪，他就設法把她挖過來。

　　惡人突然說甜言蜜語，不是有所圖，就是很有所圖。蘇素很警覺很提防地觀察著四周和趙子豪的一舉一動。其實，趙子豪不過是因為最近把戲碼都設置好了，心情爽快而已。蘇素在這場戲中，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小人物而已。看在她可供自己娛樂的份上，他就先放過她。

　　蘇素出了寫字樓，瞧見程安娜，正想著要不要打招呼。程安娜卻已經做出了反應，踩著高跟鞋，無視她徑直走了過去。這樣也好，回頭瞧見她挽著趙子豪的胳膊，心想，這天也不怕熱。又想到趙子豪好幾次差點在電梯里非禮她，便冷哼一聲，快步離去。

　　回來向藍宇復命的時候，李琴告訴她，藍總不在。蘇素“哦”一聲，便去工作了。半天的功夫才看了小半份兒材料，材料并沒有涉及到太多這次合作的事宜，多是佳豐的歷史。才看了這么多，蘇素忽然對趙子豪有了那么一絲的好感。

　　特別是他入股建立精神病醫院的事情，他還在采訪中說了這么一句話：或許，自己在給自己留后路。哪天忽然倒了，這也算是給自己留后路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就是個瘋子啊。說歸這么說，趙子豪，也很不容易。5、6歲的時候，父母離異。趙青云確實不算一個好父親，年輕的時候，胡亂得很。后來趙青云坐了牢，他的生活可想而知。不過，他居然靠著自己的關系，進了部隊，當了野外特種兵。

　　可惜了，他后臺不硬。不過沒有被剔除，怕也沒有今日的佳豐吧。福禍本就相倚的，沒什么大不了的。

　　還在神思，李琴敲玻璃道：“下班了，一起吃飯吧？”

　　蘇素把材料鎖了起來，起身跟李琴一起去吃飯。這次李琴竟主動問她道：“你和藍董挺投緣的？”

　　“哦，我大學時候一個學長，是藍董的弟弟。”

　　“藍總？”李琴有些疑惑。

　　蘇素笑笑道：“不是，藍總不是美國麻工大畢業的嗎？是，去世的那個，藍斌。”

　　說到藍斌，蘇素的情緒就有些低落。關于藍斌去世的事情，她知道得這么晚，又知道得這么少，蘇子瑜又不說。若是不知道也罷了，知道了，總想知道得更徹底。

　　“……小斌是個好孩子，可惜去得早。程勛的爸爸也是個好人，可惜……”

　　“李姐……我知道我不該多嘴，不過……這事兒我放心里鬧得慌。藍斌學長人很好，對我很照顧，可他去世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你帶我去祭奠一下吧？”

　　李琴見蘇素說得誠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難得你還記得他……也難得他們兩個都還……記得他啊。那孩子，多好一個孩子。”

　　蘇素愣了一下，他們兩個，是方宇和蘇子瑜？那么李琴也是知道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了？驚喜，還是錯愕，蘇素也分不清楚，但蘇素知道她有種看到黎明曙光的錯覺。

　　中山醫院附近的星巴克。

　　蘇子瑜和藍宇對面正坐著一個淑女，一個標準的淑女。

　　該淑女就是蘇子瑜之前說過的蔣笑書。她身穿淡紫色印有碎花的旗袍，顯得身量很纖細，腰身很美。臉蛋雖然不算極美，但皮膚白皙，一白遮三丑嘛。手腕帶著一款瑞士名表，旁邊放著一LV包。正襟危坐地笑不露齒地靜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聽兩人說的是和趙子豪合作的事情。等兩人說完，蔣笑書輕笑道：“關于合作的事情，我還要再考慮一番。除了家族企業，我都很少做實驗了。”

　　蘇子瑜笑道：“看你這身打扮，就知道今非昔比了。豪門生活如何？”

　　蔣笑書抿嘴笑道：“一個人的豪門，挺自由的。”

　　“我覺得那男人真不是人，怎么舍得如此浪費你一個女孩子的青春？”

　　蘇子瑜一直喋喋，藍宇倒是顯得安靜。他如此不言不語，蘇素不明不白地等待，算不算是一種浪費？

　　蔣笑書的事情很復雜，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明白，而且這些年了，她也懶得再說明白了。轉臉看向藍宇道：“真可惜了，你沒和蘇素在一起。以前一起做實驗的時候，聽藍斌講你們的戀愛史，真是讓人羨慕。”

　　“過去的終究是煙花，再美麗也是會消散的。況且煙花本身并不一定覺得煙花美。”

　　蔣笑書聽藍宇如此說，也不再追問了，很多事情的苦樂喜悲，只有當事人知道而已。自己的生活還顧不過來，別人的，也更是懶得操心。

　　“你這次來N市做什么？”蘇子瑜問道。

　　蔣笑書對兩人笑笑道：“畢業十年，同學聚會。”

　　“對了，你老公到底叫什么？”

　　蘇子瑜繼續雞婆，蔣笑書努了下嘴，輕笑道：“方士育，方正的方，士兵的士，教育的育。你們要是見到了，告訴他，有一個叫蔣笑書的女子，在等他。”

　　她的話很輕，可聽在方宇耳朵里，卻是那么重。看著蔣笑書落寞的神色，總想起蘇素一個人窩在角落哭泣的樣子。

　　蘇素會不會也這樣問別人。你認識方宇嗎？認識的話，告訴一個叫蘇素的女孩子在等他。

　　或許，會吧。想來蘇素會的。

　　蔣笑書看了藍宇一眼道：“不管你又什么樣的理由，總要告訴她一聲。等還是不等？她和我不一樣，她還沒結婚。我等是因為我先開始的，結束讓他去說。這樣就算一場交易也公平了。”

　　藍宇皺了皺眉頭，蘇子瑜笑而不言，他無話可說。蘇素是他最疼愛的侄女，藍宇是他最信賴的兄弟。兩邊，他都不想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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