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阿漓！”全福離得最近，彎腰將她抱起時，予涵已經(jīng)沖了過來，“御醫(yī)！御醫(yī)呢！快傳御醫(yī)！”
他一壁驚呼一壁推開全福，將漓裳攬?jiān)谒膽牙铮鞍⒗欤瑸槭裁匆@樣？予澈他希望你活著，希望你好好地活著！予澈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
漓裳小心翼翼的含住砒霜碎塊，涼薄一笑，“皇上，真心喜歡過阿漓嗎？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
予涵的目光揪痛，聲音如被鋼針扎過的一般，慘痛而尖銳，“喜歡！很喜歡！從很久很久以前！我以我的生命起誓！”他兩支并攏，向天盟誓。
漓裳的唇一點(diǎn)一點(diǎn)滴向她靠近，微微顫抖的唇帶了不曾有過的的情意，噙住了他的唇。
予涵但覺口中一熱，漓裳帶了梨花般清雅的舌尖已經(jīng)探入他的口中，以以前從未有過的節(jié)奏緩緩地卷入，溫柔地舔舐，慢慢地打著圈兒。
御醫(yī)還沒有來，他專注地回應(yīng)她，用心地回味和感受她心底的情絲，同時也在竭力地取悅她。
危難見真情，何況生死離別的時刻。
他對她，到底是不同的吧。
盡管無法和予澈相比。
傷口完全被大紅的喜服遮掩，他只摸到了一把黏膩的潮濕。
“御醫(yī)……”他希望御醫(yī)能夠快一點(diǎn)來，話猶未了，唇又被堵住，漓裳那微帶著顫抖的唇帶著冰冷的寒意吸附在他的唇上，執(zhí)著地與他糾纏，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深入。
他心底的一塊地方悄然陷落，緩緩環(huán)住了她的腰，甚至撫著她的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fù)嶂念^發(fā)。
此一刻的溫柔并沒有持續(xù)多久，被隨后趕來的御醫(yī)打斷。
“阿漓……”予涵避開她的唇舌，“阿漓，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先讓御醫(yī)給你看看傷口。”
漓裳喘著氣，低低地艱難地對他說，“沒用了……我，我早知道是這樣，預(yù)先給了自己一刀……”
“在哪兒？”予涵沙啞著嗓子問。
漓裳再次堵住了他的唇，手臂攀爬上他的脖子，絕不肯給他任何推拒的機(jī)會。
明月越升越高，夜風(fēng)嘆息著掠過花梢，掠過院內(nèi)的石階殘花，帶著落紅成陣，卷向更深更遠(yuǎn)的天空。
予涵覺著漓裳的呼吸愈顯急促，他甚至感覺到，她冰涼的手指，她孱弱的身子都如那花梢上的花瓣簌簌地抖動著，隨時都有可能被風(fēng)帶走似的。
很快他就明白，她這樣異樣的反應(yīng)并非來源與情緒的悸動。
就在這時，他驀地覺著口中一陣甜腥，似乎有一股異樣的液體正在他與她絞纏的唇舌間滾動。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容掙扎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尚未來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一口熟悉的液體已經(jīng)從漓裳的口中噴涌而出，濺上他的衣襟，他的臉。
他瞬間怔住了，指尖輕觸落在面頰的溫?zé)幔皖^一看，果然是和今日恣意橫流液體一樣殷紅的鮮血。
他立時清醒過來，“阿漓？你怎么了？御醫(yī)快！快過來！”
漓裳淺笑著看他，引袖徐徐擦拭唇邊的血跡，但還未來的擦拭干凈，又有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她搖了搖頭，倒向予澈的懷里，像是一個困倦的孩子閉上閉著餳澀難睜的眼睛。
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他已經(jīng)無法再給她想要的溫暖！
予涵想攬她入懷時，忽然有同樣味道的液體自喉嚨里涌出，他以為他只是受不了那樣的味道，反胃而已。
胸口隨后傳來的絞痛讓他意識到，并非如此！
他的指尖探入唇邊的腥濕，入目，和漓裳方才所吐是一樣刺目的顏色。
“皇上……”御醫(yī)見狀，大吃一驚，上前欲為予涵診治，卻給他一把推開。
