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鴨、豬肚子、鴨舌頭……都是些鄉下菜啦，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爵、羽萱，你們多吃點哈！”

　　張爺爺熱情地招呼著，“這些都是我老婆子做的，就是你們說的妻子啦，哈哈……”

　　“怎么能在后輩面前這么說，老沒正經的！”張婆婆嗔怪地看瞪了他一眼，嬌聲指責，兩人間關系十分好。

　　“謝謝張爺爺、張奶奶，那我就不客氣了！”杜羽萱在老人家面前總是特別放得開，語氣很愉悅。“你們也吃啊，嗯！真的很好吃呢，張婆婆的手藝簡直可以和大廚媲美。”

　　“屁美？這是什么意思？屁和美有什么關系呢？”t

　　“嗤——”杜羽萱一大口飯只差沒噴出來，咽在喉嚨里，“咳咳！咳咳——”

　　上官爵忙遞給她一杯水，幫她順了順背，低聲道：“餓鬼投胎嗎？別人還以為上官家虧待了你。”

　　“你這老婆子，問的是什么問題。羽萱，你別介意哈，我們這些人一直生活在鄉下，沒什么文化，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沒有！是我失禮了。媲美的意思就是，很厲害啦！”杜羽萱由衷地贊嘆道。

　　但她還是覺得很好笑，只能拼命憋著，一張臉漲得通紅。

　　張爺爺和張奶奶真的是好特別，好有趣的一對夫妻。

　　“對了，羽萱，以后你和爵就住在我們家。地方簡陋了點，別介意啊！”

　　“不會！能住在你們這，是我們的榮幸才對！麻煩張爺爺，張奶奶了。”

　　“這是什么話，我和你爺爺從小就在一起玩，他的孫子、孫媳，就是我的孫子、孫媳。你們住在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再說，這房子很久都沒辦過喜事了，托你們的福，正好熱鬧熱鬧！”

　　“辦、辦喜事？我和爵？”

　　“是啊！你們只能在這住四五天，所以我和你爺爺商量過了，明天就給你們辦個簡單的婚禮。這可不比臺北，沒那么容重，等你們回去再補辦一個正式的就好了！我們這，只能算走走形式，熱鬧熱鬧！”

　　“可是……會不會太倉促了？我想，要不然以后再辦？”杜羽萱不死心地做著垂死掙扎。

　　“婚禮要用的東西我們早就準備好了，這鄉下地方，只要多叫些親戚就好了，很快的！你不用擔心，全部交給我們就好了！”

　　張爺爺拍拍胸脯，“我想你保證，一定會給你一個最好的婚禮！”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杜羽萱又露出了那種無力的笑，“謝謝張爺爺！”

　　一只大黃狗走了進來，在飯廳溜達來溜達去，最后停在杜羽萱背后，伸長脖子去嗅她。

　　杜羽萱轉過頭去，被這只藏獒個頭的大黃狗嚇了一大跳。但見它沒有惡意，一雙水水的大眼睛直直望著她，她不那么害怕了。

　　“你……餓了？”她揚揚碗。

　　大黃狗很通人性地點點頭，歡快地叫了兩聲。

　　但當上官爵轉過頭時，它立即防備地退了幾步，咬著牙，憤怒的聲音自齒縫間傳出。

　　“你認識它嗎？它好像很怕你的樣子。”杜羽萱不解地問。難道狗狗真的這么通人性，也能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冰山？

　　上官爵轉回臉去，沒有回答，似乎這只黃狗也很是討厭。

　　黃狗又恢復了溫順的樣子，對著杜羽萱直吐長舌。

　　“乖狗狗，你叫什么名字？”杜羽萱扔了顆飯團在地上，大黃狗忙低下頭去吃得歡快。

　　這樣來回幾次，大黃狗終于吃飽了，滿足地在杜羽萱掌心蹭來蹭去，還不時伸出舌頭來舔杜羽萱。

　　“不挑食的好狗狗，真乖！”杜羽萱撫摸著它柔軟的皮毛，它也溫順地朝她叫喚。

　　“羽萱很喜歡大黃嗎？它很少和人這么親昵呢。”張爺爺走了過來，摸了摸大黃說道。

　　“原來它叫大黃，還蠻符合它的外型。”

