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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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開幾步,唐顏雨站在船頭,努力地把心思集中在看風景上。最近這幾天,她老覺得自己怪怪的。
站在船頭,微風過處,倒也讓人心曠神怡。
“好清澈的湖水。”贊嘆的聲音有感而發,一時之間,倒又恢復了以往的活躍,“不知道一年四季,是不是都是這般清澈?”她向來只顧往山上跑,絕少來游湖。
“會的。”站在一旁的歐陽帝絕瞥了一眼站在船頭跳來蹦去的唐顏雨道。也許在山莊里真的把她悶壞了,她本就不是一個待得住的人。
“荷花也會盛開那么多?”眺望著碧綠的湖水,她不確定地問道。比起絕日山莊池塘里的荷花,在湖中生長的荷花更多了一分大氣。
“嗯。”他說著,低頭對著身后的兩人吩咐道,“越眠、莫沙,去船頭保護雨兒的安全。”依她現在在船頭四處張望的情景來看,掉進湖里的幾率不是沒有。
“這有什么好保護的,再說有他們兩個站在我旁邊,叫我怎么看風景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唐顏雨回絕道,轉頭繼續欣賞著四周的湖光山色,“也許等我回家后,該讓我爹爹也帶我來游湖。”
“回家?”手一頓,黑色的眼眸微微瞇起。
本來他就沒打算讓她回去,現在更加不可能了。
她的出現莫名其妙,可是既然她已經攪亂了他的生活,他便不允許她再抽身了。當她說要回去竟然會讓他的心一陣緊縮,有著一股窒息感,“我沒有答應過你可以回去。”一向不輕易付出的感情既然已經付出,那么就不會容許收回。能夠聽完他琴曲的人世上只有她一人,她該是他的,也注定是他的。
噶?答應?又是這個詞,“我總不可能一輩子待在絕日山莊,再說……啊!”才想開口滔滔大論,卻因船身的一個搖晃,唐顏雨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向著船外撲去。
“唐姑娘!”越眠和莫沙驚呼道,才準備救人,一道身影已更快地躍出船艙,兩手托著即將跌落湖中的身子,雙腳輕點湖面,躍回船頭。行云流水的動作一氣呵成。
呼,好險!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唐顏雨拍了拍飽受驚嚇的胸口,依眼前的狀況來看,她應該是得救了。
“還好你救了我,不然我一定掉進湖里。”雖然現在的湖水不冷,但是也會夠嗆,“你知道嗎?我不會游水……”
“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幽幽琴音,泛起于湖水之中,亦打斷了唐顏雨的話。似嗔、似怨、似情、似愛,寄托于琴,渺之以音。紅菱檀口,微微吟唱。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江南女子的儂聲軟調,唱起來自是別有一番風情蘊于其中。
好美的曲子啊,配上飄渺帶絲幽怨的琴音,讓人不覺癡迷。一艘粉紗環繞的花舫緩緩地靠近過來。唐顏雨睜大著眼睛,好奇地看著輕撩起船舫薄紗的黃衣女子以及薄紗后那一身白紗紅裙,如夢似幻般美艷的女子。嬌柔的面容上,有著不經意所散發出來的艷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小姐,真的是歐陽公子呢!”黃衣女子望了眼歐陽帝絕,隨即轉頭對著身后的主子笑叫道。難得小姐游船解憂,竟然可以遇見意中人,多少亦可以讓小姐一展笑顏吧。
花琳語聞言一顫,琴聲立頓,一雙美眸微微抬起,“歐陽公子,好久不見,可安然無恙?”柔美的聲音中卻帶著絲絲幽怨。想見的人卻是在無意中所見,而不是他來找她。
“還好。”淡淡地瞥了一眼花琳語,歐陽帝絕回道。她對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他有時會找她無非只是因為她的琴藝。
“是嗎……”為什么胸口會那么痛,明明知道他從來不曾在乎過她,但是他那冷漠的表情沒有起伏的語調,卻還是刺痛著她。是啊,他有她與否都一樣,但她卻夜夜守著空枕苦等著他。女人的光陰沒有多久,當年歲老去,人老珠黃之時,她還能再期待他么?
