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嬌小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小小的搖兩下頭。“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看向她，“你有這么笨嗎？連自己家住哪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從小到大，我記得我每年都在不停的搬家，我一般在每個地方待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個月。所以……具體哪個地方才能被叫做家，我真說不清楚。”女孩眨眨無辜的大眼，洋娃娃一樣可愛的臉上滿是迷茫。

　　“那就是居無定所，到處流浪？”男人徑自下了結論，本來就對她沒有任何好感的內心更不爽了，甚至覺得自己撥冗過來和她談這一場話都是一個天大的錯誤。不過，既然錯誤已經開始，那就讓它錯到底好了。他于是又問：“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他們……他們……”似乎被問到了傷心事，女孩的眼眶有些泛紅。

　　“他們什么？”男人逼問。不會是地痞流氓吧？

　　女孩咬咬唇，哽咽著說：“他們早就去世了。”

　　那她就是孤兒了？也就意味著沒背景。男人翻個白眼，繼續問：“那你家里還有些什么人？”

　　“還有三個哥哥。”

　　“三個？”男人皺眉，這么多？他父母打哪來的？一口氣生了這么多！“他們都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呀？”女孩歪頭想想，“大哥……沒工作，我只知道他經常要出去給人送錢。”

　　比地痞流氓更不如！好歹別人還能收收保護費，他卻只能給人送錢！男人連追問下去的興趣都沒了，改為問第二個：“那二哥呢？”

　　“這個我知道，二哥是教書的！”女孩舉起手，興高采烈的大聲說。

　　“中學？還是大學？”男人問。

　　“大學。”

　　這還不錯，大學教授。男人總算對她有點改觀了。“他在哪所大學任教？”

　　“不知道。”女孩搖頭。

　　男人瞪眼。“你不知道？”

　　“因為他教書的地方不固定啊！”女孩低叫，“他常常一個學校只教一年，有時候只一學期就走掉了。”

　　這么短？根本來不及晉級！“他的書教得不好？”男人只能想到這一個理由。

　　女孩搖頭。“不清楚誒，反正我每次聽五分鐘就哈欠連天。”

　　連自己妹妹都沒興趣聽下去，那就肯定是教得不好了。男人在心里下了結論，口中喃喃自語：“難怪每個學校都不留他太久。”于是再問，“那么，第三個呢？”

　　“三哥……算有工作吧！”女孩想了想，不確定的說。

　　男人再次驚詫了。“什么叫算有？”

　　“因為我知道他喜歡攝影，也有不少人說他是攝影師，但他自己不承認。”女孩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他經常抱著他心愛的相機出門去，好幾個月音訊全無是常事，只有手頭的錢花光了的時候才會給家里打電話要錢。所以，”一攤手，“我現在也聯系不上他，不然就可以問問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一個玩攝影的，連自己都養不活，還得靠家里貼補？真是無敵了，一家三個兄弟，竟然三個都沒有穩定工作，還有兩個都是花錢如流水的主？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男人眼睛里的鄙夷深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比來比去，似乎還是她比較有出息點。

　　“我聽說，你在藍帶學甜點？”話題終于轉到本尊身上。

　　“是啊！我馬上就要拿到高級甜點師證了！”女孩笑得甜甜的，大聲向他宣布這個喜訊。

　　男人輕哼一聲，根本不在意這個，他只關心——“畢業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回國開一家甜點店！”女孩更大聲的說出自己的恢弘理想。

　　“沒出息！”男人大吼。

　　女孩被嚇得瑟縮一下，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我開甜點店怎么沒出息了？”

　　“開甜點店難道是有出息的表現嗎？”男人別過頭，冷哼一聲，“像你這種沒才沒貌更沒用的臭丫頭，我兒子是哪只眼睛有問題，就看上你了？他竟然還說要和你結婚！我告訴你，他現在只是年紀輕，被激情沖昏了頭腦才會說這種話，等他醒悟過來，他一定會后悔的！所以我勸你別當真，你也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吧！就你和你這樣的家庭條件，這輩子都別想踏進我尹家家門一步！我就是第一個反對到底的！別以為你和風家那個丫頭走得近就能提高你的身份，她家祖先是御廚，也只不過是給人做奴才的，我根本瞧不上眼！”

　　“哦。”女孩嘴巴張張，輕輕吐出一個字。然后轉開頭吐吐舌頭，低聲吐槽，“我早對你兒子死心了，是你莫名其妙的出現，還非拉著我問東問西的。”再回過頭，“請問您說完了嗎？要是說完了，我得走了，我哥哥今天來看我，我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的。”

