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辭開始覺得身體很熱很熱，白皙的額頭不斷流出汗來，那被劃傷的臉在火光下更是美的令人窒息。桀驁中自透不羈。他想睜開眼，可是混身無力，因為事先被人強迫服下軟骨散。

　　“此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否則……”黑衣男子望著漸漸放大的火勢，朝那幾人道。

　　那幾人立刻應道：“是！”

　　黑衣男子微微點頭，然后便從懷中掏出銀票，一一分發(fā)給他們，那幾人看到銀子頓時眼放金光，一個個高興的在那兒數(shù)著，正數(shù)著的時候，突然劍光一閃，瞬間，幾個人頭落地。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黑衣男子默默擦拭著劍上的鮮血，對著那幾個瞪出眼珠子的人頭道。轉身時，火光已經(jīng)燒得照天亮了，不對，他忽的后背一寒，在仔細看時，那火堆中根本就沒有人！！！

　　只聽草叢之內，傳出衣料拂過身。

　　一個男子身影無聲無息出現(xiàn)，口中喃喃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黑衣男子混身一震，語氣微詫：“是你？！”

　　“是我。”男子沒有否認，快的令黑衣男子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火光下，映出一張枯寂的臉，光著頭。正是白殷，他望著燃燒的火光不斷念經(jīng)。

　　“你救了他，言相是不會放過你的！”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武力更是不一般，所以，黑衣男子不敢輕易動手。

　　白殷聽了他的話，反應平靜：“告訴他，佛不容魔。若要報仇，隨時請上大理佛寺，我自等待。”說完，轉身離開。

　　“你！”黑衣男子氣絕。

　　大理佛寺，徹夜燭火通明。

　　佛堂內，經(jīng)聲念了一晚。佛堂中心躺著一個受傷男子，衣衫破爛，皮膚輕度燒傷，全身透著一股淡淡焦味，尤其是受了刀傷的臉在佛像下更顯出幾分狷狂之氣。

　　“阿彌陀佛。”白殷于蒲團之上跪坐，口中喃喃念著。手敲木魚。幾個小和尚分別解開顧西辭的衣衫，為他傷口上藥。

　　幾個時辰后，小和尚面色焦急道：“師傅，他呼吸越來越弱了。”

　　白殷眉不動聲色一擰，口中更急的念著經(jīng)語。

　　小和尚們便不在問，而是更快的上藥，他們手中動作極快，將那些流出的血很快擦凈，將藥深入他肌膚之內涂抹著。

　　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個小和尚累的滿眼血絲，抬眸看向白殷，快要哭出來了：“師傅……他，他沒有呼吸了。”

　　地面，顧西辭正靜靜躺在那兒。赤著上身，上面在藥膏作用下傷痕盡失，剛剛，他們用人的骨灰抹了上去才滅去傷口，可是，傷口不見又怎樣？他的心已經(jīng)停止了跳動，一張絕色的臉龐上因為從眉骨處的那個傷痕，變得更加妖艷。烏黑的發(fā)靜靜披在地面，像綢緞一樣。

　　天上，忽然閃起雷電，干干的響，無雨無風。

　　白殷靜坐的身子一顫，臉色發(fā)白，只見他徐徐睜開緊閉的眸望著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的顧西辭，口中吩咐：“繼續(xù)念經(jīng)。”

　　小和尚們照坐，佛堂內經(jīng)語不絕，在夜下備顯神圣莊嚴。

　　只見白殷一下起身，走到大門，將之打開，門外夜色一片漆黑，雷電閃閃，他跪在那兒，閉上雙目：“弟子白殷有鏎，不該篡改天命，一而在，再而三的救他之命。”

　　遙遠的，只見閃著雷電的漆黑天幕忽地出現(xiàn)一只龍頭，猙獰咆哮，頓時，嚇得殿內小和尚們個個跌坐在地，面如死灰。個個瞠目結舌，神經(jīng)緊張。

　　“繼續(xù)念！”只有一個小和尚保持鎮(zhèn)靜，大呵道。很快，殿內開始念經(jīng)，卻不在是往生咒，而改悔過經(jīng)。

　　“運。天定。命。天定。弟子不該因能窺探天機而私改人命。”白殷面色平靜，一雙古井的眸倒映著猙獰閃電，那樣寧靜的神色。叫蒼天看了都為之震懾。

　　手，從袖中拿出寶刀，抽出的那刻，流光溢彩。

　　白殷口中輕聲念著：“弟子的錯，弟子來補。”雷聲更震，閃電更兇，只聽轟的一聲天際傳來巨響，似在咆哮。而他，亦在那刻狠狠砍下刀去。瞬間，整個右手被砍除在地。

　　“住持！”佛堂內，小和尚們看了之后紛紛痛聲呼出，眼淚涌出。一個個面色慌張，哭的不知所措。

　　“繼續(xù)往下念。”還是那一個小和尚，他眼眶全紅了，強忍住繼續(xù)念著。其它師弟哭著跟著念。

　　顧西辭依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混身冰冷，像具尸體。

　　白殷望著漆黑天際洶涌的烏云，斷掉的那一截手不斷濺出血，地上是剛剛還完整無缺的人，他臉上仍是無波無瀾：“既佛不諒，弟子愿舍。”說完，將手中刀遞給那一個小和尚，“砍掉為師的另一只手。”

　　小和尚哭的一塌糊涂，伸手顫抖的接過那把染血的刀，所有師兄弟們全部哭了，整個佛堂內在暗夜下如鬼在泣。

　　什么佛？只像魔。

　　“嗖”的一聲，另一只手也被砍下，白殷身形劇烈搖晃，小和尚立刻棄刀扶住他，放聲痛哭：“師傅！！！”

　　白殷臉色在閃電之下白的發(fā)青，袈裟之上染了血更是濃艷的如同魔般妖異。一雙黑曜的眸熠熠望著天邊，失了雙臂之處涌著血，染紅大殿地面，他對蒼天默然低頭，“弟子甘棄雙手，永世不在救人。從此，一心向佛，洗去心魔。”

　　話音剛落，雷電驟然消失。天上的烏云竟瞬間散去，明月當空。光輝清灑。

　　白殷盤坐在那兒，雙目輕閉，寂靜打座。地上是砍掉的雙手，仍保持著捻珠的動作，血染在上，那樣凄然。

　　在他的帶頭下，所有小和尚們忍住悲絕的情緒，繼續(xù)念經(jīng)。

　　十三，這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

　　顧西辭仿佛坐了一個夢。夢中，有一個長著牛頭和另一個長著馬面的人將他帶著往一個漆黑的洞里走去。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耳邊不斷響著硯十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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