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履行諾言
牧歌揚,牧歌揚,我跟你一起走,我們一起走。
牧歌揚沒有辦法相信這句話是從離離的嘴巴里說出來的,但這確確實實出自她的口中。他愣了一下,很快又反映過來。轉過離離的身子,叫她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她的一樣,除了眼淚,除了心痛,就只剩下彼此。
替離離抹去眼角的淚水,他說,蘇未離,請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就算得不到別人的祝福,我們也會幸福的。
那天晚上,蘇子青沒有回來。離離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些細軟就跟著牧歌揚走了,她沒什么要帶的,除了牧歌揚送給她的那個小天使,她一無所有。
至于牧歌揚,他更簡單,甚至連家也沒有回,他覺得,最珍貴的東西已經(jīng)被他帶在身上了,真希望以后都不會有人找到他們。
對于這個晚上的相遇,蘇未離問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巧,他剛好在外面生悶氣而她剛好出門,就這樣遇上了。牧歌揚笑而不答,打定主意不告訴離離,就讓她納悶一輩子好了。
離離不甘心的打打牧歌揚的背,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對情侶打情罵俏。紛紛回過頭來行注目禮,大概是這對情侶很登對,讓他們忍不住側目。
最后,他們決定哪里也不去,就在青河落腳,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離離笑笑說,牧歌揚你要養(yǎng)我,我一分錢也沒帶。
牧歌揚也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做工不怎么樣,卻保管的很好的戒指,“你戴上它,我就養(yǎng)你。”他說。
他沒有告訴離離,他也沒有帶錢,現(xiàn)在,他們都是窮人,但是他們發(fā)誓要在一起一輩子。
“蘇未離,如果我養(yǎng)不起你,你還愿意跟著我嗎?”
“你怎么不早告訴我,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了。”
牧歌揚賊賊一笑。
路燈在霧色朦朧的夜晚顯得分外安詳,深夜的大街上人煙稀少,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依稀看得見,女孩子手上的戒指還在閃閃發(fā)亮。
第二天,他們在清河郊區(qū),租了一個小房間,租金很便宜,100塊錢一個月,正適合他們這樣的窮人。以后,這就是咱們的小愛巢。這句話,是牧歌揚說的。
離離寵溺的拍拍他的頭,沒一會兒是正經(jīng)的。如果說出來之前,她的心還被罪惡感充斥,那么這會兒,已經(jīng)被滿滿的幸福所取代,她已經(jīng)期待起了往后的時光,而她的幸福,就只有三個字,牧歌揚。
下午。她看到屋外有一塊空地,特地去問房東太太可不可以讓他們種點菜。房東太太看看這個年輕的小女孩,瞇著眼笑,說現(xiàn)在像你這樣的女孩子真是越來越難得了,我本來打算在外面種花的,既然你們想種菜,那就讓給你們吧。
離離很高興,不知道除了感謝,自己還能說些什么,她還拜托房東太太幫他們買些菜籽,牧歌揚說,現(xiàn)在他們的情況,還不適合外出,尹依稀和蘇子青一定會像發(fā)了瘋一樣找他們。
他猜得沒錯,蘇子青瘋了,第二天晚上他回到家,就發(fā)現(xiàn)離離不見了,他找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都沒有看見她的蹤影,更可恨的是,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出門的,跟誰一起。
然后他想到牧歌揚。二話不說就往別墅跑去,尹依稀也不在家,后來他在牧歌揚的房間里找到秦水陌,她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趴在窗臺上,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一語不發(fā)。
“尹依稀和牧歌揚去了哪里?”
蘇子青站在門口,秦水陌聞言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蘇子青,又把頭轉向窗外。
“你看,要下雨了。”她說。
“我問你尹依稀和牧歌揚去了哪里?”
“下了雨,他就不會回來了。“
“秦水陌!”蘇子青大喝一聲,憤怒的走到秦水陌身邊,強迫她看著自己。秦水陌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就是不肯看他。
蘇子青覺得自己下手太重了,然后不好意思的收回,秦水陌的眼淚不單沒有止住,還越硌越兇。
“他生氣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原來,這才是她真正想說的,而她口中的“他”,除了牧歌揚,不做第二人想。他失蹤了,他不見了,那么他的未離呢,也不見了嗎?
