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憶起

　　清晨接到蘭姨電話的西建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興奮著。

　　一路開車從醫院奔向冷毅陽的家，扔下開到一半的會議和一群一臉迷茫的醫生們。電話中的蘭姨說，伊人找自己有事，這才發現只是一夜未見，自己對她的思念已滿到整個身體都負荷不下它的重量。

　　車剛開進大門，西建明就看見陽臺上那個思念已久的身影。

　　原來愛情真是一種比任何藥物催化劑都有效的，可以讓人對一樣事物

　　這樣的迷戀，只分離一秒鐘卻好似分別了幾個世紀的漫長，思念著她的樣子，卻只是在模糊的讓心發痛的看不清楚也抓不住。

　　走到陽臺下，仰著頭看著旋入沉思中的伊人，有些不忍破壞這樣的寧靜。

　　清晨看著冷毅陽離開的身影,

　　伊人靜立在陽臺，回想著從失憶時對他的排斥和恐懼到現在的依戀與不舍。

　　而他呢？不再只是冷嘲熱諷的挖苦自己，開始學會了擔心和溫柔。

　　可為什么，現在的自己卻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離越遠。

　　現在的自己是真的配不上他吧！

　　在他的身邊，也只會為他引來旁人的非議與嘲笑，要怎樣？

　　伊人鎖緊眉頭，這個問題壓得心口，有些呼吸困難的發痛。

　　“蘭姨，早晨打電話說你找我。”西建明不情愿的打破沉默，動了動有些因長時間的仰視而僵硬的脖子。

　　懷疑，如果就這樣等著樓上的人發現自己的存在，恐怕要等到明天也不一定。

　　心疼樓上的人兒，站了這么久卻從未動過。

　　突如其來的問話將伊人從回憶中驚醒，這才發現樓下庭院中站著的西建明，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

　　不知樓下的人看了自己‘呆滯’了多久。

　　“你來多久了？”

　　“很久，久到都快變成化石了。”西建明打趣的逗著一臉苦像的伊人。

　　明知是他故意逗自己開心的伊人，想要努力的笑一笑，卻怎么也扯不開嘴角的僵硬著。

　　“不想笑就不要再勉強自己，你現在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真這么明顯嗎？以為可以將傷痛隱藏的很好的伊人，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你還要在下面站多久，不上來嗎？”

　　看完她的手語，西建明才發現兩人一直都在仰視交談著，不禁低下頭笑著自己傻氣的像一個初識愛情的少年，可是心卻已經老的走不動路了！

　　一路跑上樓的西建明來到陽臺上，站定身體調整著因為跑的速度過快

　　而輕喘的呼吸。

　　“西建明，我該怎么辦？”伊人一臉凝重的看著眼前人，期待著可以得到幫助。

　　看著一臉自己熟悉到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表情。不禁讓西建明回想起

　　還沒有失去記憶時的伊人，當知道自己愛上冷毅陽時，不知所措的跑來

　　問自己該怎么辦時，也是同樣的表情。

　　西建明苦澀的看著伊人，“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在深愛你的男人面前，問著該如何去愛另一個男人。”

　　“對不起。”伊人急忙道歉，她忘記了眼前人的立場。

　　自己還真是個會傷人心的女人。

　　伊人苦笑的看向西建明，“我不想傷害你，只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好像

　　除了陽就只認識你了。現在除了你，我不知該去問誰。”原來自己是

　　這樣的孤單，除了這里的一切她什么都沒有。

　　是啊！曾經的你也只是這樣，孤獨的生活在陽的世界里。

　　慢慢的催眠自己忘記一切，陽就是你的世界、你的全部。

　　看你痛苦的守候我勸你離開，你卻反問“飛鳥離開天空，還會剩下什么？”

　　我沉默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想告訴你，‘還有我’但那句話你卻不曾給我機會讓我說出口。

　　“現在的我，配不上他。是嗎？”等了許久不見西建明的回答，伊人有些猶豫的問著。

　　“不要問這種傻問題，你比誰都應該清楚。愛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條件的，為什么總讓自己想這些無聊的問題。”聽到伊人這樣說，西建明有些氣惱著伊人這樣降低自己的身份，自卑的想要放棄屬于自己的一切。

　　“是嗎？”或許在其他人的世界里愛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條件的，可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怎會融得下她這個瑕疵品。

　　伊人不確定的反問道，眼中閃爍著不確定的光。

　　“曾經的我，他愛過嗎？”伊人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絲，也整理著自己的心情。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西建明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一時間在“說謊和實話”間猶豫著。

