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029
蘇筱心虛道:“師叔你確定這雷不是來劈你的么?”
蕭辭莫名其妙:這是元嬰雷劫。我五年前就晉了元嬰。”
言下之意, 這雷不配劈我。
蘇筱道:“可是你剛才說要違逆天道欸……”
蕭辭欲言又止,蹙眉看向蘇筱,那表情仿佛在說“我們懷清怎么出了你這么個慫貨出去別說我是你師叔實(shí)在是丟人”
——不愧是天道之子, 多少有點(diǎn)叛逆在的。
蘇筱悻悻閉嘴。
“白師姐房間是哪一間吶?”蘇筱左顧右盼, 做賊似的小心翼翼。
“那個。”蕭辭朝一個方向微抬下巴, 隨后看向蘇筱,“你不必像做賊似的。”
縮著脖子彎著腰左顧右盼,像只小老鼠。
蘇筱聞言,瞟了一眼蕭辭, 只見他脊背挺直身形如松, 下頜微揚(yáng),游刃有余云淡風(fēng)輕。
蘇筱道:“蕭師叔你可真是......理直氣壯。對了, 你怎么知道白師姐房間在那?”
蘇筱語氣中淡淡酸意。
蕭辭道:“不然?你以為我這兩日都趴在樹上看小鳥?”
蘇筱當(dāng)即明白蕭辭是在說自己,小聲辯解道:“我沒看小鳥。”
說罷,她又心虛地瞧了眼半空中隱隱有雷聲低吼的濃云, 脖子又縮了縮。
白清曉的房間看起來一些都十分正常。因?yàn)闊o人居住,生活的痕跡并不多。桌上倒扣著幾個小瓷盞, 還疊著一兩個小巧精致的點(diǎn)心盤。
蘇筱做賊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想找點(diǎn)線索。
蕭辭神識鋪開, 如海般磅礴, 又剛剛好停在這間屋內(nèi), 沒有溢出半點(diǎn)讓人察覺。
屋內(nèi)的一切在他識海清晰反應(yīng), 纖毫畢現(xiàn), 連同空氣中微揚(yáng)的灰塵都清晰可查。
片刻后,蘇筱聽見他平靜道:“什么都沒有。”
平平無奇的屋子, 尋常的修煉功法和典籍,簾幔靜垂。
蘇筱表情有些難看, “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那我們大費(fèi)周章不是白來這一趟?”
蕭辭收了神識,若有所思踱步,目光在家具物件上流連。
終于,在蘇筱憋不住想問的時候,蕭辭緩緩道:“和你很像。”
這屋子和我很像,還是白清曉和我很像?
蕭辭道:“除了你,我沒見過誰會用那樣的錦衾和軟被。”
蘇筱:“......”
她總覺得蕭辭是在變著花樣指桑罵槐,批評她小資情調(diào)。畢竟以他的理論,修仙清苦,毋需追求這些體膚之享。
蘇筱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只是蕭師叔你和大家不一樣罷了。”
睡覺跟睡木板似的,突出一個關(guān)愛脊柱健康。
蕭辭沉默了,他的某些習(xí)慣確實(shí)似乎與常人有些出入。而且除了蘇筱和自己,他確實(shí)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習(xí)慣。
屋內(nèi)有瑩瑩的夜明珠的光輝,像隔了一層紗灑下的月色,朦朧而虛幻。
蘇筱垂頭喪氣,“算了。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東西。”
她抬眸,卻看見蕭辭露出很少見的怔忡,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無聲地敲著。
蘇筱確信蕭辭眸中那是一種名為溫和的光影。
蕭辭又對蘇筱重復(fù)了一次,“她和你很像。”
蘇筱不知怎的笑了笑,干巴巴道:“所以那天蕭師叔會認(rèn)錯?”
因?yàn)橛X得自己像白清曉,所以認(rèn)錯人,所以在難以自抑的沖動下吻了自己?