就在他要離開別墅的時候,尹依稀回來了。
她開著新買的蘭博基尼,甩著一頭濃密的長卷發(fā),風情萬種。看到蘇子青就在自家的別墅門口,就在他身邊停下車。
“有什么事嗎?”
“牧歌揚去了哪里?”
“他沒有陪在秦水陌身邊嗎?”
“如果在,我就不會這么問了。”
“那好吧,改我問你,你這么急著找他有什么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下車走到蘇子青身邊,美眸一眨一眨的,睫毛像極了兩把不斷煽動的小扇子。
“未離不見了,而他,也不見了。”
尹依稀掏出一根煙遞給蘇子青,蘇子青拒絕,她便自顧自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又優(yōu)雅地吐出。“小孩子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好了,你操什么心。“
“尹依稀,要不是你把秦水陌交給我,惹來他這個大麻煩,你以為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蘇子青,公平點,我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的,但是那孩子,我真的不想逼他了,萬一他和那個人一樣……“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不能拿未離來開玩笑。“
“你真是……固執(zhí)。”尹依稀又吸進去一口煙,“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們是真的相愛了。你帶著離離躲了他三年,結果呢,他們還是相遇了,難道你不覺得這是緣分嗎?”
“是啊,就像我當初遇見你一樣,對嗎?尹依稀我告訴你,我身上已經(jīng)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
“子青,你誤會我了,我從來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總之,我不會拿未離開玩笑。”
尹依稀呆立在原地,一時間想不出什么來反駁,她早就知道,蘇子青是一個固執(zhí)到無可救藥的人。待她回過神的時候,蘇子青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要把床擺在這里,在這里擺一張書桌,外面就做廚房,擺一張桌子就可以了,還有這里,我要做一個衣柜,這樣就可以把廚房和臥室隔開,雖然小一點,但是夠我們兩個人住了。”
離離在房間里指手畫腳的,好像已經(jīng)勾勒出了藍圖,準備一展身手。
“想法是不錯,可是哪來的錢呀,大小姐,難不成要我出去搶嗎?”
牧歌揚一邊笑,一邊在一旁潑她的冷水。還好他們有一雙手,不用害怕會被餓死。她說的那些計劃,都會一一實現(xiàn),只要給他一點時間。
“牧歌揚,你不是說你會養(yǎng)我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
“是是是,大小姐,遵命,小的一定肝腦涂地,也不會讓小姐挨餓的。”
“瞧你說的,好像我在奴役你一樣,我可沒有綁著你要你養(yǎng)我。”
“是,一切都是在下心甘情愿的。”
然后,離離會抱著公仔窩在床上笑好一整子。后來,她才知道,他們是怎么也餓不死的。牧歌揚雖然沒有很多現(xiàn)錢,但是他買了很多股票,幾乎每天都聽到他說有錢進賬,暫時不用為了生計而擔心。
說到這里,離離也稍稍安心了一點。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一點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她這個沒有炒過股的人都知道,炒股的風險很大,上午還是賺的,下午就可能虧。但她從來沒有從他口中聽到過類似虧了的話。
“在想什么?”
牧歌揚從后面保住離離的腰,親昵的靠近她,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搬過來有好幾天了,天天窩在家里,悶都悶死了。”
“不是你說不讓出門的嘛?”
