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又叫了一聲云芝。
皆沒有反應。
姜濃心底一緊,將小團兒擱在床榻上。
想出門一探究竟。
可剛踏出門檻,看到門外情景時,姜濃就是腿腳一軟。
院內空空蕩蕩,唯獨一人。
若非先前她在宮中見過此人。
定認不出他是誰的。
恐怕會將他當作登徒子,命人將他趕出去。
可如今,識得此人,身子比腦袋還要快。
反應過來后,她已然跪在了地上。
“太子,臣女見過太子。”
那人并沒有動彈,不動如山。
似一棵樹豎立在那里,身姿高大挺拔,那雙清冷的眼睛看著她,有唬人的氣勢。
“起身。”他開口,比上一次他短短的一句更沙啞,更讓人看不透。
姜濃不得不起身,扶著門框,想抬頭看他一眼。
卻發現,那人正在一聲不吭,往她這里來。
孤男寡女的。
且不說旁人如何。
總之姜濃是從未這般與一個陌生男子如此。
整個院子里頭空無一人。
也不是,還有一個在屋內呼呼大睡的小團兒。
她腦海里是閃過上百上千個念頭。
卻仍舊不敢動彈,恐沖撞了貴人。
她現如今有小團兒,有父親母親哥哥姐姐。
她如今過得好,便越發惜命了,容不得半分差池。
難不成, 這太子是為了姜茹,來報復她的?
見她形單影只,就想先懲戒一下她。
這般想,姜濃就越發懼怕。
肩膀都有些發抖。
卻好在,那男子走到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
“你怕我?”他忽地問。
姜濃:“……太子贖罪。”
周玄繹:“抬起頭來。”
姜濃捏帕:“……是。”
姜濃聽吩咐抬頭,入目的是俊逸非常,清冷非凡的容顏,呼吸一窒,她只覺得胸口處在亂跳。
太子,果真如街邊傳言一樣,是最俊逸的。
她從前未曾有機會這般距離看過。
如今一看,只覺得姜茹倒得了便宜。
太子面如冠玉,有滿月逸群之姿。
“可見過孤?”他問。
姜濃:“見過,上次春日宴,沖撞了殿下……”
周玄繹忽地上前一步:“孤是說,四月二十二,錦繡樓。”
四處有風聲,外頭還能聽到誰家慶賀母親的聲音,定是熱鬧非凡的。
可如今,她只覺得墻邊粉色的桃花開得太過稀疏,不夠艷麗。
見姜濃遲遲未曾開口,周玄繹眼底一沉。
“四月二十二那日夜里,孤喝了藥酒,誤欺了一女子,那女子孤至今未曾尋到。”
“聽聞四姑娘那日也曾……孤便親自來問問。”
姜濃眼底發酸,怔怔地望著面前之人,手微微僵:“我未曾看清那是何模樣。”
“你呢?”她反問。
周玄繹:“孤也未曾。”
姜濃捏了捏手邊的門框。
便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腦子里頭,倒是有一個念頭,卻恐怕沖撞了他。
周玄繹似也發現了,道:“有何話,但說無妨。”
姜濃伸出皓白的手指了指他,聲音漸低,粉潤的臉頰越發紅,眼波流轉,泛著星光:“你,你靠近些,讓我聞一聞。”
她只記得,那人身上的味道。
周玄繹一愣,頃刻間眼底突顯渾濁的暗,大步走了過來,氣勢過于沖撞,姜濃險些沒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
“好,好了。”
姜濃阻住了這高大的身影。
周玄繹也未曾唐突,停下了腳步,垂頭看她那發絲,和泛紅的耳垂。
“聞吧。”
姜濃點了點頭,望著面前伸手可觸的胸膛,緊繃帶著青筋的脖頸,以及那滾動了一下的喉結,連忙閉上了眼,睫毛微顫,沒再遲疑,踮起腳尖,朝他胸膛處靠近。
她未曾碰他。