“是她像你。”蕭辭抬眸,目光中那一點(diǎn)溫和像是三尺寒冰下微暖的流水,“不是你像她。”
白清曉的生活痕跡,和蘇筱幾乎如出一轍。嬌氣又精致。但也僅此而已,沒有任何與咒術(shù)、流明教的魂枷有關(guān)的東西。
干凈透明地像一張白紙。但是白紙后面總會藏著什么。
蕭辭看著蘇筱,“過來。”
蘇筱以為蕭辭有什么發(fā)現(xiàn)要給自己看,老老實(shí)實(shí)湊過去。
她腳步一動,耳邊便擦過一道凜冽的劍意。冷寂冰寒,似朔風(fēng)冰河。
蕭辭眸光一凜,在蘇筱動作的瞬間激發(fā)出一道劍意,指向屋外的某處。
幾乎在這瞬間,屋外傳來一聲悶哼。
蘇筱方知自己和蕭辭大約是被發(fā)現(xiàn)了,連忙追出門去。
地上殘留著一塊深深的水漬,但蘇筱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水漬,而是血。
“被發(fā)現(xiàn)了!”蘇筱壓低聲音沖蕭辭道。
“自投羅網(wǎng)。”蕭辭聲音冰寒,卻帶著幾分隱隱的興奮。好像他才是那個“網(wǎng)”。
夜闌出鞘,蕭辭身形倏一動,羽箭一般朝遠(yuǎn)處去。蘇筱連忙捏出劍訣跟上。
兩道光芒似流星追出白家宅邸,待蘇筱追上蕭辭,驚覺來到一片碧波萬頃的湖面。
一道白影孤懸于粼粼波光之上,周身散發(fā)著令人難以忽略的壓制力。
湖面已被一層薄膜似的藍(lán)光覆蓋,那是蕭辭的靈力。
蘇筱御劍追到蕭辭身邊,“還好沒被追上。”
蕭辭道,“在湖底。”
蘇筱愕然。她以為是自己和蕭辭被發(fā)現(xiàn)了,倉皇逃出,卻沒意識到是蕭辭在追人。
蘇筱問:“方才門外的人?”
蕭辭點(diǎn)頭,道:“等我。”
蘇筱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見蕭辭身形一低,斬開湖面上那道粼粼波光,不由分說沉了進(jìn)去。
蘇筱心一橫也想跟著下去,臨了卻撞在輕柔的水面上,“砰”一聲,很是迷茫了一會。
蕭辭那道靈力,封鎖了所有人。
蘇筱只能在飛回岸邊焦急地等著他。
看他神情,那絕不是白家的人。
平靜水面似海水般潮涌,蘇筱心中焦急卻也幫不上半點(diǎn)忙。
旭日將出,薄光遍照,那道封印著水面的靈光才仿佛霧一般蒸融無影。
終于有人自水下破出。
蘇筱急急上前走了兩步,待看清楚了,雙腳又生根似的停住。
是蕭辭,他懷里還攬著一個人。
那眉眼清逸脫俗,長睫低垂,蓋住漂亮的眼瞳,唇色蒼白得令人心生憐意。
蕭辭看到蘇筱,直直向她飛來。蘇筱卻忽然有種要逃的沖動。
蕭辭踏著初生微亮的朝陽紫光,攬著命定的愛人,那場景說不出的和諧。
除了他的眼神依舊寒涼這一點(diǎn)小小的不和諧。
蘇筱想問,蕭辭追的是誰,為什么會帶著白清曉從湖底鉆出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話太多,攢在喉間一時堵住,蘇筱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
蕭辭將白清曉丟在一邊,蹙眉看向蘇筱:“額頭怎么回事?”