無暇顧及心口的絞痛，無暇顧及延誤治療的后果，他只覺著心底的憤怒迅速地蔓延，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他以為，她向他呈現(xiàn)的生命最后的覺醒和認(rèn)知，他以為，她給他的是被仇恨積壓在心底不曾承認(rèn)，不敢承認(rèn)的脈脈溫情！
卻原來是指向他的淬了毒的利刃，直扎的他身心碎裂一地，無從收拾……
他一步一步地逼向她，猛地伸出右手掐住他的喉嚨，將她從予澈懷里拽起，緊盯著她的雙目射出陰毒的寒光，“你對朕做了什么？當(dāng)真不想活了？！”
全福見狀一躍而起，未及觸到予涵的衣襟，就給飛撲過來的侍衛(wèi)摁在了地上。
漓裳的胸口急劇地起伏著，眉心緊蹙，似乎十分痛苦，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卻并不掙扎，吐字更顯艱難，“予澈，你的……仇，我……我終于……給你報(bào)了……”
予涵怒極，劈面給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將她扇倒在地，見她痛苦地縮成一團(tuán)，唇角依然掛著計(jì)謀得逞的犀利和快意。
他恍然意識到，漓裳很有可能就是予澈手中最后的籌碼！（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各位親根據(jù)前文臆想一下吧。千古傷心之事惟獨(dú)情字！人可以死，情不可傷，所以不忍寫。）
這樣的伎倆，他不是沒經(jīng)歷過！
上一次是迷藥，這一次，是毒藥！
而她下毒的手段顯然比上一次高明的多！
他的恨迅速地被席卷而來的新一輪的絞痛所淹沒……
更鼓將夜色催的更深，漓裳已經(jīng)開不見周遭的一切，不過她完全想象的出，予涵和她一樣，一口一口地吐血的樣子。鮮紅的，冒著熱氣的血液相繼從他的鼻子里，眼睛里，嘴巴里流出，紅的，黑的，黃的……他的臉最后變成紫的，青的，白的……
“四哥，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我求你告訴我，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她似乎聽見予泠如斯這般哭訴。
她知道予泠這是在拖延，每拖延片刻，予涵活著幾率就消去一大截。即便僥幸活下來，這足以毒死兩頭壯牛的毒藥也會讓他生不如死！何況她記得他還說過，如果他失去了夢想，他不知道他還有什么可以支撐他繼續(xù)活下去。
一切都終結(jié)了！
“阿……阿福……哥……送……送我……我們?nèi)ァ搓枴彼纳ぷ雍芷D難地?cái)D出了一串模糊地字眼，全福分辨不出她的意思，只是茫然地點(diǎn)著頭。
一只黑鴉的翅膀掠過高啄檐牙，回旋在天際，映著蕭索的夜色，散落層層的哀泣與悲鳴。
隱隱有一絲涼薄的清光投射進(jìn)瞳孔，迎著那熹微的銀色光芒，她仿佛又看見了桃李花開日，荷柳香風(fēng)里淮陽王府的美好畫卷。
綠柳低垂匝地，溪水清澈明凈，桃花李瓣盈盈漂于水上，點(diǎn)綴于圓圓的荷葉間，偶爾有飛鳥的影子一閃而過……
他牽著她的手，靜靜的、緩緩的行著，日光融融，東風(fēng)浩蕩，漫卷桃花飛如雪，就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世界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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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據(jù)齊史載，景和三年夏五月，文帝軒轅予涵帥軍平叛，不幸染疾，漸至沉重，雙目失明，文帝自知病入四肢，將不久于人世，念其子年幼，不堪托大事，乃傳大位與第八弟濟(jì)陽王予泠，是為明帝。明帝思兄長之德，欲將大位復(fù)傳與文帝之子，乃立文帝第五子軒轅長澤（實(shí)為睿王子嗣）為太子，豈料諸子不服，上演了一場又一場骨肉相殘的悲劇。
軒轅長澤后流落異鄉(xiāng)，一生湖海飄零，半醉洞庭秋色，終于未能逃脫身首異處的厄運(yùn)。臨死前仰天長嘆：若有來生，再不愿生于帝王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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