不自覺地咬了下紅唇,目光瞥向了站在歐眼帝絕身旁的唐顏雨,“歐陽公子,這位姑娘是……”極少看到會有女人站在他的身邊,而這個容貌普通的女子卻是那般自然地站在他的身旁。
“我是唐顏雨,你叫我雨兒就可以了。”不待歐陽帝絕介紹,唐顏雨就搶先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雨兒姑娘嗎?幸會了。小女子花琳語。”花琳語微微一笑,目光中卻帶著疑問,“不知道雨兒姑娘和公子的關系是……”“食客。”換言之就是白吃白住的人。迎著歐陽帝絕不悅的目光,唐顏雨對著花琳語道。這個女人喜歡歐陽帝絕,這是她看到對方后的第一直覺,只是有點奇怪,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卻讓她有點酸酸的味道。
“食客?”花琳語語氣有絲不確定。
“是啊。”努力地忽略著心中的那股不自在的感覺,唐顏雨點點頭,“因為某些原因我現在沒地方住,所以就暫時待在絕日山莊里了。”這也是實話,不過主要是歐陽帝絕不讓她走。
“你住在絕日山莊里?”花琳語驚嘆道。歐陽帝絕向來就不喜歡不相干的人進入山莊,這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嗯。”唐顏雨點點頭。
這是指,她每天都和歐陽公子朝夕相處嗎?花琳語面帶憂色地望著對方。
好憂傷的眼神,一股同情心不自覺地揚起,“你放心,我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山莊回自己家。”唐顏雨有些畫蛇添足地補充道。憑心而論,歐陽帝絕和花琳語站在一起真的很賞心悅目。雖然這個事實讓她的心有種發酸的感覺。
“我說過我沒有答應過讓你回去。”冷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歐陽帝絕在一旁出聲道,性感的紅潤薄唇不悅地抿起,五指輕扣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她的話,讓他有這莫名的心慌,是什么感受,即使在當年他單身殺仇敵的時候,即使他緊握著手中的一把雪玉琴面對著數不清的刀光劍影時,也不會有這種心慌的感覺,“你聽清楚了沒有,我不準。”有點動怒,長衫與發絲亦隨著風而飄動。
爺動怒了?!一旁的越眠和莫沙不覺一震,依爺那靜如水的性子,想讓他動怒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在生氣?”她終于回復了自覺,咽了咽口水。
“你以為呢?”為了她,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甚者,他下不了手殺她。
“就算你不準我也要回去啊。”
“你……”五指漸收,纖細的手腕上逐漸浮現出粉紅的印子。
痛啊!“你放手啦。”看來她這手遲早會廢在他的手上。
“你剛才答應過我的,不會負我!”他一個使勁,把她攬在了自己的懷中。
不負,不負,要如何才能不負呢?
???
怎么回山莊的她不知道,只記得自己被他緊摟在懷里,摟得她一時暈了過去。
然后他回到了山莊,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
“小姐……”一直服侍著唐顏雨的小丫鬟怪異地看著自己的主子,湊近身子問道:“小姐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在發呆?”
“沒什么啊。”兩手繼續維持著撐下巴的姿勢,唐顏雨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說道。
雖然這段時間武功還是照練,琴還是照聽,但是歐陽帝絕卻總是一言不發。時常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小姐真的沒事?”小丫鬟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
“真的。”點了點頭,唐顏雨站起身子伸個懶腰,“對了,你有聽過歐陽帝絕彈曲子嗎?”她轉頭問道。
“沒有啊。”小丫鬟搖搖頭,“爺的琴藝天下第一,奴婢哪有福氣聽到啊。”口氣中掩不住一絲驕傲,能夠來絕日山莊當丫鬟可算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了。不光工錢多,而且吃得和住得都好,現在還能服侍像小姐這樣沒有嬌氣的主子,她真的已經好滿足了。
天下第一?!這個——是不是夸張了點。唐顏雨咋咋舌,拿起了放在小桌上的香茶灌了一口。
“小姐能聽爺彈琴,又親自教導武藝,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啊,由此可見,爺有多寵小姐了。”
“寵?"他寵她?“我多少算是客人,歐陽帝絕只是比較好客罷了。”當然,若是他那張臉可以再多露出幾次微笑的話,那就更符合好客的含義了。不是她說,他笑起來真的——呃,很美!