蘇筱后知后覺捂著額頭,那是之前想追蕭辭,磕到他留在水面的禁制撞青的一小塊,觸著還有些疼。
“沒事。”蘇筱往后退了半步,扭頭將那一小塊青紫藏在陰影中。
“撞在禁制上了?”蕭辭思忖片刻,問道。
蘇筱本想否認(rèn),但不知怎的,咬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
蕭辭道:“原來那聲響是你撞上來了。”
他沉下水面以后,聽到一聲悶響,還以為是那咒師要逃,迎面撞上了禁制。
他伸手仔細(xì)覆在拿一小塊淤青上,恰巧隔了點(diǎn)距離,不會讓蘇筱感覺到疼痛。
微涼的觸感像冰水淌過,蘇筱不發(fā)一語。
蕭辭道:“下回在原地等我就好。”
蘇筱倔強(qiáng)地扭頭避開蕭辭的治療,生硬道:“白師姐怎么樣了?”
蕭辭答:“死不了。”
蘇筱抬眸看她一眼,心想蕭辭睨睜眼說瞎話的本領(lǐng)真是越來越強(qiáng)了哈。那滿面蒼白病弱西子的樣子我一個女的看了都心疼。
她揮手擋開蕭辭的手,小步跑到白清曉旁邊,探了探靈脈,道:“很虛弱了。”
蕭辭面色不佳,冷冷應(yīng)道:“這個應(yīng)該是真的白清曉。”
蘇筱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蕭辭簡略地說了大概。
他與蘇筱在白家尋找線索時,神識察覺到屋外有人,便放出一道劍氣試探。追出去時發(fā)現(xiàn)是上次千秋林中的老頭。老頭一頭扎進(jìn)湖中,蕭辭便索性將整片湖水封住,甕中捉鱉。
沒想到那老頭竟又是偶人。
最重要的是,湖底有一片同千秋林中一模一樣的陣法,白清曉昏迷在陣心,周身生機(jī)正在流逝。
蕭辭道:“我便將她帶出來了。”
蘇筱蹙眉看了眼白清曉,面容蒼白到透明,像個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蘇筱道:“這么說,懷清那個白清曉,真的是假冒的。”
蕭辭不置可否,目光依舊盯著蘇筱腦門上一塊淤青。
蘇筱有意避開蕭辭目光,因而并未察覺,只是將白清曉從地上攙起,交給蕭辭,“先把白師姐送回去吧。”
蕭辭沒有答復(fù)。
蘇筱道:“既然已經(jīng)救出了白師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罷,她也默念劍訣喚起本命劍,頭也不回踩上去往蘇家方向飛。
天亮之前得到家才不能被發(fā)現(xiàn)。
何況英雄救美這種戲碼,她若是還賴在旁邊,像個十萬伏的大燈泡似的,倒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但飛了沒多遠(yuǎn),蘇筱忽然嗅到一股水一般令人迷醉的香氣,瑰麗而誘惑。
方才的雷云忽然閃出一道電光,蘇筱看清半空中凝出淡綠的濃霧。裸露在外的皮膚觸到這種綠霧傳來火一般的灼痛。
濃稠的綠霧中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幽光。
那是一雙雙幽綠的復(fù)眼,無數(shù)妖冶的幽冥靈蝶不知何時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自體內(nèi)發(fā)出這股糜-爛的濃香。
蘇筱心道不妙,御劍急速下降,試圖逃開妖蟲的包圍。初時鼻尖聞到的近乎腐爛的迷醉香氣卻有減淡,但那團(tuán)妖蟲如影隨形跟上蘇筱下降的速度以后,那股味道卻比先前還要濃郁幾分。
蘇筱屏住呼吸落到地上,運(yùn)起靈力,自金丹中爆發(fā)出的靈力將離得近的幾只幽冥靈蝶滅殺,卻有更多的靈蝶前赴后繼。
這現(xiàn)象很是反常,幽冥靈蝶是食腐生物,一般極少主動攻擊人類。尤其是天象異變,有人行將度雷劫。這類晝伏夜出的生物應(yīng)當(dāng)極為害怕這種來自天道的至純的靈氣,更不會出現(xiàn)。
咒術(shù),吸引妖獸的咒術(shù)。
蘇筱心中發(fā)寒,那些咒師,淮寧城的事果真沒那么簡單。那暗處蟄伏的咒師又來了。
對付蕭辭、白清曉倒也罷了。蘇筱分明只是一個普通的炮灰,這些咒師一而再地攻擊自己是為何意?
