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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042


  蕭辭說的“睡覺”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睡覺,  沒什么別的意思。

  蘇筱保證,自己只想歪了一秒。她推門而出,回去自己房間,  行至門口的時候,  回頭說了一句,  “晚安,好夢。”

  蕭辭站在原地,遲疑片刻,重復(fù)道:“晚安,  好夢。”

  夢到什么才算好夢?

  蘇筱走后,  蕭辭才松了握劍的手。他沒讓蘇筱看出自己的忍耐。

  輕輕將佩劍靠在一邊,他愣了許久,  頭腦中有些紛繁的記憶,吵得他分不清真實(shí)與虛幻。

  蕭辭揉著眉心半倚在床邊,合上雙眼,  那些畫面和聲音愈加清晰,夢中女子一顰一笑也生動鮮活起來。

  夢里,  笑起來雙頰會漾出兩汪淺淺梨渦的女子,  名叫白清曉。

  第一次遇見,  是拜師大會。這一期弟子居然出了兩個至純靈根。天源尊興致勃勃,  強(qiáng)拽著蕭辭下去看拜師會。

  一色的素色衣衫中,  一點(diǎn)淡紅猶如春染柳枝,  明眸善睞,  笑靨燦若桃花。天源尊指著那女子問,“她叫什么?”

  蕭辭目力過人,  穿過嘈雜的人潮,看見她手中捧著的玉牌,  上面刻著漂亮的小楷。

  “師父,她叫白清曉。”蕭辭聽到自己的聲音。

  “是個至純火靈根呢......”天源尊道,“要想法子騙上凌霄峰才好。”

  蕭辭目光微動,抬眸的瞬間視線與她交匯,洶涌人聲忽然寂靜一片。

  “小徒弟,偷看人家被發(fā)現(xiàn)咯。”天源尊一只眼閉著,一只眼半睜著,以余光盯著蕭辭,語氣促狹。

  蕭辭垂下眼簾,“師父。”

  天源嗤之以鼻,“無趣。”

  “無情劍道,當(dāng)真斷情絕愛不成?”

  蕭辭斂神一字一句道:“無情道乃是太上忘情道。”                        

                            

  這是初入無情道他便深深印在識海中的十個字,那時他也不懂無情道得證的那一刻,會有多么痛苦。

  白石臺重巒幻境試煉。抽簽時,白清曉毫不猶豫走向第三個銅盆,摸出隨心簽,朝高臺上的蕭辭揚(yáng)唇一笑,眼底盡是狡黠和小小的算計(jì)。

  “我選......蕭師叔。”聲音清婉動聽,猶如黃鸝清啼。

  “要拒絕嗎?”天源尊微微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隨意放在身前,瞇眼道。

  “宗門規(guī)矩,蕭辭不會違背。”蕭辭答。

  ……

  進(jìn)幻境那日,她很是高興,“蕭師叔,你記得我嗎?”

  蕭辭目不斜視,微微搖頭。

  “啊,”她肩膀塌下來,踢著路邊的石子,“淮寧城的時候,我們見過的。”

  彼時他只記得淮寧有位至純靈根的女修隕落。并不記得還有個這般聒噪的小師侄。

  余光瞥見她顯而易見的失望神色,蕭辭不知怎的,低聲應(yīng)了一句嗯。

  后來他們二人闖過第十層,奪了魁首。

  但是她并不開心,她說蕭師叔,我小師弟永遠(yuǎn)沒法走出幻境了,他叫寧意,還不會御劍。

  那是自己是什么反應(yīng)?好像只是淡淡說了句“生死有命。”

  她很難過,她問如果是我在幻境里出事了呢?

  那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能接受這個假設(shè)。“你不會死。”

  她擦擦眼淚,眼眶還有些微紅,睫上盈著小顆的剔透的水珠子,“反正我遲早也一樣。”

  后來師祖果真將她騙來了凌霄峰。

  她會和師祖一起品茶、吃桂花酥,然后偶爾送一些到他那里去。

  一般是日暮時分,在落凰崖能聽到她的聲音,“蕭師叔,別練啦,今天買了桂花酥!”                        

                            

  后來,自己雙靈根復(fù)蘇,天之驕子一朝淪為雙靈根的廢物。

  她依舊每天守著落凰崖等自己,笑吟吟道:“蕭師叔,今天從師父那騙了些迎風(fēng)白毫,快回去泡了喝。”

  “很快就不是師叔了。”清冷的男聲道,“雙靈根的修士擔(dān)不起劍君尊號。”

  她全無所謂,“他們不信你,我信。”

  他目光清澈又堅(jiān)定。后來蕭辭才知道,她居然真的早就知道了一切。

  那是飛升的最后一關(guān),需證無情道。

  她眼底沒有絲毫眷戀,坦然道:“蕭師叔,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替你證道的。”

  然后她以劍氣自損元嬰,臉色蒼白,魂魄如輕煙四散。

  “現(xiàn)在我該走啦......”

