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牢獄之災（二）

　　“什么？貝勒爺怎么可以這么做呢？我們家格格什么時候受過這種苦呀？格格，我去找貝勒爺說，本來您是出不了城的，都是大福晉她……”海真情急之下就要將滾代來找孟古說要幫她的事情給說出來了。

　　“海真，別亂說話！”孟古趕緊的制止住了海真要繼續說下去的話，然后對著額亦都和費東英說道：“嗯，我知道了。我這就和你們走，不過我想再走之前再看看我的兒子，可以嗎？”

　　費東英和額亦都非常感慨孟古的這份母愛，便命人將皇太極抱了來給她看；孟古從嬤嬤手里接過了皇太極，一歲大的皇太極還什么都不懂呢！只是笑呵呵的在孟古懷里，任由孟古抱著他默默的留著眼淚。

　　“孩子，額娘對不起你。其實額娘早就該想到你阿瑪是不會相信我的話的，額娘死了不要緊，只是可憐了我的孩子，以后要孤苦無依了！”孟古抱著皇太極，失聲痛哭的將頭埋在了孩子的懷里。

　　良久之后，孟古將皇太極交給了嬤嬤，然后對著額亦都他們說道：“有勞二位將軍了，請前面帶路，咱們這就去地牢吧！不過，我請二位轉告給貝勒爺一句話，就是‘請他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照顧好我年幼的兒子，到時候孟古即便是死了，我也能夠瞑目了！善待我的兒子，孟古泉下定當感激貝勒爺的大恩！’”

　　孟古說完后，便隨著眾人走出了院子，去了那個不知道什么樣子的地牢；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出了院子的那一刻，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從一棵大樹后面緩緩地走了出來，滿臉心疼的看著那個纖瘦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孟古剛才的話，他全都聽見了，他其實一直都躲在院子的角落里，只是沒有路面罷了；他并不是不相見孟古的，他只是不愿意看見孟古那哀怨和質疑自己信任她的眼神，而孟古對他們唯一的兒子和額亦都等人所說的話，他一字不落的都聽到了，甚至是深深的留在了心里！

　　努爾哈赤暗暗地在心里嘆了口氣，隨后命人將皇太極抱到了他的書房，他親自抱著孩子喂他吃飯，哄著他玩兒；不過說來也真的是母子連心，自從孟古被帶去了地牢，皇太極這孩子便總是哭哭啼啼的；即便是努爾哈赤抱著他，他也會哭鬧個不停的，伸著一雙小手朝外面比劃著；孩子的這個舉動，不免讓努爾哈赤的心里一陣酸楚。

　　努爾哈赤抱著皇太極，緊緊的將他貼在了自己的懷里，然后依靠在了椅背上，閉著眼睛一行熱淚就那樣情不自禁的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孩子，你以為阿瑪愿意這樣帶你額娘嗎？阿媽的心里又何嘗不心疼呢？只是眼下你舅舅正在攻打我們，而且還一心要搶走你的額娘，阿瑪不得不委屈你額娘，先將她藏在那個地牢里；只有這樣，才能夠讓那些個隨時都有可能潛進咱們府里的奸細，無法將你的額娘劫持走，才能夠不讓你的額娘永遠的離開咱們爺倆兒呀！”

　　而初來到了地牢的孟古，并不適應這里的環境；雖然這里顯然是因為自己住進來的原因，已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了，而且所有的日用品也一應俱全，最里面的那個木板床上鋪著干凈整潔的被褥；只是孟古依靠在那個木床上怎么都無法入睡，她總是惦記著皇太極，也想不通為什么自己心愛的男人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寧可相信自己是背叛了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是為了他而去求自己的哥哥撤兵的！就這樣孟古一直坐到了天亮，才漸漸的將頭依靠在了墻壁上一時有些迷糊的睡著了。

　　努爾哈赤費了很多功夫才將皇太極哄睡著了，但又十分放心不下孟古，便悄悄的來到了地牢；透過房頂上他特地留下來的那個活動的磚瓦，看到了那個從來就沒有受過這等罪的小女人，就那樣的無怨無悔的呆在了地牢里！努爾哈赤很想下去將那個單薄的嬌軀摟在自己的懷里，好好的為她取暖，可是為了大局，他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只看了一眼孟古后，便又懷揣著擔憂的悄悄離開了。

　　一晃四五天過去了，天氣也有些不正常的冷了起來，而努爾哈赤和納林布祿他們的對戰也正式開始了；期間努爾哈赤經過了精心的準備和部署，采取了遠交近攻的方式，并且令部將在赫濟格城相對的聯軍必經之地古勒山上，據險設兵；又在入山道路兩旁埋伏精兵；在山險要隘處置滾木雷石等器械。確定了居高臨下，依險固守，誘敵深入，以期伏兵致勝的作戰計劃。

　　當他一切準備就緒了之后，回到了后院，命人抱來了皇太極；只見皇太極見了他之后，不似往常似的那般的‘咯咯’笑鬧了，一張稚嫩的小臉，沒有了任何的表情，自從孟古被送去了地牢之后，這孩子一下子仿佛長大了很多；除了剛開始的幾天里，會一直的哭鬧以外，后來就都是這樣不哭不鬧的，任誰怎么逗弄他都會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任誰都猜不出這孩子下一步要做什么，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努爾哈赤看著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兒子，不免在心里暗暗地嘆息道：孟古，再等幾天，等過了這幾天，我擺平了九部連攻之事，我就親自去把你接出來。咱們這一次分別的太久了，不要說是孩子想你了，我也好想好想你！可是為了以后你我可以長治久安的生活在一起，我不能冒險放過任何一個對你不利的人和事情。