　　“它剛生了小狗，你要過去看嗎？”“嗯！好啊！我最喜歡小狗了。”

　　杜羽萱跟著張爺爺來到狗窩，看到五六只小狗正在窩里打鬧，稚嫩的叫聲很可愛。

　　大黃走它們身邊，挨個舔它們，小狗們雀躍地在它身下撒嬌。它對杜羽萱叫了幾句，似乎很樂意把孩子介紹給她看。

　　“這么多小狗，好可愛啊！生命真的很奇妙，這么小小的、脆弱的生命，卻能一天天成長為大狗狗，真的很難想象。”

　　“是啊，這已經是大黃的第三胎了，所以我們不打算賣掉小狗，讓它們一家人在生活一起。”

　　“嗯！對了，張爺爺。為什么大黃每次看到爵時會充滿敵意？發生過什么不好的事情嗎？”大黃的性格這么溫順，應該不會隨便對一個人有敵意才對。

　　“這個得從三年前說起了，有一次大黃差點咬了仙兒，爵看到之后很生氣，就踹了大黃。所以從那時候起，大黃看到爵就有了敵意。”

　　“原來是這樣……”杜羽萱隱隱有些心痛。她早該猜到，能讓上官爵生氣的事，一定和仙兒有關。除了她，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

　　想了想，杜羽萱還是覺得有點奇怪，接著問，“可是，大黃不是很溫順嗎？仙兒也很善良，它怎么會咬仙兒呢？”

　　“事實的真相我只告訴過你上官爺爺，你能保證我不告訴爵嗎？”

　　“嗯！”杜羽萱很堅定地點點頭。她隱約覺得，這背后一定隱藏著一個難以想象的事實。

　　“仙兒是個不錯的女孩，只是她從小占有欲就強，愛憎也很分明。對于討厭的東西，她向來反應強烈。”

　　“三年前，大黃也像現在這樣產下了幾只小狗。其中一只小狗很喜歡仙兒，一直纏著她玩。有一天，仙兒實在忍不住，便把小狗踢進河里……淹死了。”

　　“大黃就是因為這個才咬仙兒，被爵踹的傷的……仙兒一直隱瞞著淹死小狗的事，所以爵還以為她是個純真善良的女孩，其實……哎……”

　　“……仙兒淹死了小狗？我、我不敢相信……她是個那么善良的女生，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

　　“我也不愿相信仙兒會做出那種事，但事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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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爺爺的話一直在杜羽萱耳旁回響，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在她被欺負時幫助她的仙兒，在西餐廳門口告訴waiter她們是好朋友的仙兒，在她工作時來看她的仙兒，善良的仙兒，友好的仙兒，天使般的仙兒，竟然會做出那種事。

　　上官爵不知道這件事，在他心里，仙兒就像天使一樣純潔美好，根本不可能會這么做。或許，即便他知道，還是會始終如一地愛著她吧。

　　仙兒是個那么善良的人，她應該是不小心把小狗踢下水的。

　　對！一定是意外！她絕不會做出那種事情。在心里肯定了好幾遍，杜羽萱才稍稍松了口氣。

　　鄉間的夜色很美，繁星密布的蒼穹下，一切都是那樣地遙遠而遼闊。

　　茂密的叢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葉影間，竟有很多淡黃色的，一閃一閃的小光點。

　　螢火蟲？杜羽萱欣喜地叫出來。好久，她都沒有看過螢火蟲了！她還記得小時候，爸爸總是抱著她在花園里看螢火蟲，講童話故事。

　　腳步聲自身后傳來，聽出是上官爵，杜羽萱忙轉過頭去對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看！螢火蟲，很漂亮對不對？”

