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胤祥進(jìn)來之時腳步極輕,黛玉便沒有聽見,直到雪雁提醒的時候,方才回轉(zhuǎn)身來,起身對著胤祥一福:“原來是王爺來了,王爺吉安。”
“早就說了不必這樣多禮,你怎么就不聽?”胤祥扶起了黛玉,細(xì)細(xì)看了她的臉色,笑著道,“這幾日的氣色倒越來越好了。”
“還是多謝王爺請來御醫(yī)給黛玉診治。”黛玉嫣然一笑,宛如嬌花初綻,胤祥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一點(diǎn):“你這小丫頭怎么又叫我王爺來了,不許你再這樣叫了,我聽著可不舒服。”
他親昵的舉動讓黛玉心中一動,升起一股暖意:“那我該叫王爺什么呢?”
胤祥側(cè)頭想了想,俊眉一跳:“便叫名字,怎樣?”
“那我可不敢!”黛玉笑笑,“這也太無禮了,被外面的人聽到了,不說王爺讓叫的,只說黛玉沒有家教,更何況還是大不敬呢!”
“那……”胤祥思量半晌,“便叫十三哥哥,可好?林大人是我的老師,論輩分,你該算是我的師妹,叫一聲哥哥可不為難你吧。”
黛玉心道:“為難是不為難的,只不過這稱呼有些兒親熱了。”念及這個,臉上紅暈再次浮現(xiàn)。
見黛玉沒有說話,胤祥笑道:“你不說話,那便是答應(yīng)了,來,叫一聲聽聽。”
黛玉檀口微張,但并沒有叫出聲音來,胤祥在一旁催促道:“快,叫一聲十三哥哥,叫嘛叫嘛。”那模樣不像是個王爺,倒像是個纏著人的孩子。
黛玉撲哧一笑,終于輕輕低喚一聲,那一句十三哥哥從黛玉口中輕輕吐出,在胤祥聽來宛如天籟,他高興的臉上全是笑容,大聲的答應(yīng)了一聲:“黛玉真乖,不對,不對,這黛玉兩字聽來也是生分,以后便叫你玉兒吧。”
對于胤祥如何稱呼自己,黛玉并不非常在乎,正想點(diǎn)頭,忽見胤祥俊眉蹙起,鼻子一皺:“不成不成,上回老十四那臭小子也叫過你玉兒,哼,本王可不要再這樣叫,而且上回還聽你外祖母那樣叫過你,爺可不要跟那起子人一樣。”又想了想,“往后便叫你黛兒,可好?”
黛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十三哥哥,你今兒這么早來是有什么事嗎?”
胤祥神秘一笑:“今兒找你,是為了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么人?”黛玉問道,胤祥說道:“是一個你認(rèn)得的人。”
“我認(rèn)識的?”黛玉蹙著秀氣的眉頭,眨眨眼睛,“是賈府中的人嗎?”
“賈府中人我才不讓他們見你!”胤祥想到賈府中人就厭惡的皺起俊眉,“是你們林府中的人。”
“林府中人?”黛玉心頭大震,幾年前父親過世,自己回去憑吊時,是賈璉陪著一同去的,那些家中的仆婦傭人都給了銀子打發(fā)了,而且林府的族親原本就不怎么來往的,難道她們又來找自己了?是為了什么事呢?
“什么都不用想,我?guī)闳ィ惚阒懒耍WC你喜歡。”胤祥一笑,挽起黛玉的小手。
肌膚的親密接觸讓黛玉手掌一顫,只覺得胤祥的大手溫柔寬厚,拇指與食指的凹陷處有著繭子,想來時彎弓拿劍而來的。
見黛玉并沒有掙脫自己手掌,胤祥心中一喜,情不自禁的捏了一下黛玉的小手,黛玉臉上又是一紅。
出了府門,已經(jīng)有馬車等在外面,那馬車更是上次不同,上次的馬車豪華雅致,這次準(zhǔn)備得馬車有些像尋常人家的,坐進(jìn)馬車,秦順兒駕著馬車就城東而去。
一刻鐘功夫,馬車又復(fù)停下,胤祥跳下馬車,回身攙扶黛玉下車。
下了車,黛玉瞧了瞧四周,這是一條較為偏僻的巷子,面前是一座小客棧,很小,就跟旁邊的民居差不多大小,但門匾擦得很是干凈。
胤祥轉(zhuǎn)頭對黛玉道:“走,要見的人就在里邊。”又囑咐秦順兒在外面看著。
此時尚未到晌午,因此客店里面很是清凈,并沒有前來吃飯的人,掌柜目光如炬,見胤祥換換進(jìn)來,身上穿著雖然并不非常華麗,但舉止之間自有一股貴氣威儀,身邊女子又清麗絕倫,宛若天仙下凡,便知來人不凡,馬上迎了上去。
胤祥問道:“天字三號房的那位客人在嗎?”
“在,在!”掌柜更加殷勤了,那位客人據(jù)說是京城里頭的一個大人物接到這兒住著的,難不成面前這人就是那個大人物?
