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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的慘痛殯亡被明城輕描淡寫地抹去哀跡,從此雪國改朝換代。

  明城居高臨坐在輝煌的殿堂中,深沉的眸光睥睨天下。新月夫人的鸞服華麗,榮貴的面容略帶無言的憂傷。

  驚原和錦瑟徒行在蒼垠的雪地,四處躲避明城瘋狂的追殺。

  殘月冷寂。明亮的寒劍劃破夜空,變幻莫測的流光凌厲至極。驚原面無表情地踏過堆積的尸體,殷紅的鮮血順著利劍不停地淌落。

  錦瑟佇立在迷離的血霧中,“驚原,請你別再殺人了好嗎?這是一種深重的罪孽。”

  驚原淡然道:“世界便是如此的險惡和殘酷,我若手下留情,立刻就會成為別人的劍下亡魂,在雪國任何的仁慈之心只能使自己瀕臨絕境。”

  錦瑟道:“殺戮是永無止盡的,這會讓你的寒劍沾滿鮮血再次迷失本性,我想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宮,有時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

  驚原沉默地點點頭,然后牽起錦瑟的手,朝寒霧深處堅定地走去。

  殿堂宏麗。明城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孤知道你們一定會回來的,王宮,才是你們的宿命之所。”

  驚原道:“是我背叛在先,甘愿接受一切的懲罰,可你卻把所有人都逼向絕境,究竟怎樣才肯罷休?”

  明城道:“如今在雪國,眾人皆知王死在了你的劍下,孤按律誅殺你理所應當。錦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子,普天之下唯有孤才夠資格擁有她,孤絕不允許讓她跟著你亡命天涯。”

  錦瑟道:“我與驚原同患難共生死,此間的情誼足以溫暖他冰冷的寒劍。明城,你沒資格擁有任何人,因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愛。”

  明城道:“不,你的出現,讓孤再次找回曾經愛的沖動,既然你如此相信驚原對你所謂的情誼,那你們就隨孤來吧!”

  錦瑟問:“去哪?”

  明城道:“一個可以考驗你們愛情的地方。”

  然后,驚原和錦瑟跟著明城走進寢宮。幽香繚繞,一面高大精致的鸞鏡在華燈的照射下迷幻如夢。

  明城道:“這不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它的其內隱藏著一個神奇的幻境,叫做花之界。若你們能夠破解此陣安全地回到原地,孤保證今后再也不過問你們之間的任何事情。”

  錦瑟道:“明城,你可說話算數?”

  明城道:“孤一向言出必行,此時剛過正午,若天黑之前你們還未破解困留在幻界,殘陽落入地平線的那一刻,幻界便徹底消失,你們也會隨即灰飛煙滅。”

  錦瑟道:“我相信,只要心中有愛,可以破解一切的障礙。”她堅定地凝望著驚原,然后走上前,纖柔的身體倏地進入鸞鏡。

  明城冷笑道:“驚原,忘了告訴你們,此幻界奇特美妙,但只能容納一人逃生,另一人必會連同幻界消沒凡塵,所以,你們好自為之吧!”

  驚原的眉宇緊鎖,隨后也毫不猶豫地進入幻界。

  花之界。

  這果真是一個繁花似錦的世界。妖嬈的桃花,淡雅的海棠,素紅的杜鵑……無數的花朵爭奇斗妍,幽謐的清香讓錦瑟感覺似乎又重回到綠島。

  驀然,一道虛緲的白影輕掠而過。是驚原嗎?錦瑟望著模糊的背影,迅速追逐而去。誤入花海深處,錦瑟發現自己已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回路。白影倏地消失無蹤,茂密的花樹將她緊緊圍困,嫩綠的柳條不斷地延伸,突然纏住錦瑟的柔腰。錦瑟一聲驚叫奮力掙扎,可柳條越發束嚴讓人的呼吸短促。

  明光掠影,一把靈利的寒劍劃空直下,迅速斬斷細密的柳條。驚原立刻抱起錦瑟飛離花圍。兩人努力找尋出口,可始終一無所獲。

  這時,錦瑟望見一間雅潔的青竹屋隱落在繁花遮掩處。一位白須曵地的老者佇立在高大的桃花樹下,對他們露出溫和的微笑。“歡迎你們來到花之界。”

  驚原道:“我們與你素未謀面,可你似乎早已知曉我們的行蹤。”

  老者道:“你們叫我靈修真人即可。”

  靈修真人。這個名字似曾相識。錦瑟突然回憶起明惜所講的故事,莫非,他就是傳說中雪域的國王嗎?

  靈修真人道:“花之界,由明城精心設置而成,目的是讓有緣人陰差陽錯,知難而退。我推算到你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所以等候許久。前世未了的宿愛,就由今生來續結。你們若想知道彼此的溯源,就隨我來吧!”

  話音剛落,木門自動開啟。屋內空明幾凈,四面透明的墻壁映照著他們模糊的輪廓流轉出無限的靈光。

  靈修真人道:“請閉上眼睛,時空之墻會帶你們穿越隧道,去探知前世的溯源。”

