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汶身子略微抖動了一下，松開了她，心虛地喊了一聲“四哥！”

　　“九弟，你說父皇要是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會怎樣？八成會被你氣的吐血吧。”有慵懶低迷的聲音自弄月小筑悠悠傳出。

　　“四哥！九弟受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四哥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滾！”剛才還疲軟無力的聲音轉眼間帶上了雷霆萬鈞之勢在她的耳畔炸響。

　　“是，是。我這就走！”予汶拉上身邊的叫城子的侍從，抱頭鼠竄。

　　那一晚，予涵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后，直把她送到含芳堂門首的梨樹下。

　　大恩不言謝。

　　她正不知如何答謝，予涵忽然向前邁了兩步，來到她的身畔，在她的耳邊低語，“記住，你欠我的，將來是要還得！”

　　說罷，翩然而去。

　　予涵的身影在茫茫夜色中幻化成若隱若現黑點，再也看不見了，她方才轉身邁進含芳堂的大門。

　　從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出門了，哪怕是夜闌人靜的夜晚。

　　“四哥怎么會在那里？”予澈聽著，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幾乎可以斷定，予涵同予汶一樣不懷好意。

　　從何時起，母妃那孤立于世的含芳堂亦淪落成了后宮明爭暗斗的逐力場？

　　他在心中冷笑，呼吸間盡是沁徹骨髓的肅殺寒意。

　　不就是他小小地立了幾個戰功嗎？就有那么多人沉不住氣了？

　　漓裳無從體味予澈的心思，“奴婢也不知道，可能是去賞月吧，弄月小筑地勢甚高，水色竹影盡收眼底……”她吐了吐舌頭，笑了。她才在宮里住了幾天，哪里風景好，哪里山色佳，予澈會不清楚？

　　予澈無心討論風景山色，他想起予涵早間的神色，聲色俱厲的警告，“阿漓，以后看見四哥，有多遠就躲多遠！知道嗎？”

　　周遭的空氣瞬間凝滯，漓裳驚悸的眉眼間漾起盈盈水波，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她梨花帶雨嬌弱、委屈的模樣觸動了他心底某個看不見的角落，“阿漓……”

　　“奴婢明白的。”漓裳輕輕咬著下唇，良久，抬起盈盈雙眸，堅定地說，“奴婢相信，王爺是不會傷害奴婢的！”

　　她堅信予澈不會傷害她，就像她堅信她不會傷害予澈一樣。

　　予澈蹙起的眉眼漸漸舒展開來，面上浮起了怡然之色，“阿漓，你明白我的心意？！”他的語氣里含了一絲竊喜，一絲焦灼，熾熱的目光灼灼地烘烤著她。

　　漓裳惘然地望著他忽怒忽喜的神色，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適意地蜷縮在他的懷里，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蘭芷清芬，心境漸漸平復下來。

　　他讓她躲著予涵，她就躲著吧。至于原因為何，不知道也罷。

　　她只想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為他煮茶、磨墨，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的嬌慣，他的寵溺。她不貪心，這世上，只要有一個人是真心待她好，只要有一副強健的肩膀供她依靠，只要有一個溫暖的懷抱供她棲息，就夠了。

　　予涵，別了。

　　你的恩，漓裳這一世無法報答了。

　　她在心底向他揮手告別。

　　漓裳不知道，塵世紛壇，世事變幻如波譎云詭，她注定要跟這個已經揮別的男子糾葛一生。

　　無論是她，還是予澈、予涵都不過是晚秋枝頭殘存的最后幾片枯葉，在肅殺秋風中無力地搖擺，浮沉漂泊，全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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