離離反駁,這家伙。
“咦,你手上的戒指呢?”牧歌揚抓著她的手,只見離離的手光禿禿的,上面沒有任何飾物。
“剛剛還在手上的啊?”剛剛抱著公仔的時候還在的,接著牧歌揚像變戲法一樣把戒指變出來。
“這個戒指你可要好好戴著,不能弄丟了。”他語重心長的對離離說,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有一次把它給弄丟了,可找死我了。”
他說的是三年前離離失蹤前的事情,依稀跑過來對他說秦水陌不見了,而戒指就在她進來那一剎那掉下了,不知道滾落到哪里。他本來想把戒指送還給離離,然后親自為她戴上,可是當他找到戒指的時候,離離已經(jīng)失蹤了。
現(xiàn)在,戒指終于還是安然無恙地戴在離離的手上了,雖然這個動作遲了三年。
“恩,戒指找到了,那我們出去走走吧,順便買些菜來犒勞犒勞你。”
牧歌揚把戒指套在離離的手上,然后牽著她的手,肩并肩走出大門。
“你別說了,說到你做的那些菜啊,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你總不希望我走在大街上流著口水吧。”
“貧嘴。”
說實話,來到這個不知名的小村莊雖然短短幾天的光景,離離真的開朗了不少,話也變多了。此刻的他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戀人,因為彼此而幸福。
“小兩口出門啊!”
“是啊,房東太太,你也出門啊。”
房東太太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到離離就熱絡地上來打招呼。離離笑著,牧歌揚卻沒什么表情,表示很不愿意在這里浪費時間。離離挨挨他的肩,一邊讓他不要裝出這么一副模樣,一邊跟房東太太賠笑。
房東太太明顯沒有看出牧歌揚的不高興,話匣子一打開,就沒有這么容易合上了。
“你們哦,真是登對,我年紀這么大了哦,也沒見過幾對戀人像你們這么登對的,怎么啊,什么時候結婚啊?”
離離苦笑,那是她沒有見過牧歌揚和陌陌走在一起,那才叫真的登對。
至于結婚,她看看牧歌揚,發(fā)現(xiàn)牧歌揚也正在看她,連忙羞赧,把頭低下。她還沒想過要結婚呢。
“我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等事業(yè)穩(wěn)定一些再說。”
很難得牧歌揚說了一句話,房東太太本來還以為那是一根木頭。
“話說,這個小伙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啊,總感覺你特別面熟,你以前來過祁宅嗎?”
牧歌揚想,自己的魅力真是無法抵擋啊,連年紀這么大的大媽都找這種破借口搭訕。
“祁宅,房東太太,你剛才說,這里是祁宅嗎?”
離離詫異,難道這里就是她認識陌陌的地方嗎?
“是的啦。”
“是哪個祁宅?”
“祁宅就只有一個,哪來的哪個祁宅。”
離離覺得自己的耳朵隆隆作響,這里是祁宅,她就是在這里遇到了陌陌。現(xiàn)在,她把牧歌揚帶來這里,如果住在這里,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突然間,她覺得呼吸好困難,好困難。
明明,這種情況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
牧歌揚看出了離離有異樣,連忙從后面扶住她,輕拍她的背,希望她的痛苦減輕一點。她就這樣毫無征兆的難過起來,他看了也很心痛。
“房東太太,我們先告辭了。”
“等等,我還有些問題想問問房東太太。”
“可是你的身體。”
“我沒事。”
原來,蘇未離也是一個固執(zhí)的人,牧歌揚笑的有些苦澀。
“瞧你,都這么熟了還房東太太房東太太的叫,叫我蘭嬸就可以了。有什么事啊,你盡管問,只要是這個村子的,就沒有我蘭嬸不知道的。”
“呵呵,蘭嬸,我也沒什么大事,您知道十五年前村子里有一個姓秦的小姑娘嗎?”
“你說的是水陌吧,都是一個村子的,熟著呢。”
真的是這里,離離抬頭看看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這里已經(jīng)不復記憶中的湛藍,和離離記憶中的祁宅,相去甚遠。原本以為,那是她心里的唯一一塊凈土。
到了,才知道原來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么現(xiàn)在,她的親人還在這里嗎?”
牧歌揚懂了,他們是來了一個不該來的地方,是不是不論怎么走,都走不出那個噩夢。
“你是說那家人呀。”祁嬸深深嘆了口氣,“水陌是個可憐的娃呀,她的娘死了好幾年了。當時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還不讓水陌進家門。我只好收留女娃兒住在我這里。”
“你說的他的陌陌的繼父嗎?”離離想到了那雙陰沉的眼睛。第一眼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她便覺得壓抑。陌陌的母親,所嫁非人。
“是啦是啦,真是作孽哦,這么聽話的女娃兒,水靈靈的多可愛呀。”
“那后來呢?”
