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昂開車載著姐姐往家奔。路上子玥情緒低落一直望著車窗外悶聲不語。子昂幾次想跟她說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快要到家時,子玥忽然轉(zhuǎn)過頭對子昂說,我和吳凱的事情先不要跟爸媽講。
“姐,要瞞多久?這樣會不會很辛苦?”子昂心疼地望著自己的姐姐。
“瞞不住那天我會跟爸媽解釋的,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姐,沒必要自己死扛,這會讓那個混蛋覺得你對他還有割舍不下的感情?墒窃芯褪窃,有幾個能幡然醒悟的,到最后還不是越陷越深,連帶著把妻兒也拖入泥潭,到那時你再想掙扎可就晚了!弊影航吡裾f子玥,不想讓姐姐當局者迷。
“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我現(xiàn)在跟爸媽坦白,然后我們離婚。那大寶二寶怎么辦?成人的世界他們不懂,他們只知道別的小朋友有的自己也要有。他們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即使是表面上的也無妨!
“那你就犧牲自己?”子昂內(nèi)心非常難受,感覺婚姻已經(jīng)埋葬了兒時那個勇敢快樂瀟灑的姐姐,她有太多的東西無法放棄。
“不!姐姐是為大寶二寶活著!弊优宓穆曇粢蚣佣行╊澏叮影郝犉饋碛行┥n涼。
轉(zhuǎn)眼汽車開到了宋家大門口,子昂解開安全帶,抬頭正看見子玥從車頭經(jīng)過,微風撩起她的長發(fā),她回頭揮手的神態(tài)掩不住內(nèi)心的憔悴與疲憊。子昂看著子玥疾步奔向院門,不一會兒從客廳里傳來了子玥的笑聲和孩子們歡喜的尖叫聲。
子昂長嘆一聲,不知道這段枯萎的感情還要折磨子玥多久。想起小時候自己不論遇到多大的麻煩,最后替自己出面解決的都是姐姐,F(xiàn)在自己長大了,可除了教訓一頓姐夫,其他的卻愛莫能助。
晚飯的時候吳凱還沒有回來。宋太太沖著子玥一直在數(shù)落吳凱:他吳凱職都撤了怎么反而忙起來,一天到晚不知忙些什么,晚飯也不回來吃。而且脾氣也見長,不回家吃晚飯連個電話也不打一個。明明做錯事了卻連個道歉的話也不跟家里說,這就是你當初非嫁不可的人。宋太太用筷子隔空指點著子玥,然后用力頓在飯桌上,也頓在了子玥敏感的神經(jīng)上。
面對母親喋喋不休的指責,子玥無力反駁,又無可奈何,于是放下碗筷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她自知當婚姻只剩下孩子要考慮的時候,那距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可是要經(jīng)歷多久的心理歷程才能徹底解脫呢,她目前能確認的是自己對丈夫的感情已經(jīng)在知道他出軌的那天一夜褪盡了。
“媽,姐夫今天廠里有事不能回來了,他跟我說要轉(zhuǎn)告您老人家,我一忙就給忘了,怪我怪我。”宋子昂一面對宋太太賠不是搪塞母親,一面心理暗想不只今晚吳凱不能回來,恐怕這幾天都無法回來了,一頓痛打雖然痛快可忘了他破相的后果。
“你們姐弟倆不要袒護他,我看他最近神出鬼沒的,說話時眼神都不敢看我,心理一定有鬼!彼翁肫鹆伺畠悍块g里摘掉的結(jié)婚照,疑慮又襲上心頭。見子玥離開飯桌,顯然是不愿意在聽自己的絮叨,于是不甘心地沖著樓上大聲說,“多長個心眼兒,別以為有了孩子就進了婚姻的保險箱。人心隔肚皮,小心謹慎為妙!
“媽,您不要管得太多,姐姐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她會考慮周全的,您不要瞎操心。”
“瞎操心?你們都是我的冤家。那好,現(xiàn)在說說你,兒子,告訴我你什么時候娶希瑞?定親飯吃過了,婚紗照也照過了,你告訴我還要讓周家等多久?”
老媽忽然把話鋒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子昂觸不及防,而且是最讓自己頭疼的事情。他連忙借口工廠今晚還有新品出爐,不顧宋太太的連環(huán)追問,起身疾步跑出餐廳。
宋子昂開車向公司駛?cè)ィ侨A燈初照的時候,五月的春風夾雜著草木的清香吹進車窗,讓人感到周身慵懶。
停車等信號的時候,旁邊人行道上兩個小女生的對話不經(jīng)意地飄進子昂的耳朵,看樣子是附近剛下晚自習的中學生:
今天的月亮好像比平時大很多,是不是我的近視度數(shù)又增加了?齊耳短發(fā)女生手指天空。
親,學傻了吧!今天是超級月亮,白天沒上網(wǎng)看呀?!另一個女生不屑的神色回答。
子昂聽罷抬頭看——今晚的月亮果然又圓又大,像一個圓盤掛在前方高樓的一角,令人怦然心動,樓頂?shù)娜思視粫斐鍪志湍苡|到圓月?子昂忽然回憶起和子佩困在洪水中的情景,那一夜腳下洪水湍急,頭頂上也是這般的皓月當空。超級月亮是不是超級相思,子佩你在哪里?此刻也在仰頭凝望嗎?你在月亮上面可看到我?
告訴你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及腰的長發(fā),你清澈的雙眸,你潤澤的唇和住在我心理的笑靨……
子昂正趴在方向盤上忘情地癡想,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敲打玻璃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一男子站在車門旁正憤怒地瞪著自己,子昂疑惑地降下車窗。
哥們兒,你色盲嗎?都兩組綠燈了,你怎么還不走!男子粗脖子紅臉厲聲吼道。
子昂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后面已經(jīng)堵了一條長長的車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子昂連忙舉手致歉,滿臉尷尬一腳油門把車開走。
哎!子佩,你又讓我出糗了。
廠區(qū)里靜悄悄的,只有門崗小屋亮著微弱的燈光。宋子昂把車開進廠區(qū),下車時又忍不住抬頭望向天空。此刻,明亮的銀盤高高掛在清澈如洗的夜空,朦朧的月光輕柔地灑向大地、樹木和正仰望她的面孔上,令每一個有故事的人忍俊不住浮想聯(lián)翩。
一股要創(chuàng)作的沖動敲打著子昂的心門,他迅速跑到辦公室取出畫板顏料,胸中一股激情似井噴般按耐不住地涌動著。子昂打開了辦公室里所有的窗戶,立刻銀色的月光和著徐徐夜風注滿了室內(nèi)。子昂微閉雙眼深吸一口氣,清新舒緩的感覺悠然而生,那是柔美的夜的味道,那是揮之不去的相思的味道,那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愛人的味道……
子昂執(zhí)筆凝神一氣呵成,整個過程他只聽到自己胸膛里迸發(fā)的咚咚心跳。
畫布上朗月驚散了滿天的星斗,披著紗幔俯瞰著四周的群山。一條山路曲曲彎彎從畫中延展開來,山路的盡頭一棵青楓樹婆娑搖曳。
可是當子昂住筆停下來時,卻有些茫然了。這是哪里呢?好熟悉的景色。他雙眉微蹙緊盯著畫布,在記憶深處苦苦搜索。忽然‘星星樹?三個字出現(xiàn)在腦海中,子昂鼻子一酸,心臟猛烈跳動,原來心中念念的還是她。
子昂低頭輕輕擦拭眼角的淚光,身后忽然傳來纖細的女聲:
“子昂哥,這么美的月亮獨自一人欣賞,你可不夠厚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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