正在掌柜胡思亂想的時候,胤祥已經(jīng)攜了黛玉上去了,走到二樓第三間瞧了下門,就聽到里面一個蒼老的聲音:“來啦!”
門被緩緩打開,一個白發(fā)白須的老人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那老人臉上布滿了皺紋,一見黛玉的臉,脫口叫道:“夫人!”隨機(jī)搖頭,“不,不,你不是夫人,你……你是小姐。”
黛玉卻有點(diǎn)莫名其妙,面前這個人她并不認(rèn)得呀,只是依稀有些眼熟,但調(diào)動所有的回憶,她還是沒能想起他來。
胤祥在黛玉的身旁說道:“黛兒,這位是你們林府的管家,林福。”
說起名字,黛玉馬上有了印象,一時間熱淚盈眶,她記起來了,記憶中確實(shí)有這樣一個人,有時會帶來街上好吃的糖葫蘆給自己,有時會將自己抱在膝頭玩耍:“林伯,你……你怎么這樣老了?”
“哈哈,小姐長大了,林伯自然老了。”林福聲音蒼老中帶了爽朗,“王爺,小姐,快請進(jìn)來。”大開了門請兩人入座。
林福給他們倒了水之后,坐在了黛玉的對面,端詳著她,輕嘆一聲:“當(dāng)年小姐離開林府的時候才六歲吧,這一晃眼都十多年沒見啦,小姐跟夫人長得真像啊。”
“林伯,當(dāng)年爹爹過世,我曾回來過的,為什么沒有見到您,后來璉二哥哥告訴我說你已經(jīng)過世了,怎么……”黛玉滿腹疑問。
“哼!這個賈璉!”林福目光中陡然升起一股刻骨憤怒來,黛玉瞧著心中一驚,有預(yù)感當(dāng)年自己回家的時候一定發(fā)生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林福的一臉恨意讓黛玉又驚又疑,細(xì)問詳情,林福看了看黛玉,卻嘆了口氣:“這些事沒的污了小姐的耳朵,不聽也罷。”
胤祥卻道:“林福,黛兒已經(jīng)長大了,各種情由還需讓她知道才好,這樣才讓她對那些欺負(fù)她的人有了防備,不至于將來再被蒙騙!”
“他們欺負(fù)小姐了嗎?”林福抓住了胤祥話中的一個“再”字。
“這些人能狠心將你推下山崖滅口,難道還會在意欺負(fù)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兒嗎?”胤祥憐惜的看了看黛玉,眼中一陣傷痛、又一陣恨恨。
“好,我說!”林福下定了決心,看著黛玉,眼中一片堅(jiān)定:“就在老爺過世、小姐尚未來到之前,賈府就派人來過了,派來的人正是賈璉,賈璉一來不問別的,就問林家的家財(cái),說什么小姐年紀(jì)還小,如今林家沒有近親,唯有賈府的老祖宗是小姐的親人,姑爺?shù)募邑?cái)自然該有賈府保管,等到小姐成年之后才還給小姐。”
林福說到這兒,呸了一聲:“那小子說這話我哪里還能不知道他們的意思?當(dāng)下只說老爺為官清廉,又不善理財(cái),因此別無積蓄。不過后來想想這謊也太不會撒了,難怪后來賈璉不相信。”話說到這兒看了看胤祥。
胤祥點(diǎn)點(diǎn)頭:“三年知府,尚且有十萬雪花銀,更何況林大人是掌管鹽務(wù)的,這個官職,就算再怎么清廉,總免不了有許多積蓄,而且據(jù)我所知,林大人從政之余,還暗中經(jīng)商,林家又是素來勤儉之家,這林家家財(cái)怕比賈府多上不知幾倍呢!”
“王爺說得是。”林福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然一拍桌子,“也就是因?yàn)榱旨邑?cái)產(chǎn)極多,才讓這起子人對我下了殺心!”
黛玉心中一顫,下了殺心?她原先只當(dāng)賈府的人毫無親情、善于算計(jì),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下毒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林福看了黛玉一眼,苦笑一聲:“別說你不信,我原先也是不信的,我想著縱然他們貪圖錢財(cái),給他們一點(diǎn)甜頭也就是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狠心。那時我見賈璉咬著林家財(cái)產(chǎn)死死不放,又想著你往后要住在賈府,若真撕開了臉,往后你的日子就要難過了,倒不如舍些錢財(cái),讓他們得了甜頭,也能對你好一點(diǎn),就將一百萬兩銀子拿了出去,對他們說是老爺畢生的繼續(xù),現(xiàn)在就交給他了。賈璉得了錢果然高興,還說要請我喝酒,我原不想去的,但他硬是拉著,少不得敷衍幾下,想著喝一杯便走,誰知道酒一下肚,人就昏昏迷迷的,人事不省,再次醒來的時候則是在一處山崖下面,也是我命不該絕,被賈璉他們?nèi)酉氯サ臅r候正好被山崖旁的一棵樹枝掛著了,我奮力爬到一個平臺上,那兒長著幾棵棗樹,我便以此為生,原以為此生再無出去希望了,沒想到王爺卻派人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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