牧歌揚站在一邊,仔細聽祁嬸說著,既期待又害怕。期待從祁嬸的口中聽到陌陌的過往,又害怕聽了以后自己和離離的罪惡感加重。
“后來,后來那個男人喝醉酒被車撞死啦。”
撞死了,那算不算惡有惡報,離離在心中苦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可憐的人,跟陌陌所受的苦相比,自己那一點點小小的委屈,什么都不是。
“離離,除了牧歌揚,我什么都沒有了。”
“你說的是什么傻話,不是還有我嗎,我會一直守護在你身邊的。”
那天晚上的天很黑,如墨一般。陌陌一如既往跑進她房間,搶掉她手上的書,然后在耳邊說,她今天又跟牧歌揚出去約會了,但是牧歌揚還是沒有牽她的手。
氣氛變得悶悶的,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陌陌,只好跟著她一起沉默,最后陌陌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離離,除了牧歌揚,我什么都沒有了。
那時她還信誓旦旦地對她說,你還有我。
可是現(xiàn)在,她轉頭看到牧歌揚就站在自己身后,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搭在她后背。原本親密的舉動,卻讓她充滿罪惡。
她欠陌陌的,大概這一生一世都還不清了。
“水陌那孩子,真的很乖很聽話,人也越長越水靈。一邊打工賺錢一邊讀書,畫的一手好畫呀,人也很開朗,不論見到誰都是一張笑臉,附近的人,都特別喜歡她。”
說起秦水陌那孩子,祁嬸便覺得自己有說不完的話,只恨自己生不出這么好的女兒。可惜人家有對象了,不然一定讓兒子去把她拐來做媳婦。
“蘭嬸,那么她是什么時候出村子的呢?”
離離打斷她,如果她不打斷,大概蘭嬸還有一大堆一大堆的事情可以講,她不是不想聽,而是聽了以后,針刺一般難受,那根針剛好扎在她的喉嚨里,讓她動彈不得。
“是去年啦,她考上大學了,本來是說要回來住的,沒多久一個男孩子來找她,水陌就跟他一起走了,之后就沒有回來過。說起來,小伙子,你跟來找她的那個男孩子真的蠻像的哦,難怪覺得你這么眼熟。”
離離怪異的看了牧歌揚一眼,牧歌揚低頭,不愿意正視離離的目光。十二月的風刮在臉上,真疼。他們已經(jīng)在風里站了半個多小時。
原本是出門打算做什么事情的,離離頭也疼,她想不起來了。
“蘭嬸,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回去了。牧歌揚,我頭疼。”
“哎,身體不舒服要好好休息,再會啊。”
蘭嬸還在身后熱絡地招手,卻不知此刻在牧歌揚與蘇未離之間已是冷鋒過境,兩個人都被凍著了。
“牧歌揚,我覺得好難受,渾身都難受,掙扎一樣地疼。”
離離窩在牧歌揚懷里,手腳冰冷,痛苦的表情讓人覺得她所承受的痛要比說出來的更深幾倍。
牧歌揚安撫她,一雙手從頭發(fā)上輕輕往下揉,他也難受,但他是男子漢,不能把痛苦說出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離離的痛苦過繼到自己身上。如果可以……
“牧歌揚,為什么陌陌會是這么地不幸……”
“牧歌揚,我覺得整片天空都變成黑色了……”
“別多想,天黑了,所以天空變成黑色了。”像墨一樣黑。牧歌揚也覺得天空是黑色的,明明還沒有完全暗下,他知道,他們不可以繼續(xù)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他會瘋掉,蘇未離也會瘋掉。
與其一起瘋掉,還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
想到自己才住了兩天的屋子,離離非常懷念。她懷念的,還有那個熱情的房東太太,想到陌陌以前受到過她的幫助,看見她,便覺得分外親切。
牧歌揚說,他們非搬家不可,只要不是在祁宅,在哪里都好。
離離卻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整件事情就像被安排好了一樣,不論走到哪里,都逃脫不出命運的齒輪,她已經(jīng)開始相信命運了,并且深信不疑。
