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執的葉子佩沒能說服林宏銘,最終還是拗不過更加固執的林宏銘坐上他的汽車直奔濱海市。
一路上葉子佩坐在后排座位上低垂著頭,蛾眉緊蹙沒有一點精神,像烈日下一朵失了水分的小花沒了生機盎然的模樣。不論是林宏銘的冷笑話還是王浩然不安分的嬉戲打鬧都無法提起她的興致,她就這樣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起初林宏銘還想著用自己的幽默趕走子佩的寂寞,可是使出渾身解數講過幾個笑話后發現子佩仍舊一副無精打采懨懨的樣子,偶爾淺淺地笑一笑,林宏銘看得出那僅僅是出于禮貌。
也許她太懷念逝去的父親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吧,林宏銘看著后視鏡中一臉肅穆的葉子佩心中也不自覺地跟著難過起來。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幾個小時的疾駛終于進入了濱海市區,海邊城市特有的歡快而浪漫的氣息立刻撲面而來。時不時有車頂載著皮劃艇,或是車后掛著五顏六色救生圈的私家車穿行于大街小巷。明艷艷的陽光照耀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成功地把人們的皮膚曬成紅棕色,也讓整個城市熱力四射,使每一位剛進入它懷抱的人瞬間澎湃昂揚起來,安耐不住要奔向大海的沖動。
“爸爸你看——大海!”興奮的浩然一聲大喊迫不及待地按下了車窗,咸腥的海風夾帶著熱浪立刻涌進了車廂。
大海大海,我看見大海了!浩然已經興奮得手舞足蹈了,孩子的快樂就是這么的簡單而直接,毫不掩飾。子佩尋聲抬起頭,遠處湛藍的海水正抖蕩著碧濤層層疊疊沖向堤岸,洶涌地撞擊著岸邊的礁石發出巨大的聲響,然后迅速回頭重又撲向了大海的懷抱。
“我們也下去走走?”林宏銘回頭問身后的子佩,不遠處是一條蜿蜒綿長的海岸路,上面聚集了許多觀看海潮的人們。
“嗯,林大哥把車就停在那兒吧,我去買束花。”子佩抬手指向旁邊的一間花店。
“我去買吧,外面太熱了,你和浩然坐著別動。”林宏銘體恤地說。
“不,還是我去吧,已經很麻煩你送我到這兒了。”子佩淺淺地笑,忽閃著長長的睫毛望著林宏銘,眼神中飽含感激之情。
“看你又客氣了,我們不是朋友嗎?你一客氣倒感覺我們很生分似的。”
林宏銘凝望著葉子佩,炙熱的眼神讓葉子佩怦然心動的同時又有些惶恐不安。
“你誤會了,林大哥。在我們老家祭奠父親都是女兒獻花兒子獻酒的,所以鮮花還是我去買。”葉子佩說著已打開了車門。
“那我去買酒。”林宏銘沖動地緊接著說,可話一出口就感覺到了不妥。他偷偷地抬眸觀察子佩的表情,還好她并沒有深究這句話的意思。林宏銘悄悄地松了一口氣,可是一瞬間失望的情愫又悄悄爬上心頭。也許她的不敏感源于對自己的不在乎吧,想到這兒有些心酸的感觸漸漸漫上心頭。
林宏銘拉著浩然的小手肅然地站在距離葉子佩十幾米遠的地方,看著子佩一片片小心地摘下捧在懷里的一大把鮮花的花瓣,然后輕輕地把它們拋向海面。幾片粉紅色的花瓣被海風吹散,紛紛揚揚在子佩的頭頂盤旋,最后落到子佩的發間,像不忍離去的摯愛親情,守護著他的人間天使。
“爸爸,子佩姐姐在干什么?”王浩然仰頭看著林宏銘好奇地問。
“她在給去世的爸爸寫信。”
“她爸爸在哪里?”
“在天堂。”
“我的媽媽也在天堂呀,我也要給媽媽寫信。”
突然的一句童言無忌讓林宏銘無比扎心。
曦彤,林宏銘的喉嚨里轟隆隆地傳出這兩個字,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有幾只海鷗正振翅從頭頂翱翔而過。
是你嗎?曦彤,你還在怪我?林宏銘的心臟激烈的跳動,兩腿忽然發軟跌坐在了沙灘上。
“爸爸你怎么了?”浩然被林宏銘忽然的狀況嚇了一跳,小小的身軀用力扶起林宏銘。
“你長大了會恨爸爸嗎?”林宏銘顧不上彈掉身上的沙土抓住浩然小小的肩膀迫切地問。
“我愛爸爸!”浩然稚氣的小臉望著林宏銘奶聲奶氣地說,“因為爸爸是陪我長大的人!”
話音未落浩然已奔到了子佩的身旁,留下呆呆佇立的林宏銘望海興嘆。
不知過了多久,林宏銘感覺自己的手臂被輕輕地搖動,把他從遙遠愧疚中搖到現實。他回過神來定睛看,原來是子佩。
“祭掃完了?”林宏銘沙啞著嗓音問。
“嗯。”子佩點頭,“哪里不舒服嗎林大哥?你的臉色不太好。”子佩感覺林宏銘表情異樣。
“沒什么,好像有點兒中暑吧,不曉得海邊怎么還會這么燥熱。”林宏銘搪塞著子佩的問話。
“對不起讓林大哥跟著我受罪了!”子佩萬分內疚。
“你看你又客氣了,這沒什么。我還沒有那么老吧,這點兒折騰不算啥!走吧,我們打道回府。”
林宏銘拉起子佩的手向停車的地方走。可剛走了幾步就感覺身后的子佩并未跟隨自己的腳步,于是回頭張望。
“對不起林大哥,其實我......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林宏銘疑惑的目光看著葉子佩。
“在那里——”
順著葉子佩手指的地方,筆直的海岸線上波濤涌動沖刷著海灘,海灘上穿著五顏六色泳裝泳褲的人們正在愜意地享受著海風的吹拂,歡快的嬉戲聲不時地傳過來。
“想去......游泳?”林宏銘猜測著似乎頓悟,“這個可以有。是我想得不周,都到了海邊了豈有不下水之禮。”
聽說要去游泳王浩然高興地跳了起來,嘴里不停地尖叫喊著游泳了,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林宏銘被兒子的快樂傳染了,他一把扛起浩然向前走去:“一會兒爸爸教你游泳,先讓我們看看前面有沒有賣游泳裝備的。快走呀子佩。”
林宏銘回身招呼子佩卻發現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正表情奇怪的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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