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他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恐怕小魚和那個蓮兒的祖上都是奴籍，也對，否則誰會為了幾兩藥錢，賣掉自己的女兒啊。
  他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小魚的腦袋，隨即又問道：“那這些人重新取個姓氏不行嗎？”
  王富貴卻是皺眉搖頭說道：“這些人全都登記在賦役黃冊上，如果自己加了姓氏，和衙門里對不上來，那就會以抗稅的罪名，抓起來審問。
  要想重新擁有姓氏，除非是貴族賜姓，或者是花錢買姓，這些人現在連飯都吃不起，誰還在意自己叫什么呀，能活著就是最好的了。”
  方達低頭沉思了許久，他抬起頭看著小魚，鄭重的說道：“我們這就花些銀子，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本家姓氏，那就姓方吧，叫方小魚，以后就是我方達的親妹妹！”
  小魚低著頭，手指不斷地搓弄著自己的衣服，久久沒有說話，忽然，她抬起頭帶著疑問說道：“方大哥，如果我叫方小魚的話，那糧行的大東家，是我還是方大哥，都是一樣的呀！”
  方達說道：“那有什么關系，就說是我家屬開的，又不是我開的！”
  小魚依舊是搖了搖頭：“雖然方大哥現在是錦衣衛衙門的官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聽到小魚的話，方達也低下頭思索起來。
  “要不然這樣吧，方大哥，以后我就跟王大叔的姓，叫王小魚怎么樣？”小魚微笑著說道。
  方達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也行，叫王小魚也不錯！”
  聽到方達同意了，小魚頓時喜笑顏開起來。
  方達轉頭看著王富貴說道：“老王你說呢？”
  王富貴的老臉卻是苦了起來，他提醒道：“方大人，修改賦役黃冊的名字，不僅要花一大筆銀子，還要去當地修改，也就是任安縣，但聽聞現在的仁安縣城并不太平。”
  總之，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改個名，很困難，很麻煩！
  方達卻是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不就是賦役黃冊嗎，實在不行就在京城落戶，這件事情交給我辦就行了！”
  謝必安和范無救二人在京城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了，改個名字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嗎，甚至連銀子都不要，人家還要孝敬給他們銀子，和自己的酒，抽自己的煙，也總得給自己辦件事兒吧！
  聽到方達把這件事情攬了下來，王富貴也沒再多說話，而是默默地往火爐里添著柴火。
  “我去灶房去看看飯菜做好了沒有！”見到大事已定，小魚興高采烈的站起身就要走，方達連忙拉住她問道：“等等，你先說說，咱們那書鋪現在生意怎么樣。”
  小魚呆愣了片刻，剛才她只顧著自己的名字了，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于是她重新坐了下來，將這幾天書鋪的情況給方達匯報了一遍。
  聽著小魚的口氣，方達忍不住皺起眉問道：“這么說，咱們的書鋪現在還是賠錢的？”
  小魚的腦袋垂了下來，沒有說話，方大哥一共就兩個產業，一個是糧行，再一個就是書鋪了，他把這么重要的書鋪交給自己，竟然沒有任何的起色。再看王大叔，每天都能往家拿回不少銀子，而自己這邊卻還要花方大哥的銀子。
  想到這里，小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特別沒用，幫不到方大哥。
  方達似乎是看穿了小魚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糧行和書鋪是不一樣的，畢竟糧食是每個人都需要的，而文化產業賺錢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難的，不用著急，等我們名氣大起來之后，一個書鋪能頂十個糧行，甚至一百個糧行。”
  雖然不明白方大哥剛才說的“文化產業”是什么東西，但聽到方大哥的安慰，心里舒服了很多。
  “方大人恐怕在深山里待得太久了，放眼天下，能有幾個識字的人，就算是那些讀書人，圣賢書都看不過來，又怎么肯花銀子看這些雜物啊……”
  雖然王富貴不贊同方達的話，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嘀咕著。
  “對了，咱們書鋪里的書，哪一本賣的最好？”方達繼續問道。
  小魚想了想說：“是那本《金瓶梅》賣的最好，其他的……”
  突然，她看到方達的表情逐漸變的奇怪起來。
  “怎么會是這本書啊……”
  方達是滿腦門的問號，應該是那本最吃香的紅樓結局才對啊，怎么可能是《金瓶梅》，他連忙追開口說道：“我不是說那本書只能偷偷的賣嗎，而且也只能賣給一些看起來就……”
  方達一時不知道用什么樣的詞匯，他想了一下說道：“就像是讀書人那樣的！”
  “來買這本書的人就是那些讀書人啊！”小魚眨著眼睛說道。
  方達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就合理了，讀書人嘛，謙謙君子、道貌岸然，他在任安縣開菜館的時候，就有兩個讀書人把他那里當成了那種地方。
  隨即，方達再次對小魚說道：“不過，那本書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賣，只能偷偷的賣！”
  這要是讓官府知道了，不僅鋪子沒了，反而還會被請去喝茶，他原來也只是想用這些手段，攬一些顧客，沒想到攬來的全是這種顧客，長此下去，他那鋪子名聲就臭了！
  小魚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賣的最好的書卻不讓賣了，但還是想著等明天就把那個書架給撤了。
  “那書，你沒看吧？”方達轉過頭看著小魚，十分小心的問道。
  “看了一點點，沒有看懂就沒再看了！”小魚說道。
  雖然小魚認識字，但也只是小時候在村子里的學堂讀過兩年，對比著抄字還是沒問題，但是讀文章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那就好！”方達心里松了一口氣，他可不想把小魚帶入歧途啊。
  “方大哥，飯做好了，吃飯吧！”蓮兒又從廚房端了幾盤菜放到桌上，對烤火的三人說道。
  “楊方煜這家伙怎么還沒回來？”方達看了一眼外面已經黑下去的天空喃喃說道。
  冬天的夜晚來的本就有些早，方達心里估算了一下，現在也就五點多，但已經看不見亮光了。
  “楊大哥回來了！”小魚看著門口忽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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