蘇筱來不及細(xì)想,拔劍揮出一道劍氣,在無數(shù)幽冥靈蝶中斬出一道細(xì)細(xì)窄窄的通路。雖然只有一瞬,但是這一瞬間足夠蘇筱看清周圍。
她似乎慌亂之中來到方才那湖的另外一邊。
濃綠的霧氣更濃。
那味道已經(jīng)不是糜爛的香,而是濃郁到近乎發(fā)腥,蘇筱有點(diǎn)想吐。
這些幽冥靈蝶重在數(shù)量多,攻擊性似乎不算很強(qiáng),只是這些霧氣似乎能麻痹人的思維。
蘇筱體內(nèi)金丹急速升溫,本命劍聽從蘇曉意志,仿佛活過來,擁有了生命一般。劍刃逐漸變紅,像是被精火鍛燒過,霧氣接觸到劍身仿佛瞬間蒸發(fā),變成無害的水汽。
不斷有“滋滋”的聲音冒出,半透明的水汽不斷上升,像是蘇筱手中的劍在呼吸一般。
她早已釋放靈力,讓自己周身空出約莫半米的空間,以免那些幽冥靈蝶繼續(xù)如今她的意識。
對付這種成群的東西,得用一劍萬千意的招式。
蘇筱果決揮劍,身姿如燕,輕靈迅捷,每一次揮劍都是在蓄力,最終周身燃起仿佛帶著火焰的龍卷風(fēng),吹得她發(fā)絲都高高揚(yáng)起。然后在一個瞬間,靈力瞬間釋放,仿佛火浪吞噬了所有暗夜中食腐的生物。
干瘦的老頭自樹后怪笑著露出半個身子。
蘇筱神情一凜,又是他。
方才蕭辭追的那人,也是他。
“小道友,你的陣法造詣很高啊。上次為何裝作一竅不通?”老頭的話聽起來很像一個慈祥的長輩在同晚輩交流,聲音卻粗啞難聽,像砂紙。
老頭說的沒錯,蘇筱方才那一招,用了《百陣圖》中的陣法:風(fēng)行陣。
她每一步都踏在陣圖的小陣眼上,步伐移動在地面拉出一道道陣紋,最終陣成的瞬間搭配劍氣掃盡了那些幽冥靈蝶。
蘇筱警惕地看著他,并未開口。
那老頭拍拍手,湖水開始猛烈震蕩,“這湖底的陣,其實(shí)是為你準(zhǔn)備的呀。”
“為我?”蘇筱一邊與他說話,引他分心,一邊將手背至身后,送出一簇火苗般的靈力。
老頭道:“你是無上空命格啊。上次我還沒發(fā)現(xiàn)呢。”
無上空命格,蘇筱雖然聽不明白。但也意識到,那應(yīng)該指的就是濮榆替她卜算時,算出的一片空白。
那老頭子對蘇筱比蘇筱對自己還要了解。
蘇筱驟然起身,一劍破空,那老頭不躲不閃,直到蘇筱將劍刺入他心口。
一具木偶倒在地上。
“空白命格,就像一張白紙,有無限的可能。”老頭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
蘇筱愕然轉(zhuǎn)身,看到那老頭子摘下兜帽,眼中是志得意滿的笑。
蘇筱明白了,自己再行攻擊不過是徒耗靈力,那老頭子有無數(shù)個偶人,代替他在這世間行走。蘇筱根本抓不準(zhǔn)真正的那個。
“你想要什么?”蘇筱蹙眉冷聲問。
“要你的命格呀。”灰黑衣服的老頭伸手,枯柴鳥爪似的五指在空中虛虛一抓,“有了你的命格,我給自己改命,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元。”
蘇筱劈出一劍,“天道安排你去死,你便去死好了!”