　　“不要騙我。”看出他的猶豫伊人警告的提醒到，那堅定的眼神融不下絲毫的欺騙和隱瞞。

　　“不”。西建明有些艱難的回答道，本不想傷害她卻在面對那樣的

　　眼神時放棄了原本的謊言。

　　雖然自己早就清楚答案，可是還是有些不死心的期待著什么，但還是在聽到那早已料想到的答案時，心被刺痛的想要流下淚來。

　　“我很傻吧！失憶前和失憶后都愛上同一個人，卻被人冷冷的拒之門外。”苦笑著自己的多情，卻總是學不乖，永遠選擇那條通向懸崖的路來走，直到將自己摔得遍體鱗傷，還緊抓著它不肯回頭。

　　“或許吧！但傻的人又何只你一個。”西建明滿臉傷痛的看著伊人，‘你傻也有我陪著，我比你還要傻。’

　　聽到西建明這樣說，伊人轉過一直看向遠方的頭，雙眼深含歉意的看著他，“對不起，我……”

　　“如果你想道歉，那就沒有必要了。

　　在愛情的國度里只有愛與被愛，沒有施舍和抱歉。”

　　還不等伊人將包含歉意的話說出口，就被西建明不感興趣的打斷。

　　“不過，現在的陽也與從前有些不同。

　　因為你，他的感情不在只有冷漠、嘲諷，也會細心的害怕你生病，將房間中的地都換成了地毯。這是我怎么想也不敢相信的事實。”

　　從這一點中不難看出冷毅陽的改變。這么明顯，再看不出來那就是腦子銹掉了！

　　“那為什么？每當我認為可以抓牢他時，卻又被他冷漠的推開。

　　讓我突然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遙遠到讓自己無力在堅持的想放棄。”困惑的看向西建明。

　　看著她這樣痛苦的西建明，不舍得心痛。走近伊人的身邊，隨手將她輕擁入懷。

　　“何必為難自己！”

　　面對他的溫柔，身、心都早已疲憊不堪的伊人，不掙扎的輕靠在他的懷中，放任自己找尋些許的安慰。

　　是啊！何苦為難自己，總選擇最難走的那條路。

　　連地上的影子都會嘲笑自己的愚蠢吧！

　　“兩位的心情不錯嗎？冷毅陽剛進大門。

　　只見陽臺上相擁的兩人，在他看來是那么的刺眼。

　　心中嘲笑著自己，怕她看見報道會“胡思亂想”不知該向誰哭訴，放下開到一半的會議，趕了回來。

　　看到的卻是，她對其他男人的投懷送抱，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伊人猛的睜開眼，推開身后的西建明，看向樓下。

　　緊張的舉起手想要解釋什么，卻在看到寒冷刺骨的眼神時，雙手定格在那一刻，被那寒冷凍結了全身動態不得。

　　冷毅陽等待著她會對自己解釋些什么，靜靜地看著她舉起的雙手，又什么也不說的放下。

　　從不給人機會解釋的冷毅陽，從不知等待解釋也是需要勇氣的一件事。

　　那是種，害怕面對事實的膽怯，雖然自己看不懂手語，卻還是希望她就那樣隨意的筆劃些什么應付自己。

　　好像等了一世紀那么漫長，冷毅陽收回期待的眼神，片刻不停留的走向不遠處停著的車，開車離開，不曾回頭的離開。

　　西建明看著走遠的冷毅陽阻攔，突然被一旁的伊人攔住。

　　看著車子消失不見，不明白為什么放棄解釋的西建明才將疑問說出口

　　“為什么不解釋？”

　　“懶得解釋。”看不見她的表情。

　　“他從不曾給人解釋的機會，這還是第一次。”

　　西建明轉過背對著自己的伊人，想努力的找尋著那因為他的話

　　而感到一絲幸福的表情，卻放開抓著伊人的手。

　　“你說過，愛情的世界里只有愛與被愛，沒有懷疑和謊言，更何況是解釋。

　　如果，他懷疑我，那么只說明一件事，”伊人堅定的抬起頭看向西建明，“那就是他不信任我、還有我對他的愛。”說完轉身離開，丟下一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西建明獨自吹著冷風。

　　將直毅要留下來陪著自己的西建明趕走后，伊人突然讓蘭姨告訴其它傭人們

　　今天可以放假回家，雖然他們不太清楚女主人為什么會突然作這樣的決定，但還是高興的接受并早早的離開。

　　原本就大的有些夸張的冷家，現在就只剩下伊人一個人，更顯她的孤寂。

　　伊人苦笑的看著突然變得如此安靜的房間。

　　一個人從頂樓走到一樓，又從一樓走到頂樓，數著樓梯登，認真地數著，像是要記住些什么。

　　走累了，隨便的坐在了樓梯的臺階上。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冷家的每個角落。

　　從現在起，伊人告訴自己，要學會適應“孤獨”，努力的在沒有冷毅陽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相信自己，只靠著那些

　　僅有的溫暖片斷就可以生存下去。

　　想起早晨，冷毅陽氣憤離開的身影。

　　伊人知道，她又將彼此已發生微妙變化的牽引打回原形，或許是自己太過自信，自信的認為他已經足夠的了解自己，了解對他的愛，卻在對上那冷漠的雙眸時，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嘲笑自己有多自不量力。