只不過,這幾天的他,簡直冷得和冰窖一樣。
“才不是呢,爺從來都不會這樣對別人的。”小丫鬟說得堅定。在她來到絕日山莊的這三年里,還從來不曾看到爺有對哪個女子像對小姐一般的好,甚至還特地撥出楓閣來供小姐居住,“還是說,小姐不喜歡爺的恩寵?”
“噗!”含在嘴里的茶差點沒有盡數噴出。恩寵?!比“寵”字更上了一個臺階,“你覺得我該喜歡你們爺的——‘恩寵’嗎?”掏出手絹拭了拭嘴角,唐顏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難道不是嗎?好多女人都想要爺的恩寵的。”
這……也許事實真的如此,但是她卻……
“所以小姐,你就快些和爺和好吧。”小丫鬟在一旁勸說道,“你都不知道,這幾天山莊里的人有多怕惹惱了爺。”就怕一個不小心做錯了事,就此掉了一條命。
“和好?”她知道他是在生氣,其實只要她對他說上一句,不會離開絕日山莊,也許他的氣馬上就能消,但是這句話,她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的。
“一直這樣僵著總是不好的吧,其實只要小姐肯先低頭,爺一定會解氣的。”而他們這些下人,也可以過些安穩日子。
唐顏雨沒有開口,只是一個勁地看著手腕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她先……低頭嗎?
???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喘氣的聲音,唐顏雨一路從楓閣奔到了花圃。
“阿德。”人未到,聲先到。
“唐……唐小姐。”正在打理花草的阿德直起身子,看著跑得滿頭大汗的唐顏雨,“你怎么來這里了?”
“哎?我上次不是說過,要你教我栽種之術的嗎?”所以一聽完每天必聽的彈琴后,她便馬上飛奔而來了。反正這幾天歐陽帝絕讓她聽琴的時間不多,正好有空。
這……是說過,但是他以為那只是小姐拿下人開玩笑而已,“可是這容易弄臟你的手和衣裳啊。”阿德猶豫地道。
“沒什么,我以前在家里,也常常擺弄這些呢。”她毫不在意地道。
“既然如此……那……那小人就和唐小姐先講一些每種花草的習性。”阿德恭敬道。養花種草,這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這個自然。”唐顏雨同意道,“對了,等一會兒可以再給我幾片菜芙蓉的花瓣嗎?”丫鬟讓她先低頭,那么她唯一想到可以討好他的,也就是再送些花瓣給他了。
只希望歐陽帝絕可以體會她的苦心,別再老板著一張臉對著他。
天天如置冰窖的感覺,可不是好受的。
“唐小姐還要嗎?”阿德問道。
“是啊。”唐顏雨說著,彎下腰細看著在角落里的那幾株菜芙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先教教我應該如何栽種菜芙蓉。”在所有的花草中,她最先選擇的是這個。
“當然可以了,不過……唐小姐,我怕……”阿德驚恐地看著唐顏雨那幾乎沾上泥土的衣袖道。
“哎,阿德,我發現你簡直比茵茵還要嗦啊。”兩個人簡直有得一拼。
“茵茵?”
“是我在唐府里的貼身丫鬟。”她說著說著,不由得賊賊一笑,“或者,我可以給你們……”說了幾個字,卻又不說下去,讓對方去猜想。
“唐……唐小姐!”阿德薄薄的臉皮猛然漲得通紅。
天!他好老實!唐顏雨詫異著,隨即“撲哧”一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男子如此快速地就臉紅了。
“唐小姐!”阿德哭笑不得。
“哈哈哈。”她嬌笑著,也許她回唐府的時候,可以讓茵茵來這里看看阿德……
……
遠處。
頎長的身影站在回廊里,望著花圃中的一切。燦爛如花般的笑顏他看到了,但是……為什么這笑不是對著他呢?