  驚原和錦瑟緩緩閉上雙眼。那蒼白斷腸的飛雪,憂傷華麗的容顏,泣血紅塵的錦繡,破碎的畫面此起彼伏,然后織合成一段凄美的往事。

  一千年前,天地初開。雪國的地域遼闊民族繁榮,蒼茫的飛雪一直蔓延到世界的盡頭。

  蜀玉是雪國高貴的公主,更是族人們心中愛慕的女神。她的美麗絕無僅有,猶如天堂的柔雪飄落香蕊。她纖細的玉指在白帕上不停地飛揚,瞬間展現出一幅靈動完美的繡畫。

  飛痕,是宮廷的一名錦衣首領。他年輕有為,不久便成為雪國萬人崇仰的將軍。在冊封榮號的夜宴上,他第一次見到了神秘而美麗的蜀玉公主。

  璀璨的珠簾隨風輕揚。蜀玉公主的銀發燦爛(銀發是雪族人的特征),華麗的容顏在繽艷的煙花下略帶寂寞的憂傷。望著面前眉宇俊揚寒劍明亮的男子,蜀玉公主莞爾一笑。便是這鴻溫柔的笑靨,猶如春風吹融了無邊的積雪,讓飛痕感覺此生無憾。

  此后,梅香情深。

  蜀玉公主佇立在冷虛的云亭,俯瞰純潔的飛雪湮沒雪國的容川華殿。“飛痕,你說,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的天堂嗎?”

  飛痕將軍輕輕拈起蜀玉公主玲瓏的玉頷,“蜀玉,只要我們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

  王得知蜀玉公主和飛痕將軍私定終身的事后,大發雷霆,“飛痕,雖然你戰績顯赫得朕賞識,可終究是一個卑微的下人。蜀玉是朕獨一無二的珍寶,唯有英俊瀟灑地位高貴的領國王子才夠資格擁有她,若你執迷不悟,休怪朕手下無情。”

  飛痕將軍跪地道:“王,飛痕自知身份淺薄,但飛痕對蜀玉公主的愛至死不渝,飛痕定當竭盡全力為王效忠,讓雪國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請王給飛痕一次機會吧。”

  王略微思索道:“除非你能征服雪域,朕才會考慮將蜀玉下嫁于你。”

  飛痕將軍道:“請王給飛痕三年時間,三年后,飛痕定當將勝利的戰果帶回雪國。”

  王道:“好吧,朕就給你一次機會,三年后你若未歸或一無所獲,蜀玉將成為別國獨享尊榮的王后。”

  蜀玉公主不由心存擔憂。雪域,是一個極其神秘的族落。無處尋蹤。眾多能人將士踏上征途,至今無人生還。“飛痕,不要去,那太危險了,也許一切只是個虛構的傳說,雪域根本就不存在于世。”

  飛痕將軍深切凝望著蜀玉公主皎美的臉龐,“蜀玉,三年后,我一定會擁有勝利的戰績前來迎娶你。”

  蜀玉公主道:“飛痕,無論多少年,蜀玉定會在此靜靜地等候,可你必須答應我,不管成敗與否,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

  飛痕將軍重重地點頭誓允,然后握緊銘劍離開王宮,從此踏上了一條漫長而艱辛的征途。

  蜀玉公主日夜不離地佇立在傷寒的云亭,眺望雪漫處綿紅的烽煙燎燒疆界。耳邊不時傳來遠方勝利的捷報,蜀玉公主的花容欣慰而憂慮。她知道,飛痕手中的銘劍所向無敵,他已為王成功攻占了數座寶貴的城池。飛痕,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

  風雪肆虐,戰火無情。飛痕將軍數次徘徊在死亡邊緣,可最終都以一種超乎常人的頑強毅力存活下來。飛痕將軍不停地告訴自己:無論前路多迷茫多險惡,他一定要好好地活著,三年后將輝煌的戰績呈獻在他最心愛的女人面前,讓她擁有無上的容光。

  三年將近,雪國的疆界空前遼盛。飛痕將軍率領萬余裝備精良的鎧甲軍,浩浩蕩蕩地直挺前進。他戰爭的最終目的,便是征服雪域。

  連日來的奔波征途,令人馬筋疲力盡。蒼茫的飛雪,無邊無際。

  驀然,飛痕將軍望見一個銀色長發的族人佇立在一棵高大古老的梅花樹下。那人的形態與雪族人極其相似,可后背竟擁有一對雪白的羽翼。他害怕地望著逐漸逼近的飛痕將軍,迅速轉身撲向梅花樹,神秘的身影倏地消失不見。

  隨即,成片成團的積雪從高峰翻涌而下。是可怕的雪崩。剎那間,天地淪陷……

  那時,蜀玉公主持繡針的手不經意地一顫,仿佛感覺到某種不詳。忽然侍衛來報,飛痕將軍在征服雪域的途中不幸遭遇雪崩,全軍覆沒,尸骨無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蜀玉公主悲痛欲絕,瑰紅的唇血泣落在蓮花繡畫上,是那么的殘忍破敗。飛痕,你知道嗎?三年來無數個凄寂的寒夜,我盡心勾繡一幅蓮花錦畫。因為蓮花象征著我們之間純潔而至死不渝的愛情。此刻蓮已完線,可你卻永不再歸來。蜀玉公主積郁成傷,絕望地俯倒在凄血的蓮花上,香消玉隕。

  舉國哀痛。數日后,一個衣袍蕭索面容疲憊的男子突然沖進王宮:“王,我已找尋到雪域族隱藏的蹤跡,手中的羽毛便是不容置疑的見證。”

  王痛淚道,“飛痕,一切都太遲了,是朕的固執和偏見害死了蜀玉。”

  飛痕將軍發瘋似地沖向冰棺,顫抖的雙手輕輕地撫摸蜀玉公主安靜而傷美的臉龐,“蜀玉,三年之約,飛痕曾發誓一定會回來娶你的,如今我死里逃生擁有豐盛的戰利,可你為什么不遵守諾言就獨自離我而去?”

  飛痕將軍凝望著蜀玉公主身旁如血的蓮花,淚流滿面,“蜀玉,無論天堂或地獄,我們誓死不分開。”然后,他決然拔出明亮的寒劍,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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