牧歌揚帶她去了青河的那一頭,他說,青河的那一頭,天空是藍色的,水也是藍色的,她看了心情會變得比較好。
瞧,牧歌揚多疼她,把她疼進骨子里了。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背負著罪惡。
后來,她想清楚了。她有預感,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牧歌揚,他總有一天要回到陌陌身邊,就當她暫時向她借的,只借幾天而已,她想陌陌不會這么小氣的。畢竟,陌陌是她蘇未離唯一的朋友。那么這段時間,不管有幾天,努力讓自己快樂。
牧歌揚沒有騙她,青河的那一頭,天空是藍色的,水也是藍色的,風景美麗地像畫一樣。
他說,我們可以在這里造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有屬于自己的花園,花園里要種滿竹子,春天的時候可以挖筍吃,夏天可以在竹子底下乘蔭,秋天和冬天可以觀賞滿園翠綠的竹子。
離離笑笑,他是個很細心的男人,連自己喜歡竹子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她翻了翻行李箱,從箱子里翻到了蘭嬸硬塞給她的地瓜干。
放了一塊到嘴里,真硬,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咬不動了。可是也很好吃,雖然會黏牙。不知道陌陌是不是也吃到過這種味道。
她想笑,被這種美味給感動了。可是,笑著笑著就哭了。最后,她擦干眼淚,告訴自己,不許再哭了,從今天開始,別人說她自私她也認了,她要好好為自己活著,就這么一次。
從今天開始,她不能再想陌陌了。
“蘇未離,你怎么這么懶,快點起床啦。”
“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嘛。”
“太陽都曬屁屁了,還睡。”
牧歌揚手上拿著一根雪白的鴨毛,一下一下在離離耳后撓著,離離用被子把頭蒙住,牧歌揚又掀起來,樂此不彼。
“你就讓我睡一下嘛。”
“娘子,快點起來給為夫做早飯啦。”
“你有手不會自己動手啊,人家毛主席說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牧歌揚不依,說話間已經(jīng)鉆進離離的被窩,怎么也不肯出來。
“你這無賴,想吃我豆腐啊。”
離離尖叫,往牧歌揚身上丟枕頭,后來連被子一塊兒丟出去,都被牧歌揚一一接住。他扣住離離的手,阻止她往他身上丟鬧鐘。把她手上的鬧鐘取下來,猝不及防地給了離離一個吻。
纏綿悱惻。
直到離離忍不住咳嗽起來,牧歌揚才放開她,只見她的臉紅撲撲的,就像剛成熟的蘋果一樣討人喜歡。
牧歌揚越看越得意,還忍不住大笑出聲,離離卻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
“蘇未離,我怎么覺得你最近咳得越來越厲害了,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才沒有,你詛咒我啊。”一得自由,離離就掄起手上的枕頭往牧歌揚身上招呼。
“娘子饒命,為夫的再也不敢出言不遜了。”
牧歌揚做出抵擋的姿勢,一邊退一邊求饒。離離笑,她很久沒有笑的這么開心了。
“你不是說要造房子么,怎么還不去?是不是想偷懶。”
對于他那個宏偉的藍圖,離離知道他并不是說說而已。從到這里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他每天都出門去搭建屬于他們自己的房子,他們的房子不需要水泥磚頭,不需要砂漿混凝土,也不需要很牢固。她看著牧歌揚每天對著一大堆木頭釘子打交道,偶爾會去打擾他一下,慰勞一下他的胃。
她喜歡看他吃東西的時候靦腆的笑容,像個滿足的孩子,尤其是他吃的東西是她做的,想到這里,她也會覺得很滿足。
也許這就是他們的幸福,滿滿都是彼此。
