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小雛菊，迎著風的凜冽，替主人保留胸前的那一方暖。

　　衛(wèi)以默很久沒有徒步走在這一條路上了，起起伏伏的丘陵地貌，即使看不到很遠她也知道那里的風景，因為太熟悉了。

　　“如生，我回來看你了。”

　　兩棵青松站得挺拔，以默講小雛菊放在中間，墓碑上那張笑臉真是慈祥，就跟以默回憶里一樣。

　　“如生，我很久沒來了，你眼前的這片風景還是那么好，還是你幸福。”

　　靠著墓碑，以默眺望著空闊的遠方，當初舅舅挑選的地方果真是好的，在這丘陵的最高處看得清所有起伏，“如生，你兒子自你走后越來越活得像樣了，你看得都通透吧？你永遠都是這樣，什么都看的懂卻什么也不會說。”

　　風吹起以默的發(fā)梢，以默呵呵的笑了，“知道了，不說你兒子的壞話，但是，如生，你能不能告訴我，折北是不是一切安好？我昨晚又夢見他了，他受傷了好多血……”

　　自從那一天她連續(xù)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所以來找如生，折北是如生派來的，那就該他負責。

　　“如生，我答應(yīng)過你的，我不會再對折北抱有什么期望，但是你也答應(yīng)我，保佑他安康，好不好？”

　　“默默……”

　　以默的心一顫，如生在叫她嘛？每次以默騎著車到了村頭，如生都是這么喊她，每一次給以默端她最喜歡吃的雞腿，如生也是這么喊她，那一年他覺得他要走，拉著以默的手也是這么喊。

　　“真的是你。”這句話應(yīng)該是驚喜的，怎么由陸減說出來就像是平常簡單的問候。

　　以默瞧見自己面前出現(xiàn)的這個人，模糊中她知道如生沒有如此纖細的身材，一抹袖子擦了模糊了眼球的淚，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陸減，她倏地站起來，“陸減，哦，不對，陸總。”

　　“公司以外的地方，你還是喊我陸減吧，怎么哭得這么傷心，逝者會不安的。”陸減將口袋里的手帕遞給以默，卻見她拿著衣袖一頓亂擦，陸減笑笑又將手帕塞回了口袋。

　　“你怎么在這里？”

　　“有事路過，遠遠看著像你，就過來瞧瞧，你現(xiàn)在回市里嗎？這里要坐到公交還需要走一段。我的車停在前頭，順路帶你。”

　　“不，我外婆家就在附近。”

　　“那介意請我吃頓飯嗎？在這里逛了一上午，我也沒找到可以吃飯的地方。”

　　這里是城郊的鄉(xiāng)下，就算飯館也不開在這丘陵里。既然陸總都開口了，以默唯有答應(yīng)的份，“就怕我外婆做的飯陸總吃著不習慣。”

　　“我小的時候也在這帶住過，這里人做飯咸，吃久了也習慣。”

　　窮地方總喜歡將菜做得咸一些，倒不是胃口重，只是咸菜好下飯，為了節(jié)省，家里的婦女使的小竅門。

　　陸減似乎認得路一樣，走在以默的前面，春末夏初，這個男人的背影在以默的心里勾勒出一幅畫面，紅色的楓葉樹下，他若是一襲風衣應(yīng)該很好看。若是如生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也是這副模樣。是不是因為想起了如生，她覺得這個背影好熟悉。

　　和國內(nèi)絕大部分鄉(xiāng)村一樣，年輕人都在外面闖蕩，家里只剩下老人，外婆就是這樣。

　　“怎么事前沒有打個電話來。”外婆一向最講究禮數(shù)，想著以默既然帶外人來做客，就應(yīng)當提前打個招呼，不然毫無準備就是對客人的失禮。

　　“外婆，我不挑食，什么都吃，還吃得不多。”陸減的話逗得老人家咯咯的笑起來了，原本不知道怎么解釋的以默也陪著一起笑著。

　　陸減脫了西裝主動幫外婆收拾起了中午要吃的菜，動作比以默還要熟練，外婆也一直留意著以默帶回來的這個男人，以默說這是她公司的客戶，但他卻說他是以默的朋友，但私心覺得若是追求以默，似乎不太合天理。

　　“陸總，你上屋里坐著吧，不然你走后外婆會怪我的，讓客人干活。”

　　“說了，平時直接叫我陸減，或者陸大哥，我們是朋友。”

　　以默瞧他不像說笑的樣子心里也就接受了，“那陸減，我能跟你說聲對不起嘛？那天是因為我的私事，希望不要影響公司之間的合作。”

　　“你愛道歉，不愿意麻煩別人的性子是不是外婆調(diào)教出來的？”陸減在以默的耳邊輕聲落下這句話，以默的心咯噔一下。

　　以默望著外婆在灶邊忙碌的身影，似乎從小到大她見到的最多的就是這樣的背影。外婆是最傳統(tǒng)的鄉(xiāng)下女人，一心都撲在土地上，對于自己的教育她守護的只有一個“禮”字，這些“禮”包括了男尊女卑，處在一個卑微的位置處事就要卑微些。

　　在外婆家吃完午飯，外婆就用要睡午覺的借口把他們打發(fā)了，以默也順便坐著陸減的車回城，車內(nèi)的布置與陸減的風格似乎很不一樣，陸減給以默的感覺是那種穩(wěn)重略帶沉悶的男人，而這滿車的卡通顯得太輕松活潑了，看到車頭放著的相框，里面那個長發(fā)披肩的女人與兩個可愛的女孩給了她答案。

　　成熟穩(wěn)重的丈夫，溫柔美麗的妻子，還有可愛活潑的孩子，真是幸福的一家子，以默的心里生出感慨，突然想起飯后洗碗外婆有意探她的話，誤以為陸減與她有什么。幸好那時候她否定的很堅決，不然會鬧笑話的。

　　“你也喜歡這只狐貍？”陸減看她盯著發(fā)呆，以為她是對這只玩偶感興趣了。

　　“什么狐貍的，它有名字，它叫阿貍。”以默很正經(jīng)的糾正他，陸減記得云卷那個丫頭也是這樣跟他說的，只是他記不住，狐貍就是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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