他也未曾靠近。
這情景,說不清道不明。
許是因離得不大近。
也許是因二人不如那日夜里的距離。
姜濃聞了許久。
之后站穩了。
面頰的紅潤也恢復了一些,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不是,沒有那個香味。”
周玄繹反問:“什么香,”
他問及,姜濃卻是一愣,不知該如何形容,只道。
“很好聞,冷冷的,淡淡的……不重。”
周玄繹:“是嘛。”
姜濃后撤半步,不敢與他再多言。
太子她招惹不起。
“臣女并非殿下要尋之人,還請太子殿下莫要在此逗留。”
周玄繹垂頭,晦暗不明的眸一直望著那雙不敢與他對視的眼睛。
“倘若孤說,你就是呢 。”
姜濃意外地抬頭,遲疑地望著太子,一雙靈動的眸寫滿了疑惑,并未開口。
周玄繹往前走了半步,嗓子沙啞低沉,似在解釋:“孤有那香。”
“那香獨一無二,唯獨孤有。”
說罷,他幾乎將她逼在門窗上,靠近,說了兩個字。
“三次。”
姜濃心口一顫。
緊緊地抓住后頭的木頭柱子,避開了眼。
“什,什么。”
“你知道的。”
姜濃越發凌亂,心口肆意地跳,似要從胸膛中逃出來一般。
是三次,他的確是三次。
“那,那也不能證明什么。”
周玄繹:“孤來之前,見了沈世軒,他雖未說真話,卻極怕孤。”
姜濃:“那也……”
“若孤是,你可愿入東宮。”
姜濃被問傻了。
什么叫她可愿入東宮?
她自是不愿。
姜茹在東宮。
她去了無非是妾,無疑羊入虎口。
許是母親擔憂,這幾日母親幾乎日日都在她耳邊說。
往后她除非不嫁,若是嫁,勢必要尋個最好的,絕不能是妾。
不能任人擺布,居于哪個女人之下。
而今。
姜茹是恨透了他們姜家。
她哪里敢去太子東宮做妾。
于是,姜濃毫不猶豫,眼神格外的堅毅,望著周玄繹,未經思考吐出三個字。
“才不去。”
周玄繹似沒想到,神情一暗。
“為何?”
姜濃縮了縮腦袋,有些怕他,卻也知他堂堂一個太子,總不能強搶民女。
“不做妾,臣女不做妾。”
“你有太子妃。”
周玄繹深望著面前的女子:“好。”
姜濃:“什么。”
周玄繹:“孤娶你為太子妃,不會是妾。”
“你可愿意?”他盯著她,低聲問。
“……好。”她渾渾噩噩地答。
今日來姜家參加滿月宴的賓客,無一不是同手同腳,腿腳虛浮地離開的。
只因還未曾開宴。
皇后娘娘竟也來了。
身邊還帶著個宋貫卿。
皇后娘娘竟還當眾抱起了姜大人的外孫兒。
似見到親孫子一般疼愛憐惜。
竟還命宋貫卿一看。
宋貫卿只看了那孩子一眼,目光轉而落到了一旁的太子身上。
說了一句眾人無不震驚的話。
“太子這都有兒子了。”
……
世人皆道,姜家有大運道。
弄錯了個女兒,緊跟著假女兒被廢,逐出東宮,四姑娘又被皇上親封為太子妃,為東宮正妃。
太子大婚,親至姜家迎妻。
姜家高朋滿座,賓客如云,姜夫人被諸貴夫人簇擁,耳邊皆是夸贊之言。
“姜夫人好福氣,好福氣呀……”
“兒女皆是人中龍鳳……”
“……姜大人能娶夫人為妻,是為祖宗燒高香。”
張玉梅越過眾人,站在前方,望著身穿鳳冠霞帔,由著太子親手呵護牽著的小女兒,以及前頭笑容滿面,忙碌不休的大女兒和兒子。
眼眶殷紅,似晚霞映入眸中,泛著粼光。
她按著跳動的胸口,淚水浸染面頰,陣陣發顫,低喃了一聲無人能聽清的話。
“本該如此,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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