離離很喜歡現(xiàn)在住的地方,這個地方是牧歌揚找的。前面是一條不算深的河流,四周環(huán)著山,只有一條路上來。附近只有幾戶人家,每戶人家之間都隔著不少路,交通倒還算方便,不過距離縣城實在太遠了。牧歌揚租了一套兩層的小閣樓,很寬敞,很安靜。第一眼看到,他便覺得這個地方很適合離離。
而離離,也是在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她喜歡站在陽臺上看不遠處的牧歌揚搭建著屬于他們自己的房子,喜歡聽嘩嘩作響的流水聲,喜歡穿著白大衣在陽臺上曬太陽,喜歡看近近遠遠的山峰被積雪染上點點斑白。
不止她喜歡,她想,牧歌揚也是喜歡的。
河對岸的山上種著滿山的竹子,江南的山,江南的水,美的就像江南古時候的美麗圖畫。只是,這里的竹子太豪壯,不夠秀氣,她想讓牧歌揚栽一些秀氣的竹子在院子里。
牧歌揚說好,不過要等他們的新劇建成。
“娘子,你怎么就不能替為夫的著想,外面雪下得這么大,你就忍心讓我冒著雪跟那堆冰冷的木頭打交道啊。”
離離抿嘴笑笑,牧歌揚裝可愛的樣子還是蠻可愛的,不知道除了她還有沒有人看見過。
“你說外面下雪了嗎?”離離穿著白色的睡袍走到雕花木窗前,看著雪一點一滴落下,世界卻沒有因此而靜止,水還在流動著,像極了雨聲。
“牧歌揚,這里真美,要是能一輩子住在這里就好了。”
這時牧歌揚也走了過來,從后面環(huán)住離離的腰,輕吻她的發(fā)絲,會的,離離,我們會一直住在這里的,他在她耳邊輕輕說。
“牧歌揚,我們一起去堆雪人好不好。”
“蘇未離,你多大了,凈想些小孩子的玩意。”
“人家小時候沒玩過這些嘛……”
“不去。”牧歌揚說的義正言辭,打定主意不妥協(xié)。
“去嘛去嘛……”
結果當然是離離勝利了,牧歌揚負責堆起兩個大小不一的雪球,離離拿出胡蘿卜和炭為它裝點上鼻子和眼睛。離離好笑地看著雪人,像個被凍紅鼻子的小可憐。
“牧歌揚,我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笨死了。”牧歌揚猛的從后面敲離離的腦袋,離離吃痛,用手捂住頭。轉身的時候看到牧歌揚在雪人身旁倒插了一把竹掃帚,正威風凜凜地看著離離。
“你聰明,你這么聰明怎么不知道給雪人帶頂帽子。”
“當當當當,這不是有了嗎。”牧歌揚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拿出一頂破不垃圾的帽子,是用茅草做的。真是神了,離離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去做了這么一頂帽子。
眼看斗不過他,離離從后面往牧歌揚站著的地方砸了一大團雪,剛好砸在他身上,雪從他的衣領一直灌倒背脊,涼透了。
“蘇未離,你這個小妖精,今天要是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就跟你姓。”
說話間,牧歌揚也掄起一團雪。結果好端端的堆雪人變成了打雪仗,可憐的雪人娃娃也被兩個殘忍的人狠狠踢了幾腳,弄得體無完膚。
“開飯了,開飯了,牧歌揚,開飯了。”
離離準備好一大桌子菜就開始對著閣樓上的人大喊。
牧歌揚乖乖地關上電腦,然后下樓,看到滿桌子的菜,忍不住想先嘗一口。一雙筷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白白嫩嫩的手背上。
“先洗手,再吃飯。”離離難得用這么嚴肅的口吻對牧歌揚說話。
“娘子……”
“沒得商量。”
“遵命,娘子。”牧歌揚撇撇嘴,不太情愿地洗了手再出來吃飯。
“牧歌揚,我想起來了。”
牧歌揚正吃得高興,離離卻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激動起來。
“想起什么了。”難道是今天的菜沒有放鹽,不會啊,它們都很可愛很美味,此想法不成立。
“我終于知道今天的雪人它缺了什么了,原來它沒有嘴巴。”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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