她這一劍并非沖那老頭去,而是朝四周激發(fā)。
她落地的瞬間便被困在了一個類似水晶的地方。那老頭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和她說話。蘇筱的每一絲呼吸都鎖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中了。
方才悄悄送出去的靈力也在這里迷了路。
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蕩平一切的劍勢只引起了景物微微的波動。
蘇筱心狠狠一沉。
同時她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抽離自己的身體,體內(nèi)靈力仿佛決堤一般復(fù)歸外界。
那老頭干癟如骷髏的臉一點(diǎn)點(diǎn)恢復(fù)健康的紅潤血色,滿臉陶醉“她讓我不要動你,她怎么能知道壽元將近的滋味呢?”
蘇筱知道,陣法在湖底。
她往身上貼了個避水符,埋頭往水底直沖。
那老頭子沒有追來阻止,仿佛是篤定了蘇筱只能垂死掙扎。
蘇筱體內(nèi)靈力一點(diǎn)點(diǎn)被抽去,劍鋒上火一般的熾紅之色也開始逐漸褪色,仿佛被冰涼的湖水澆熄。
她徒勞地朝地面的陣圖揮出一劍又一劍。
陣法的確在逐漸崩潰,但蘇筱的靈力消耗地更快。
手腕也近趨于無力,為了節(jié)省靈力,蘇筱干脆撤了避水符,湖水一下子涌入鼻腔。
靈力消耗得比她預(yù)想的還要快。
手中長劍上染著的最后一點(diǎn)顏色潮水般褪去。窒息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涌來。
身子無力地往下墜落。她張張嘴,一串細(xì)小的氣泡朝上飛去。
直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斬浪劈波,一只溫?zé)岬氖謭?jiān)定地拉住蘇筱。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唇上就貼上一點(diǎn)柔軟。
珍貴的空氣從失去溫度的唇間渡來,蘇筱瞳孔縮小,眸中映出一個冷峻的面容。
蕭辭很快捏出一個法訣,擋開令人窒息的水流。放開蘇筱時,雙唇很可疑地停頓了片刻。
蘇筱猛咳兩聲,驚訝地看著蕭辭。
他拽著蘇筱急速向下,加大的水壓將法訣維持的氣泡壓縮地越來越小。
終于,蕭辭右手猛地一動,撈起什么東西。是蘇筱脫力從手中滑落的劍。
他中指指腹在蘇筱手腕內(nèi)側(cè)輕輕碰了四下。
——讓它聽話。
蘇筱沒空震驚于他們二人莫名其妙的默契,實(shí)在是沒有多余的力氣,只能盡力伸手虛搭在蕭辭手上。
劍光如游龍,驟然橫掃。
蘇筱不由在心底嘆一聲,不愧是蕭辭,用別人的劍都能用出這樣的氣勢。
湖底深深鐫刻在巖石上,以術(shù)法刻蝕的陣圖剎那崩碎。
握著蘇筱的腰將她帶出湖底,蕭辭蹙眉穩(wěn)穩(wěn)落到岸邊。
醞釀?wù)淼碾姽饨K于難掩憤怒地發(fā)出第一聲威懾性的怒吼,朝蘇筱和蕭辭劈將下來。
蕭辭抬腕一轉(zhuǎn),比方才那劍氣還強(qiáng)千萬倍的劍氣與天雷相搏,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蘇筱有點(diǎn)累,“白師姐呢?蕭師叔怎么會找到我。”
蕭辭道:“我用夜闌將她送回去了。”難怪他身側(cè)劍鞘空空如也。
頓了頓,他繼續(xù)道,“我說過,在哪都能找到你。”
方才蘇筱掃出的一下,雖然被水鏡吸收,但也因此造成了些許的靈力波動,蕭辭注意到了這點(diǎn)波動,這才闖了進(jìn)來。
蘇筱有些沒力氣,本就命薄如紙,更遭不住這一下,但她還是堅(jiān)定地推開蕭辭。
蕭辭放開蘇筱,她盡力站住,腳步有些虛浮,再睜眼,驚奇地發(fā)現(xiàn)蕭辭周身的金色氣運(yùn)重新出現(xiàn)了。
先是因?yàn)槟顷嚪ㄊチ丝匆姎膺\(yùn)的能力,現(xiàn)在又著一回道,蘇筱竟又奇跡般地能夠看見氣運(yùn)了。
但她并不高興。
蕭辭的金色氣運(yùn)正在已難以想象的速度飛速消失。
蘇筱壓下喉間一口腥甜,緩緩道:“蕭師叔,你還是快去找白師姐。”
蕭辭蹙眉不答,握劍的手指節(jié)用力到有些泛白,臉上是蘇筱從未見過的慍怒之色。
蘇筱苦笑兩聲,“蕭師叔,別忘了你的魂枷。”
聽起來像是十分中肯的建議,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神情。
蕭辭道:“嗯,那你覺得我應(yīng)當(dāng)如何?”