手指一用力,回廊的木柱上劃過一道深深的指痕。
她難道寧可對著一個下人笑,也不愿意對著他笑嗎?而他,只能在一邊遠遠地“欣賞”而已嗎?這樣的他,怎么可能會滿足呢!
“哇!”一聲大驚小怪的叫聲自歐陽帝絕的身后傳來。鐘容容連走帶跳地奔到他的身旁,“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他冷冷地道,轉過身子,準備要離開這里。
“咦,那不是雨兒嗎,她在和那個仆人聊什么啊?聊得那么開心。”老虎嘴上拔毛的,顯然還大有人在。
腳步一頓,歐陽帝絕停住了身子,“鐘容容,不要逼我對你動手。”
“你生氣了?”脖子一縮,她當然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她猜得果然沒錯,歐陽這家伙和雨兒之間一定有了點什么,不然他絕對不會擺出這樣的臉色。
“你說呢?”他睨著她,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天,又是這種讓人心里發毛的笑!鐘容容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好,好,我什么都不說。不過……我真的很想再說一句啊。”有話憋在心里,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則。
他懶懶地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子朝前走去。
吐了吐舌頭,鐘容容對著歐陽帝絕的背影問道:“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很像,真的很像,活似看見紅杏出墻的妻子般。
嫉妒?黑色的眸子倏然一斂,而腳步不曾停下。
也許,他——真的是嫉妒,嫉妒著那個可以輕易讓她展露笑顏的男人。
???
寂靜的軒雨閣,驟然響起著幽幽琴音。
白色的身影坐在案前,修長十指不斷地撥動著一根根銀白色的弦。
琴有七弦,應聲十二律。
歐陽帝絕閉上眼眸,手中的琴越撫越急。
為什么,為什么胸口會那么難受呢?難受得仿佛要窒息一般。
唐顏雨,唐顏雨……一個普通的名字,竟然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為什么她要對別人展露笑顏呢?難道在他的面前,她無法笑嗎?
爹死了,娘死了,歐陽家的劇變,讓他看透了人世間的百態。本以為這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但是卻偏偏讓他遇見了她。
遇見了,愛上了,卻才發覺原來感情不是能夠控制自如的東西,原來有了牽掛是如此地折磨人。
琴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
亢!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音律,一根琴弦驟然崩斷。
歐陽帝絕緩緩地睜開眸子,看著自己的雙手。
紅色的血,順著右手的中指,一滴一滴滴落在了琴身上。
“唐……顏雨……”口中喃喃而出的,竟然還是這三個字。
???
捧著剛采摘下來的菜芙蓉的花瓣,唐顏雨朝著軒雨閣走去。
現在這會兒,歐陽帝絕應該正在那里休息吧,畢竟已經撫了一個上午的琴,怎么都應該有些累了。她暗自想著,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真是奇怪,想到自己對他會有所用處,竟然會讓她覺得高興。唉,她明明剛才還惱他一直和她斗氣的事呢。
可見女人心,海底針,連她自個都摸不準自己的心思。
相處的時間越長,便似乎越能夠一點點地懂他。
盡管他陰晴不定,盡管他臉上經常面無表情,但是她卻覺得那該是他的面具,是他為了保護自己的面具。
七歲便要獨自一個人活下去,即使是再軟弱的孩子都會強迫自己變得堅強。比起他來,那她真是要幸福得多了。
自小便在爹娘的呵護中長大,從來不曾受過什么苦。
蓮步踏進了軒雨閣,唐顏雨奇怪地看著一片寂靜的軒雨閣。好奇怪,現在才未時,這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仆人出現,可以理解為歐陽帝絕喜歡清凈,但是連越眠莫沙也不見人影,這就有些奇怪了。
輕輕地推開了虛掩著的閣門,她看到了那呆坐在椅上的人。
長長的黑發垂落在肩膀處,幾撮發絲輕貼在頰邊,略帶蒼白的面龐此刻正微微地低垂著,漂亮的眸子,沉沉地盯著那雙瓷玉般的手。