　　“走吧走吧！”男人揮手，趕蒼蠅似的。

　　女孩于是推開車門，走下去，然后一步一步，走到離他只有三米遠的一輛寶藍色雪弗萊旁。車門打開，一張俊美非凡的東方面孔出現在眼前。

　　“老大！”只聽女孩大叫一聲，蹦進臉孔的主人懷里。

　　臉孔的主人張開雙臂，牢牢把她收進懷里，俊美的臉上滿是濃濃的寵溺。

　　他……他是……男人的眼睛瞪圓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雪弗萊的車門關閉了，透過半開的車窗，男人看見那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親昵的不能再親昵。俊美臉孔的主人柔聲問：“小星，你剛才在誰的車上呢？”

　　“一個帥哥！中年帥哥！”被抱在懷里的女孩大聲說。

　　“帥哥？有老大帥嗎？”

　　“沒有！”

　　“那你為什么要進他的車里？”

　　“為了讓老大你吃醋啊！”

　　“壞丫頭！”

　　“呵呵呵”

　　雪弗萊啟動了，遠去了，聲音也隨之遠去了。坐在奔馳里不小心撇到這一幕的男人卻遲遲轉不開頭，閉不上睜得和青蛙一樣大的眼睛，也合不上大張的嘴。

　　回憶暫時告一段落。

　　“你……”回憶結束，尹思哲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坐在身旁的言少蓉。

　　“呵呵呵”。見他這副模樣，言少蓉忍不住又笑了，“尹叔叔，你怎么又是這種表情啊！和后來那次一模一樣！”

　　于是乎，回憶繼續——

　　“你你你……”男人十指顫抖，一雙眼睛盯著面前的女孩，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我怎么了？”可愛女孩眨眨眼，很無辜的樣子，“尹叔叔，雖然我們沒見過面，但你也算是我爸爸的老朋友。見到故友的女兒，而且都是第二次見面了，你不至于緊張成這樣吧？”

　　他不是緊張，他是憤怒！他被騙了！被騙得好慘！男人大吼：“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是姬家的女兒？”

　　“你也沒問我啊！”女孩回答。

　　因為你不姓姬呀！所以他之前根本沒把她和姬氏聯想到一起去。男人無言。“你為什么對我說你沒有家？”就是因為這句話，他才會主動把后邊的事情往壞處想去。

　　“我沒說錯啊！”女孩笑笑說，“我們在大陸、香港、澳門、英國、瑞士、法國好多地方都有別墅，閑得無聊，我們就在各個地方飛來飛去，一個地方呆膩了就換地方。而且每年我們在這幾個地方待的時間都差不多，所以我真不知那個才算是我的家。”

　　好吧，算她說得勉強有理。“那你大哥呢？你為什么說你大哥沒工作，還經常送錢給別人花？”男人忍不住問。

　　“是這樣沒錯啊！”女孩如實以對，“我家里錢多得花不完，老大根本不用出去工作。而且他從成年的那天就接下了爸爸的工作，一個月里有半個月的時間都在出席各種各樣的慈善活動，以各種名目給需要幫助的人送錢。”

　　“那你二哥呢？他可是莊子學會副會長，你卻說他只是一個教書的！”男人低吼。

　　“這樣說也沒錯吧？”女孩淡淡笑著，“他那個副會長只是一個名頭，我從沒見他出席過哪怕一次會上的討論。而且大學教授也是教書匠啊！況且他只是客座教授而已，都不在學校正式編制里的，的確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男人有些搖搖欲墜。“那你三哥呢？他可是世界知名的攝影師！多次榮獲國際大獎不說，個展辦了十幾次，書都出了好幾本了！”他用盡全身最后的力量低吼出聲。

　　“可是你去翻翻媒體記錄，他從來就沒承認過自己是攝影大家。”女孩從容應對，“他說過，他練習攝影只是為了給我拍照，去抓拍野生動物也是因為我喜歡，他卻舍不得我冒險，只能自己以身涉險。至于辦個展、出書，用他的話說，有錢賺干嘛不賺？他又不是傻子！再說了，他賺的錢是不少，但是往往這些錢一到手他就給存進我的戶頭，自己只留一點花用。不過呢！”忍不住嗤笑一聲，“那個數學白癡，每次手頭就留那么一點點，有時候連出門的路費都不夠，所以他因為手頭的錢花光了被困在外邊也是常事。所以咯，他就成了經常朝家里要錢的一員。而且你知道的，他拍攝的對象是野生動物，所以常常深入原始森林之類的地方。那里人煙稀少，通訊設備也不發達，他多長時間都不出來，十天半個月聯系不上是常事。有一次我們有半年都沒能聯絡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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