　　杜羽萱望了一眼上官爵，他正靜靜地站在她身后，凝望著飛舞的螢火蟲。和平時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同，他的臉上竟然帶著一點點迷離和淡淡的憂傷。

　　他……怎么了？她的心弦因他微微顫動了一下。

　　忽然，上官爵取下西服上的錦帕，走向樹叢，動作很輕很輕地把螢火蟲抓入錦帕里。

　　杜羽萱揉了揉眼睛，上官爵怎么可能走做這種事？可是，他真的在抓螢火蟲，就像童話中的夢境一樣，高貴的王子，為心愛的公主抓螢火蟲。

　　淡黃色微光中，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專注，甚至帶著些許柔情，似乎在回味一個美麗的夢。

　　等杜羽萱回過神時，上官爵已經捆了一小包螢火蟲走到她面前，“給你。”

　　“給我？為什么？”杜羽萱很困難地問道。

　　“你不是很喜歡嗎？以前每年夏天，仙兒都會把我拉到花園，纏著我給她抓螢火蟲。我總能抓到滿滿一袋，放在她房間里。那時候，她每晚都不開燈，總是伴著螢火蟲的燈光入睡……”

　　上官爵轉過頭的瞬間，杜羽萱看到他的眼底有淡淡的悲傷和寂寞，那么淡，那么淡，淡得如同黑錦帕中光芒微弱的螢火蟲，光芒隨時都可能散去。

　　又是仙兒，她果然是唯一一個能觸動上官爵內心世界的人。杜羽萱一切都明了，卻沒有說什么。她只是接過他手中的螢火蟲，淡淡地笑了笑，“謝謝。”

　　“可是……這種美太過短暫，不是我想要的。沒有任何事物是為了別人而存在，所以我們沒有權利因為我們喜歡，就結束它們的生命……”

　　“螢火蟲的生命雖然短暫，但它們有自由快樂的權利。最美的生命不是為了他人而活，而是為了自己而活。這樣，才是最美最精彩的……”

　　說著，她緩緩松開結，螢火蟲輕盈地、輕盈地在兩人間飛舞搖曳，如同細小的星辰，散發著夢幻的光芒，很美很美……

　　螢火蟲越飛越遠，漸漸消失不見。

　　杜羽萱低下頭來，幸福地笑了，“這樣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或許吧。”上官爵雖然在笑，卻掩飾不住眼底淡淡的悲傷寂寞。

　　在這一刻，杜羽萱居然能很深刻地體會到他的痛苦。默默愛了仙兒這么多年，他一定承受了許多痛苦吧。

　　他所有的記憶都與她有關，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溫柔只為她一人。他愛她愛得刻骨銘心，她卻只把他當成哥哥。這種感覺，一定很難受。

　　“其實，過去是可以遺忘的。不管你有多愛那個人，終有一天會成回憶。與其在痛苦的深淵中越陷越深，找個更值得你愛的人不是更好嗎？”杜羽萱脫口道。

　　“我愛的人？你知道什么？”上官爵眼中結起了提防的寒冰。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你剛才那么憂傷，突然想到這句話而已。對于那些想愛而不能愛，只能活在痛苦中的人，我都是這么說的。”杜羽萱不安地絞著衣角。

　　“是嗎？你該不會在暗示我，你就是那個更值得我愛的人吧？”

　　“嘎？你不要誤會，協議上的內容我記得清清楚楚，絕不會對你動任何念頭。那個，你也不要對我有什么想法哦！”

　　“你放心，你實在沒有什么提防值得讓我有想法。”

　　“真是的，越來越像上官夜了，嘴巴超毒的……”杜羽萱不滿地嘟囔了句，“很晚了，我要回房了。”

　　“有一件事忘了提醒你，這幾天你都要和我一間房。”

　　杜羽萱立即變了臉色，“你說什么？開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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