他……究竟坐了多久了?唐顏雨不由得喊出了聲:“歐陽帝絕!”在空無一人的室內,他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仿佛石化了一般。
像是聽到了她的叫聲般,歐陽帝絕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推門而入的人,平靜的嘴角,驀地揚起了一絲笑意,“你來了啊。”“你……你怎么了?”唐顏雨問道。他的笑意,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似真亦似假,笑得有些虛幻。
“沒什么。”他說著,站起了身子。
滴答,滴答。
順著聲音,她看到了那流血的手指以及沾上了血滴斷了琴弦的雪玉琴,“你流血了!”她驚叫道。趕緊把手中所捧著的菜芙蓉花瓣放到了一旁的桌上。他剛才是在彈琴嗎?所以她來軒雨閣的時候,才會沒有看見別人。
可是琴弦……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彈斷了琴弦。
“我知道。”他淡淡地道,雙手垂落在身側,視線還是盯著她的臉。
“那不如先包扎一下比較好。”她說著,走上前,掏出手絹,想為他包扎傷口。
“不必了。”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可是你的手……”
“為什么去了花圃?”歐陽帝絕盯著她問道。才一聽完曲子,她便飛奔跑去花圃。若是他沒有跟去的話,恐怕永遠也不會看到那一幕了。
可是他現在卻寧可自己沒有看到,如此他便不會有這種酸澀的感覺了。
“你看到了?”唐顏雨詫異道。
“是啊,看到了。”嘴角再次勾起弧度,他笑得有些虛無飄渺。
她看著他的笑容,她——竟然覺得有絲悲傷的感覺,“我去花圃是想再去摘些菜芙蓉的花瓣,因為上次我給你的花瓣似乎已經快用完了。”她解釋道。
“只是這樣?”低低的聲音,輕柔卻又冰冷。
“還有就是讓阿德教我栽種花草之術啊。阿德的經驗很豐富,懂得不少呢。”她繼續道,沒有發覺到他的表情已經越來越冷然。
“真的只是這樣?”他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以手背輕觸著她的面頰。暖暖的溫度,與他的冰冷正好相反。
“是啊。”她點了點頭,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他受傷的右手中指上,“我還是先幫你的手指止住血。”她說著,執起他的手。拿著手絹輕按住傷口。
黑眸垂下,他靜靜地看著她。即使她對他解釋了一切,但是胸口中的那股難受的感覺卻依然還是存在。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想要抱住她,希望她只屬于自己,永遠,永遠。仿佛只有她才能抑止住他的難受,滿足他的渴求。
既然他愛上了她,那么她也一定要愛上他。
左手掐住她的下頜,迫使她仰頭看著他。
“對著我笑。”歐陽帝絕對著唐顏雨道。
“笑?”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放手啊,你捏著我的下巴,捏得我好……”
“不要對別人露出那樣的笑容,你只要對著我笑就可以了!”他俯下身子,打斷她的話道。
漂亮的面龐在眼前驟然放大,她訥訥地看著他眼中的認真和執著,“你……你在說什么啊!”他的表情有些讓人害怕,而他的話她更是不明白。
“說什么……我自己也不明白呢。”他的眼盯著她的眼,緩緩的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簾,“為什么,我會愛上你這般的女子呢?”
愛根本就……沒有道理!
“你愛我?!”眸子倏然瞪大,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可知道,他剛才在說什么?
“對。”手臂一攔,他把她擁入懷中,“我是愛你,所以,我要你。我做不到你所謂的遠遠欣賞,因為我不懂,若只是欣賞而不能得到的話,又有什么意義。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早在寒竹林的時候,就注定了你是屬于我的。”
他……愛她嗎?唐顏雨愣愣地沒有反抗地任由歐陽帝絕抱著。腦子好亂,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一個夢,但是他的懷抱卻又是那么的真實。
他對她有感情,可能嗎?那么他又是何時愛上她的呢?
