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輕淺的月色透過雕花鎖窗綿延至堅硬的獸紋橙金地磚上,微風過處,反射的月波在殿內流轉,帳幔上垂掛的紅穗流蘇在眼底蔓延出一陣血紅。
漓裳的眼珠突然停止了轉動,妙常已經將她被咬的血淋淋的手指包扎好了,仍帶著細微的痛感,她下意識地將手按在小腹處,那里有個寶寶了。
自予澈出事以后,她心煩意亂,睡不安枕,食不知味,又被珍妃折磨的不成樣子,月事混亂,倒也不曾放在心上。
她有了寶寶了,她和予澈的寶寶。
可她不知道,這個寶寶還有沒有一見天日的機會?
予涵已經步入書房的門檻,回頭看了一眼緊跟在身后的李成功吩咐道:“小李子,去把婉妃、滟妃、沈婕妤三個人叫過來!”
李成功躬身稱是,急忙退了出去。
無雙奉了茶,揮袖間,宮人們亦跟著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鮫珠簾子墜地,是一陣碎米粒似地窸窸窣窣的碎響。
燈火煌煌,照的整個房間恍如白晝,予涵似乎吃不住那樣強烈的光線,微微瞇了瞇雙眸,顫抖著手指觸摸到案上的茶碗,這才意識到他的手指竟是一片冰涼。
殿內甚是清寂,燭花爆裂時嗶嗶啵啵的聲響清晰在耳,伴隨在側的隱約還有滴滴答答地水珠落地的聲音。
御醫哆哆嗦嗦的跪在地面上,汗流如注。
予涵漫不經心地抿著茶水,好半響,似乎才看見跪在地上的御醫。
“起來吧!彼姆愿。
御醫謝了恩,按著地面試圖站起身時,雙腿竟有些打軟。
又是一陣沉默,予涵握緊了手中的茶碗。
滴漏聲聲,清脆而深透,仿佛是在他的臟器里宕開,震的他心力交瘁,他的身子慢慢斜靠向身邊的案子,下意識地尋找著支撐點,仿佛不這樣,便坐不穩似的。
無底的沉默中,予涵終于開了口,嘴唇開開闔闔,吐出了一串催命符,“把孩子打掉!”
說完了這句話,他輕輕舒了口氣,似乎甩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擱下茶碗,他站了起來。帳幔撩起微風,讓他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
“臣妾見過皇上!”婉妃、滟妃、沈美人三人立在階下,一字排開,屈膝行禮。
“你們怎么在這里?”予涵有些詫異地望了一眼李成功。
李成功忙上前回稟:“回皇上,皇上進書房時,吩咐奴才,讓奴才去請三位娘娘來!
予涵的眼眸游過一抹刀鋒般銳利的色彩,“不長腦子的東西!朕宣她們來是陪臻妃娘娘說說話,你帶她們來朕的書房做什么?”
“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帶三位娘娘過去!”李成功弓著身子,并不敢反駁,急忙引了婉妃三人道:“三位娘娘,這邊請!”
“行了!朕正要去看看臻妃,你們就一道吧!庇韬赝巳艘谎,她們縱然聽到了只言片語,料想也難猜出事情的原委吧。
可三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聰明的多。
新月似刀,慢慢爬上了太初宮高啄的檐牙,星光璀璨流瀉,子母石鋪就的甬道上似下了一層薄薄的寒霜,清冷中透著難言的蕭索。
入了紫宸殿,婉妃揮手示意眾侍婢退出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請皇上饒過臻妃妹妹吧。睿王心懷不軌,罪不容誅!孩子是無辜的!皇上仁慈!請饒了孩子吧。”
“求皇上饒了孩子吧!”滟妃跟著也跪了下來。
獨沈美人紫鳶孤零零地站著,平靜的眉眼間漾起一抹輕微的笑意,“回皇上,臣妾不敢茍同!皇上心存仁善,看在臻妃妹妹的面子上,自然會將睿王子嗣視如己出,可小人如林,防不勝防,難保給什么人鉆了空子去。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睿王子嗣留下來,早晚是個禍害!”
紫鳶的這幾句話的確說到了予涵的心坎上,心底最隱秘的角落最大限度地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予涵的臉色有些發白,銳利的目光鋒銳陰森地盯著李成功,怒不可抑地問:“這些話,你們是從哪里聽來的?”
其實,他心下未必不知,他的一舉一動都難逃天下人的耳目,從朝堂到后宮,人人盯著他琢磨推敲,哪里還有半點秘密可守?
區別只在于,說與不說罷了。
李成功吃了一驚,惶恐道:“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查!”
“算了!”予涵無力地擺擺手,凌厲的目光掃視著面前的幾人,“再敢到處亂嚼舌根,朕決不輕饒!”
一甩衣袖,他大踏步地邁入室內。
唇邊帶了淺淺的笑意,凝視在漓裳面容上的剔透的眸子晶瑩潤澤,“丫頭?”他輕喚。
被子下面,漓裳握緊雙拳,骨頭攥的格格作響,尖銳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他們說的話,她全都聽見了!
孩子,孩子……
我該怎么辦?才能保你周全。
娘剛才孩子想,你還有沒有一見天日機會?可如今,有人要害死你,讓你連長出胳膊,長出小腿的機會都沒有了。你來了,又將離去,甚至沒有人知道你曾經來過。你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疼……這是一種幸,還是不幸?
予澈,予澈,你到底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你看見了嗎?予涵,他歹毒狠辣,連我們未及長成人形的孩子也不肯放過!我終于知道,深處斗爭的垓心,我們根本沒有退路可選!
我們不想死,只能伸手扼住別人的呼吸!
漓裳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望著予涵,陌生的眼神上下的打量著他,眸中閃爍著驚懼和不安極力掩飾著心底的仇恨和不甘。
被窩里,她兩指并攏,向天盟誓:予澈,寶寶,阿漓傾盡余生,只為“仇恨”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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