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允再也抑制不住情緒，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顆顆滑落。

隔著玻璃，她將手放在玻璃上。

看著外婆顫顫巍巍上前，緩緩抬手與之貼合。

這一刻，朝思暮想的人終于見面。

護工也被感動，她們是有經驗的，知道最親的人出現有利于病人恢復，紅著眼地去打開門，“小姐，你們進去吧。”

沈允哽咽地點頭，邁出一步才發現自己腿都在發軟。

還是被顧蔓扶著進去的。

祖孫倆坐在床邊，哭得泣不成聲。

不知道抱了多久才放開。

外婆拉著沈允，那雙已經滿是褶皺的手柔搓著沈允的手，淚眼蒙眬地看著沈允，“我的杏兒終于還看我了。”

杏兒，是媽媽的小名……

沈允斂眸，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她哽咽，“外婆，我是允允啊。”

外婆卻是聽不出，一個勁叫著杏兒。

還將懷里的玩偶熊給沈允展示。

眼里滿是慈愛，“你看我們的允允，乖乖地不哭不鬧。”

沈允抿唇，心里疼到一句話說不出。

護工在旁解釋，“老人現在記得最深的就是她女兒了，按現在的醫療水平，老人的健忘是不可能恢復的，而且額顳葉癡呆是世界罕見，沒法痊愈，一輩子只能這樣了。”

沈允點頭，滿腔酸澀。

從今以后她就當外婆的女兒，帶著媽媽那份來孝敬外婆。

沈允在養老院陪了外婆一上午。

到了十二點，不得不離開了。

臨走時，外婆還要跟著一起回去，十分執拗。

沈允只能耐心哄，“外婆，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不好，你走了就不回來了。”

外婆拉著沈允的衣服，堅決不松手，像極了個孩子怕家人離開，沈允心有不忍，還是護工上前拉開外婆的手，外婆渾濁的眼睛起了一層薄霧，將自己手上黑色鐲子摘下。

“給你，這個我給你的。”

外婆伸著手，要親自給沈允戴上。

沈允垂眸，默默接受。

外婆有很多翡翠鐲子。

基本就是和田玉，泛著青色，碧綠的。

但這個墨色翡翠，沈允還沒見過。

折騰了好久，外婆把手鐲給沈允戴上，剛走出玻璃門，外婆又忘了之前的事，哭著不讓沈允離，沈允于心不忍，全程紅著眼眶，顧蔓在旁邊拍著她的肩膀，攬著沈允離開。

回到車上，沈允的眼睛腫得不成樣子了。

顧蔓也沒好到哪里去。

用紙巾擦拭后補妝，嘴上說著，“以后來見外婆，可不能化妝了。”

“蔓蔓，外婆這樣我以后該怎么辦……”

沈允心里前所未有地恐慌，她沒有伺候病人的經驗，怕自己做不好，怕照顧不好外婆，但是她不忍心把外婆放在冰冷的養老院，護工和院長都說了，這病是治不好的，和親人待在一起的比和護工在一起的強。

顧蔓安慰，“你放心，我以后和你一起照顧外婆。”

沈允被感動，鼻尖酸澀，一眨眼淚水就順著被擠了出來，根本無法控制，“謝謝你，顧蔓。”

“不用謝，我們可是鐵一般的關系。”

顧蔓笑著，她心里是把沈允當親人的。

沈允被送回家，顧蔓還有事就先不留了。

沈允悶頭在家整理資料。

沒注意到手機消息。

等發現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后了。

沈允發現自己晾了季嶼風這么久，立馬回消息過去。

對面很快回復，【這么忙？】

沈允發了個點頭的表情包。

緊接著，對面打開視頻。

沈允心里咯噔，做了一下思想準備才接的。

視頻接通，季嶼風是坐在書房，背靠在座位上，露出一張精致清冷的臉，沈允都不好意思和他對視，忙忙轉移視線，季嶼風看見她泛紅的眼，蹙眉詢問：“哭了？”

沈允下意識地摸臉，隨口掩飾，“熬夜加班了。”

季嶼風聽聞，深邃的眼神帶著不信。

沈允趕緊轉移話題，“季總打電話有事嗎？”

季嶼風看了眼書房里剛送過來的花，嘴角微微勾勒，“什么時候把我西服送過來？”

“改天。”沈允沒好氣地回答。

他是非要自己送去他家里。

上次吃飯的時候就給他帶過去，被借口染上味道給退了回來。

季嶼風也不急，緩緩開口，“好，等你。”

沈允點頭，掛了電話。

又低頭忙了一會。

再看向窗外時，才發現已經晚上六點了。

沈允點了個外賣，等待的途中，顧蔓發了張漂亮的自拍過來，背景似乎在某賭場，還吐槽：【今天的妝造絕了，真的便宜蜂俊集團的豬頭男了】

沈允一看，不由擔心。

猜想顧蔓是踩點到賭場蹲投資人了。

立馬發文字過去，【注意安全！】

顧蔓回：【知道，我老油條了】

海市，金澳賭場。

顧蔓回完消息就往地下一層去了。

據可靠消息。

她要蹲的人就喜歡在地下一樓玩輪盤。

顧蔓對這里還算輕車熟路。

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不過一眼捎過去，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人，還被不少人搭訕，顧蔓通通禮貌的拒絕，找了個不太顯眼的位置觀察，難不成對方今天換玩法了？

顧蔓拿出手機聯系線人。

還沒得到確切消息，就注意到一個眼熟的身影。

是白鶯！

沈允的繼母！

此刻她穿著白底銀花旗袍，真絲披肩，挽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男人的手，笑得一臉嫵媚，手上還戴著鵝卵石般大的翡翠戒指，頭上戴著蕾絲禮帽，似乎有意遮擋。

顧蔓手比反應快。

在對方轉過來的一刻，迅速拍下了照片。

甚至是連擊拍攝。

顧蔓拍完，心虛地轉身，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么也沒想到。

開了三個小時的車過來，居然會有意外收獲！

顧蔓趕緊把照片發給沈允。

絲毫沒注意到有人接近。

等要離開時，顧蔓被兩個黑衣人攔住，他們戴著墨鏡，高發的身軀，臉上都覺得有肌肉，一看就像某不法分子，顧蔓吞咽了口水，只聽他們開口，“小姐，能看下你的手機嗎？”

顧蔓意識到可能是白鶯發現了。

白鶯是認識她的。

她這個時候要是回頭，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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