　　那樣的男人為什么要相信你這樣一個變啞的女人呢？用力吸了吸有些犯酸的鼻子。

　　不知坐了多久的伊人，動了動因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麻木了的身體，轉頭看向窗外，早已是一片漆黑，不見一絲光亮，今晚的夜空沒有星星和月亮，猜想他們的心情也不好吧！

　　站起身走下樓，伊人為自己倒了杯開水，雙手緊握著杯身，靠向心口，想用水的溫度來改變冷的有些麻木的心和指尖，不知為何，就算現在已是炎夏，她的手還是冰的像病塊，從不曾變暖過……

　　“陽今晚會回來嗎？現在陪在你身邊的是誰？

　　伊人對著空氣自問到，一雙眼望進窗外的一片黑暗，一片迷茫……

　　天黑時，每顆孤寂的心都會寂寞的想哭泣，那時的世界，已經將它遺忘，忘得是那樣的徹底，不留一絲痕跡，好似她從不曾來過這世上一樣。

　　突然大門被人用力的踢開，打亂了伊人的思緒。

　　驚嚇的伊人回頭看向屋門，那一刻，時間也停止了它那拼命奔跑的腳步，原本安靜的房間讓伊人可以清晰的聽到心裂開的聲音。

　　眼前一男一女相擁的情景是那樣刺眼的熟悉。

　　一瞬間，手中的杯子滑落在地，一杯開水在空中畫出美麗的拋物線，揚撒在伊人原本受傷的腿上，杯子的落地聲被厚厚的毛毯吞沒。

　　始終未發現她的倆人，在門前激情的熱吻著，全然忘記屋中還會隨時出現其他人。

　　這個吻，最后以女人嬌喘著靠在男人的懷中結束。

　　“陽，不怕被她看見嗎？”女人打趣地問道。

　　“怕，憑什么，她憑什么讓我怕她看見。”冷毅陽玩味的啃咬著懷中女人的香肩，嘴中卻說著那么冷漠的話。

　　“今晚，別走留下來陪我。”隨口命令到。

　　伊人看著他們之間過于熱情的舉動，聽著那，在自己聽來有些可笑的對話。

　　忽然感到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對話、這樣的傷痛是如此的熟悉。

　　腦中快速的閃過無數個模糊的畫面，伴著撕裂的痛，讓伊人有些不適應的扶向樓梯扶手來穩住自己搖晃的身體。

　　冷毅陽輕擁著情誼準備上樓，迎上在樓梯上靜站著的伊人。

　　輕瞇起眼，冷冷的看向她，“你不睡覺，大半夜在這站著，像幽魂似的嚇人。”

　　痛斥著伊人。口氣中盡是責備與不滿。

　　情誼，一臉看好戲的在一旁微笑的站著，看著眼前已對視三分鐘的倆人。

　　房間靜的可以清晰的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

　　伊人強忍著頭痛所帶來的不適，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一臉木然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眼眸也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慢慢移動的身體像極了一具被人拉扯著的木偶玩具，只有動作沒有思想。

　　望著伊人的背影，冷毅陽突然有些懊惱著她這樣的反映。

　　本以為看到這樣情景的她，會爭吵、會哭泣更會與自己爭執些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會如此的平靜，好似眼前的一切如空氣一樣。

　　伊人輕輕的掩上房間的門，靠著床邊滑坐在地上，慢慢的撕扯著因受傷而被紗布包扎好的腿。

　　傷口因剛才被熱水燙過而紅腫得有些讓小腿走形，伊人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將紗布隨意的向地上扔去，放松的將身體倒向地面，將受傷的腿涼在空氣中，放棄給它擦藥同時也放棄自己……

　　“想起來了。”伊人緊抱著頭，全縮著身體，來緩解一下因頭痛而帶來的不適。

　　離開、飛機失事、他的嘲諷和冷漠、對自己無情的傷害，以往的片段快速的在腦中閃過，眼淚如泉水似的止不住的流著。

　　原來曾經的自己真的不曾快樂過，一個人孤獨的在他的世界里游走、徘徊、等待，他那可憐的愛情。

　　換來的卻是體無完膚，他真的不曾愛過我，哪怕只是片刻也不曾有過，伊人嘴角揚起可悲的笑。

　　夏伊人，你是個多么可悲的女人，就算是失憶也會愛上同一個無情的男人。

　　忘記了一切過往也忘記了他，卻沒有忘記對他的愛。

　　選擇同一條路，同一個人，無論是快走還是慢走都只有一個出口。

　　那樣的傷痛還要再來一次，現在這樣的結局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下輩子吧！如果有來生，一定要忘記對他的所有，不再與他有任何交際的重新生活。耳邊依稀可以聽見，另一個房間男歡女愛的刺耳聲……

　　*本文版權所有，未經“花季文化”授權，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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