“你發燒了?”唐顏雨瞪大眼睛望著眼前的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第二個解釋。說話間,她抬起手,向著他額前探去……“你做什么?”歐陽帝絕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看看你有沒有發燒啊。”她回答得一臉理所當然。手繼續地努力探向他的額頭。
“我沒病。”他再次拉下她的手。她的話讓他有些啼笑皆非。生病?她怎么會如此想?
沒病?!“那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了?”仰起頭,她盯著他問道。貌若桃花,他說要娶她,讓她多少有著一絲小小的竊喜,但更多的則是吃驚。所以,還是再次確定一下的好。
“是真的。”俯下身子,他平視著她的眼眸,“還是說,我說愛你讓你這么難以置信?”或許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那么自然地就說了出口。是呵,他要她,一個屬于他,一個只屬于他的女人,即使怕他,也會靠近他的女人。
這么說,她是沒聽錯了?這算月老牽紅線嗎?忍不住地往后退著,卻因他的手環住了她的腰而動彈不得。
“你……”嘴兒一張,卻只說出了一個字。因為她不知要如何說下去。
“我可以一輩子只愛你一個,只寵你一個,所以你也必須只愛我一個。”他摟著她,低低的聲音,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獨占欲。
“可是我……”她喃喃地張口道。他愛她,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愛他。
感情并不是有付出就可以有得到的。
她以往的日子,只是喜歡和花草結伴而已,幻想過她未來的夫君必定要懂得絕世武功,好幫助她摘采那些懸崖峭壁上的奇花異草。
但是茵茵卻說,夫君還要自己喜歡。
那么她喜歡他嗎?有一點點吧。偶爾,她會心疼他,偶爾,會想要去呵護她。
他的靠近,會讓她臉紅心跳和羞澀。
但是這些……足夠讓她把他視為夫君來看待嗎?她知道爹娘向來極為疼她,若是她要自行選擇夫君,爹娘不會不同意。
只是……心卻還有著一絲搖擺不定,是她對自己的不確定。
“還是你另有心上人?”猛然從她的脖頸中抬起頭,他盯著她問道。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心就一陣發酸。
“不是,不是。”唐顏雨連連搖頭。
“那么是家里有了婚配?”眼眸一瞇,歐陽帝絕繼續問道。
“也不是。”若是早有婚配,她家老爹恐怕早已高興得跳起來了。
“那又是為什么?”
“因為這是第一次有男子對我說了這樣的話,你說得那么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啊。”貝齒咬著唇瓣,她說道,“況且,我……我并不愛你啊。”愛,是應該如同爹和娘之間的那種情感吧。而她和他,好像還沒達到那種地步。
“你不愛我?”他瞪著她,像是看著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
他……好像生氣了。唐顏雨舔了舔唇,硬著頭皮點了個頭,“是啊。”早知道就不該那么老實,說不愛她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一個火大,一掌把她劈了。
“你——”怎么也沒想到,從她口中得到的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答案。她既無心上人,卻又不愛他。天下間有多少女人巴望著他愛,她卻棄之如敝履。
“不過,我有‘一點點’的喜歡你。”脖子一縮,她趕緊補充道。就怕他一個火大,當場把這里夷為平地。畢竟她曾親眼見識過他的功夫,明白他的厲害之處。
她的話,終于使他黑壓壓的面色緩和了點,“是嗎?”
“當然是了,不然我怎么會幫你采摘菜芙蓉的花瓣呢。”對于討厭的人,她向來會打擊到底,“所以你該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適應一下你愛我的這個事實。然后,也許……呃,我是說也許,我會愛上你。”她說得小心翼翼,邊說邊觀察著他的表情。
歐陽帝絕定定地看著唐顏雨,良久,垂下了眸子,“既然如此,那么我給你時間,只是到時候,你必須愛上我。”
不論結果如何,她都會是他的妻。
“嘎?”必須?!唐顏雨半張著嘴。她是不是自掘墳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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