“將她帶回去,帶回凌霄峰,對她噓寒問暖以免魂枷發(fā)作?”
蕭辭一聲冷似一聲,最終聲音仿佛被凍住一般,每一個字都帶著尖利的冰碴。
蘇筱感覺得到,他在生氣。
“我厭憎身不由己。”蕭辭道。
蘇筱不由自主將手緊握成拳。
蕭辭只是定定看著蘇筱,問:“如果真的有人在操控我的命運(yùn),想要讓我墮入深淵。因白清曉放棄無情道,因雙靈根被眾人厭棄......”
蕭辭道:“我只能聽從么?”
蘇筱不停搖頭。不是,你是天道之子,是上天眷顧的幸運(yùn)兒,你的路會比誰都坦蕩,這個世界都是為你所構(gòu)筑的。
蘇筱的神情盡數(shù)落在蕭辭眼底,最終他輕笑一聲,“蘇筱,你什么都知道。還是說,你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蕭辭遠(yuǎn)比蘇筱想得要敏銳。
原來樁樁件件,他都看得分明。他甚至看出蘇筱能窺天道。
蘇筱想要解釋,告訴他事情與他想的完全不同。
但是濃云漸聚,電光與雷聲都在云中怒吼咆哮。有雨水滴答落在身上。蕭辭睫毛上垂墜著透明的雨水,翻卷的電光不時映亮他的側(cè)臉。
“天道竟然這樣霸道,一定要將無關(guān)的兩個人扯到一起。”蕭辭冷嘲一聲,“我和白清曉,你和濮榆?”
蘇筱不知道說什么,只能機(jī)械地點(diǎn)頭。
他的神情一直很平靜,只是手背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幾分情緒。
一道驚雷再次劈下,這次蕭辭久久未動,直到雷光幾乎要在眼前炸開,他才揮手劈沒這一道天雷。
蕭辭周身的氣運(yùn)愈加稀薄,天道對他的眷顧似乎就要消失。
漆黑兇厄的氣運(yùn)攀上他的脊背,宛如惡鬼修羅。
他的面容依舊俊逸冷硬,輪廓流暢精致,每一處都恰到好處,身形挺拔,在雷電的耀光中勾勒出固執(zhí)的輪廓。
“蘇筱,這是你要給我的命么?”仿佛蘇筱只要說,讓他回去守著白清曉,他會義無反顧重新走上那條光明的道路。
他的話似乎惹怒了上天,一道勝似一道的狠絕雷劫帶著天道的怒火懲罰著曾經(jīng)的天道之子。
他渾然無覺,只機(jī)械地抬手?jǐn)亻_天道的怒火,蘇筱看到他唇邊溢出一點(diǎn)紅色。
“蕭辭。”蘇筱看著他,“我想活下去。”
“我的命格,停在淮寧那一夜。我本該在那天死去的。現(xiàn)在的我命格是一片空白。可以生,也可以死。”
你若是順應(yīng)天道,則魂枷無虞,繼續(xù)當(dāng)你的天命之子,我也可以繼續(xù)當(dāng)我的天道小透明。
可若是逆天而行,你死,我也死。
有什么東西在蘇筱心中碎裂,她終于體會到與那天一般洶涌的感情。
原來,她體內(nèi)真的有纏情蠱。
作者有話要說:
一滴都沒有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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