  ......

  驚醒之時,蕭辭額上還有一層薄汗。

  他緩緩起身,對自己腦海中那些破碎的畫面居然能夠連成完整的情景而驚疑。

  這些畫面,是從他發(fā)現(xiàn)魂枷居然是由自己親手種下以后,緩緩浮出水面的。

  太清晰又太真實(shí)。

  蕭辭深深閉眼,又緩緩睜開,漫無目的地居然走到了隔壁房間門口。

  修真者耳力目力皆過人,何況他現(xiàn)在修為遠(yuǎn)非元嬰可比。

  屋內(nèi)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之聲夾雜著均勻輕微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蕭辭站了許久,骨節(jié)分明的手按在門扉上,深恐推門便發(fā)現(xiàn)一切全是幻覺。他如今也有些分不清哪是真的哪是假的。

  她在他眼前死了兩次,第一次叫白清曉,為他證道魂飛魄散。第二次,叫蘇筱,捅了他一劍后縱身義無反顧撲向天雷。

  他也留住她兩次,第一次,斬斷登仙長階,以逆天陣法倒轉(zhuǎn)因果,第二次,以自己的仙骨予她,保她神魂肉身。                        

                            

  她要回哪里去?誰給她的允諾?

  蕭辭垂眸,月色如水,冷寂空濛。

  ......

  蘇筱也做了一個夢。夢里,她還在凌霄峰。

  她住在歇雨居,大概是寧意在幻境中出了魔翳,需要師祖幫忙驅(qū)散的那段日子。

  但是很奇怪,她沒有夢見寧意。

  她夢見自己有一套劍法并不熟練,捧著劍譜去敲蕭辭的門,“蕭師叔,這里我看不懂,總覺得做出來有些別扭,能不能請你點(diǎn)撥一下呀?”

  蕭辭略瞟了一眼,眸中浮出七分不屑三分疑惑。

  大約是在疑惑,這么簡單的劍招,蘇筱能不懂。

  良久,他啟唇道:“先出手刺,振腕挑,以劍氣橫掃,曲肘轉(zhuǎn)身......”

  蘇筱一萬個無語。

  蕭辭說的,和劍譜上的一毛一樣。先這樣再那樣,根本沒有什么訣竅可言。

  就好像蘇筱問蕭辭,“怎么把大象放進(jìn)冰箱?”

  蕭辭回答:“打開冰箱門,把大象放進(jìn)去,關(guān)上冰箱門。”

  蘇筱沉默半晌,才遲疑著問:“但是我覺得這樣很別扭,不好使力誒。”

  蕭辭沉默得更久,將方才的話重復(fù)了一次,神情也有些微妙的尷尬。

  善解人意的蘇筱明白了,此人是個悶茶壺,自己會但是不會教。于是她道:“明白了,那我回去琢磨琢磨。”

  往后半月余,蘇筱每天都能見蕭辭舞同一套劍法。

  其中一招更是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蘇筱眼睛看得都要起繭子了。

  終于有一日,她悟出關(guān)竅,興高采烈給蕭辭演示了一番。

  第二日,蕭辭便換了套劍法,再半年,他都沒碰過那套劍法,練吐了。

  ......

  蘇筱驚醒的時候,驚覺自己嘴角還掛著若有似無的姨母笑。真是瘋了。                        

                            

  自己從沒在凌霄峰住過那么久,更沒問過蕭辭那套高深莫測的劍法。

  果真是個夢。

  但是夢中情景又歷歷在目,那劍招連起來,竟真是通順的!不像是夢中生拼硬湊的什么劍法。

  她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蘇筱當(dāng)即掀開被子跳起來,一把抓過身邊佩劍,沖進(jìn)院子里照著還未消散的記憶比劃。

  初時還有些生澀,慢慢地竟游刃有余,一招一式連貫自如,仿佛真的演練過許多次一般。到夢里自己始終學(xué)不會的那一式的時候,蘇筱屏住呼吸。

  刺、挑、收。

  手臂脫力劍尖歪出幾寸。

  蘇筱氣喘吁吁,手臂微微發(fā)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修為太低了,使不出這般劍招。

  蘇筱收劍入鞘,彼時已是天色將明。她抬頭看見不遠(yuǎn)處站著一人,面容普通,氣質(zhì)卻不凡。

  ——蕭辭在那里,他站了多久?

  蘇筱走近,“道君,早上好呀。有做什么好夢嘛?有沒有夢到我啊?”

  如果只有我夢到你,那可不公平。

  蕭辭沉默,眸中閃爍著某種塵埃落定的篤定神色,仿佛確定了什么真相。良久,才啟唇道:“有。”

  蘇筱臉色一亮,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那……那就好,這樣才公平。”

  蕭辭聽出點(diǎn)畫外音,嘴角微不可查揚(yáng)起淺淺弧度。

  他雖然還是那張平凡無奇的假面,但是瞳孔下蕩著水波似的粼粼清光。蘇筱不由愣了片刻。

  淦,為什么要用這種溺死人的眼神啊!犯規(guī)啦!