　　想到此，努爾哈赤只覺得自己的下巴一痛，原來是皇太極見努爾哈赤不答理自己了，他有些急了，便報復似的用著一雙小手，緊緊的揪扯著他的胡須呢！努爾哈赤不免一陣大笑的逗弄著他道：“你個小家伙，還這么小，就知道阿瑪不理你你就開始報復阿瑪了是不是？你老是給我說，是不是你還惦記著連你額娘的那一筆帳也算自你阿瑪我的身上呀？嗯……，呵呵，你個臭小子，真不愧是我努爾哈赤的兒子！”

　　努爾哈赤寵溺的將皇太極舉過了頭頂，然后用著和藹的口氣對他說道：“好了，臭兒子，再等兩天，再等兩天阿瑪就帶著你一起去將你額娘接出來，咱們一家就可以幸福的團聚了。那會兒就再也沒人來破壞咱們一家的幸福生活了。呵呵”

　　“咯咯”聽完了努爾哈赤的話后，皇太極仿佛真的聽明白了他說的是什么了；竟然很自然的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的笑容，而且是那樣的歡快，這不免也讓努爾哈赤感到了孩子對母親的渴望，并不亞于他這個做丈夫的對妻子的渴望！

　　而此時的孟古，在地牢里呆了這些日子之后，倒是稍稍的適應了一些；只是近兩天總是覺得自己渾身的乏累，而且似乎是昨晚上受了風寒似的，竟然頭昏昏沉沉的總覺得不舒服；守衛近來送飯的時候，發現孟古一連幾天都沒怎么動過那飯菜了，起初的時候守衛還沒當回事兒；直到了后來，竟然發現孟古有些臉頰發紅并且斷斷續續的咳嗽了起來，他們這才緊張的不敢再耽誤了。

　　“報！啟稟貝勒爺，側福晉她在地牢里似乎是病得不輕了！”一個守衛急忙的趕到了努爾哈赤書房，將孟古的情況告訴了他！

　　“什么？”努爾哈赤聽了之后不禁一驚，昨天晚上自己去地牢夜探她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掉在了地上的被子，還是自己親手為她蓋好了的呢！怎么才一個早上的時間，就病得不輕了呢？

　　努爾哈赤不免激怒上升的大聲質問著來人，說道：“老實說，怎么回事兒？福晉昨兒還好好的不是，今兒怎么就病了呢？”

　　努爾哈赤說話間就將皇太極遞給了一旁伺候著嬤嬤，然后一把將那個回話的人揪了起來，怒瞪著眼睛的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只是那侍衛被他已經下的渾身顫抖成塊了，哪里還能夠說的出話來！努爾哈赤見了氣憤不已，一把將他丟到了一邊兒，然后一路飛馳的跑到了地牢。

　　只見地牢門口的侍衛們見他來了，便烏鴉鴉的跪了一地；努爾哈赤不等他們再說什么的，就一腳將地牢的門給踹了開來，隨后就見到了那個，已經處于了昏迷狀態的小人兒，就那樣的窩成了一團的縮在床上，不住的打著哆嗦；努爾哈赤幾步走了過去，然后將她緊緊的抱進了懷里，顫抖著聲音的呼喚道：“孟古，孟古，醒醒，醒醒呀！孟古，你怎么了？我是努爾哈赤呀！孟古…………”

　　只是無論他怎么叫，孟古似乎都無法如他所愿的清醒過來，努爾哈赤見了，心里不由得一陣緊縮；隨后他剛想抱起孟古的時候，就發現孟古的身下有一攤鮮紅的血漬，已然染紅了被褥和孟古身上的衣服；努爾哈赤嚇了一跳，心里猛然一沉，不由得對著門口大叫：“混賬東西，還不去趕緊請大夫！”

　　說完他就抱著孟古飛出了地牢，直奔著孟古的院子而去；不多時，大夫就被請到了孟古的房里，靜靜的為剛剛換上了干凈衣服，緊閉著雙眼的孟古把脈；只是大夫沉默了良久之后，仍舊無奈的搖了搖頭的嘆息著對努爾哈赤說道：“唉！貝勒爺請恕罪！福晉只是受了風寒，才導致了昏迷；不過，她腹中的胎兒卻因為寒氣過重又都集聚在了腹部，所以這孩子是保不住了！福晉的身子很虛，需要好好的調養，以后還可能再有懷孕的機會；倘若不注意的話，只怕是御寒無法逼出，福晉將在無法懷有子嗣了！”

　　“什么？這么嚴重！”努爾哈赤不敢相信的等著眼睛聞到那大夫，在得到了大夫肯定的答案后，努爾哈赤止不住的往自己的頭上，用手狠狠的錘了兩拳，他恨自己，他恨自己的大意，竟然讓孟古受了風寒昏迷了；他更恨自己，更恨自己一時的疏忽，竟突將自己和孟古的孩子給毀了！

　　倘若是孟古醒了之后，問起了這件事情，自己該如何對她交代呢？她要是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那么她會不會再原諒自己了呢？她會不會從此后再不給自己機會來不彌補她了呢？她又會不會恨死了自己呢？努爾哈赤一時間便沉浸在了痛苦的掙扎里，充滿了悔恨、懊惱、后悔不已的想著等孟古醒來后可能發生的一切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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