  蘇筱頗不自然地扭頭,“對了,今天梁攸說是要辦什么入嗣禮,讓我正式成為梁家的弟子。雖然這樣會方便打聽消息,但是真的成了梁家的弟子,行事也多有不便。都不能這樣每天和你說早安。”                        

                            

  蘇筱有幾分糾結(jié)。

  她后知后覺問蕭辭:“對了,蘇辭是為什么留在這里的來著?”

  “蘇小小”是被梁橙撿回來的,那“蘇辭”呢?

  “也是她。”蕭辭道,“我說我失憶了,只記得自己名字。”

  蘇筱低頭踢了下腳邊的石子,悶悶應(yīng)了一聲。她其實(shí)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么做。

  沒等她太多猶豫,其他人傳來消息:梁橙出事了。

  梁橙出事,是昨夜里發(fā)生的事。

  蘇筱趕到梁橙那里時,梁攸正在眉頭緊鎖站在屋內(nèi)。

  “梁家主,梁橙她是怎么了?”蘇筱看了眼床上躺著的梁橙。

  梁橙看起來不像是受了什么重傷,嘴唇紅潤,臉色也還算正常,并不十分蒼白。

  梁攸深深看了蘇筱一眼,“她魔氣入體。大約已有兩個時辰了,方才才用銀針封住她周身大穴,防止魔氣循經(jīng)脈行遍全身。”

  蘇筱心忽然被攥緊了。魔氣,只有魔修或魔物身上才有。昨夜梁橙可是將小白借走了。

  小白呢?

  蘇筱神情變得有些僵硬,“怎么會這樣……這里不可能有什么魔氣啊。”

  梁攸臉色很沉,“此事蹊蹺。正命其他人去查。事發(fā)時護(hù)族法陣未被觸動,兇手就在族中。”

  方才匆匆趕來之前,蘇筱已經(jīng)問過蕭辭了,他說這是同他沒關(guān)系。但偏偏又是魔氣……除非另有一名魔修早早潛伏在這里,伺機(jī)對梁橙下手。

  如果不然……蘇筱只能想到,是有人故意栽贓蕭辭。

  出了這樣的事,有嫌疑的人必定都會被一一仔細(xì)盤查,蕭辭不可能還藏的過去。

  一旦被查出來,這黑鍋便是扣在蕭辭頭上怎么也摘不下來的。                        

                            

  但萬一真的是小白狂性大發(fā)傷了梁橙……蘇筱不敢細(xì)想,滿心懊悔。

  蘇筱心情復(fù)雜,問:“梁橙她可有性命之憂?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一定竭力相助。”

  梁攸道:“暫無性命之憂,只是須半個月方能驅(qū)盡魔氣。”

  就算驅(qū)散了魔氣,這段時間里,她的心魔很有可能會被勾動,發(fā)展到難以控制的程度。而心魔一旦失控,梁橙很有可能道心崩碎,甚至沒辦法如蕭辭一般轉(zhuǎn)修魔道。

  蘇筱明白事情嚴(yán)重性,匆匆告辭,想回去找蕭辭,讓他幫忙找到小白。

  她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事就是有人栽贓,想往蕭辭身上再潑一盆臟水。若真是小白狂性大發(fā),梁橙根本不可能留下全尸,更別提她渾身沒有傷痕,只是被魔氣侵入神識。

  蘇筱想不到誰會對一個本就成為仙家公敵的人落井下石。

  她腳步匆匆,卻不想竟在半途撞見白清曉。

  橫豎“蘇小小”不會認(rèn)識什么“白清曉”,蘇筱只瞟她一眼,便全然當(dāng)她是空氣一般,從她身邊擦過。

  “小小道友。”白清曉忽然出聲叫住蘇筱。

  蘇筱蹙眉回頭看著白清曉,腳步一頓,露出十分警惕陌生神色,“你是?”

  “懷清,白清曉。”白清曉緩緩道。

  蘇筱心道,白清曉個頭,你姓歐陽叫凌。

  蘇筱道:“原來是懷清高徒,請問你忽然叫住我是有什么事么?”

  白清曉微微一笑,“昨日便聽聞蘇小小道友天生仙骨,今日一見,果然神采飛揚(yáng)仙姿玉骨。”

  蘇筱蹙眉看著她,心中警鈴大作。

  “只是不知,小小道友為何要養(yǎng)一只魔獸在身邊呢?”

  白清曉聲音依舊宛轉(zhuǎn),配上一張清麗脫俗的容顏,真叫人生不出半點(diǎn)惡意。                        

                            

  但她說的話卻令蘇筱遍體生寒,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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