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佳麗看著挺能作，實則葉勝平認準的事兒，她壓根作不動。

        到了葉勝平跑長途的日子。

        “大犟種！”錢佳麗沒別的能耐，好飯好菜喂飽了他，罵兩句痛快兒痛快兒嘴，“出去掙命吧！”

        葉勝平留家用，多留了幾張票子，絮叨個沒完：“先不著急找工作，給家按時按點兒吃飯，多吃肉，不能老盯著綠色兒菜。那白菜、黃瓜有啥營養，就一股水。咱商量商量，能不能往上胖個十斤、八斤的？”

        “我管不了你，你也少管我。”錢佳麗心里不舒服，專跟他擰著來，“我覺得瘦了好看，我還想再瘦十斤、八斤。”

        這話把葉勝平氣夠嗆，“那妥！咱倆不用買房子結婚了，直接買塊兒墓地，冥婚合葬。”

        “滾！”錢佳麗踹他，“啥話都敢往外說。”

        葉勝平把著門邊嘿嘿笑，“媳婦兒你好好的，嗷—”

        錢佳麗噘嘴瞪他，揪過葉勝平衣領，墊腳親了他一口，輕聲垂眸道：“注意安全。”

        “知道。”葉勝平笑著摸摸錢佳麗的頭，開門‘掙命’去了。

        錢佳麗葷素搭配、一日三餐的吃，沒過幾天臉上見肉，氣色也紅潤起來。

        期間面試幾個工作，也上了幾天班，覺得不行就不干了。

        精神上多少受了些打擊，找原同事來家打麻將，放松放松。

        這一放松，輸進去小一百。

        打電話跟葉勝平哭訴，葉勝平安慰她：“輸就輸了唄，那打麻將有贏錢的不就得有輸錢的，哭啥！九十二塊錢還值得你哭一鼻子？”

        “你不打麻將你不懂。”錢佳麗抽泣道：“我難過的是我最近運氣不好。”

        葉勝平隨口說：“去廟里上個香。”

        錢佳麗聽心里去了，還真到廟里上上香。她不認識各路神佛，跪下就是挨個磕。

        先前磕的那幾個，求財。

        半道后悔了，返回重磕，希望大哥健康平安。

        趕上廟里吃午飯，功德箱里投五塊錢跟著吃一頓。

        齋飯意外的香。

        錢佳麗吃完一整個特扎實的饅頭，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晚上睡覺尋思尋思，還有挺多事兒想求。

        天一亮又去了，挨個神佛磕一圈，功德箱里投五塊又美滋滋吃了頓午飯。

        五天后，她已經混到后廚幫忙洗菜摘菜了。

        師傅下午得空，為她講經解惑。

        但她腦子里那些疑惑吧，都忒世俗。

        師傅聽得瞠目結舌，直言解不了黃白之物的惑，也不能施法讓一個男人對她死心塌地一輩子。

        師傅說：“你太浮躁了，明天上午可以來聽我講經，或許能有所獲。”

        錢佳麗打電話向葉勝平顯擺，那得意兒勁兒仿佛是小妖精得了佛祖點化，馬上要飛升成仙。

        葉勝平潑她涼水：“吃點兒齋飯得了，你能悟出來啥？”

        事實上錢佳麗那腦子就跟銹住了一樣，別說悟出來點兒啥，簡直到了聽不懂普通話的地步。

        抓耳撓腮、昏昏沉沉的，又不好意思走。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齋飯都沒吃就灰溜溜地跑了。

        轉身繼續找工作。

        由于她畢業后第一份工作來得容易，各方面待遇也都不錯，以至于她對工作抱有過高的期待，找來找去沒有合適的，又不想將就委屈自己。

        “我太沒用了。”錢佳麗抱著工作回來的葉勝平哼唧，“我是個花瓶。”騎在葉勝平身上蹭來蹭去，“沒用的花瓶。”

        葉勝平按住她往下伸的手，“嘶——，耍流氓呢？”

        “我這么難過。”錢佳麗委屈：“就不能讓我玩會兒。”

        “你給我玩壞了。”葉勝平攥緊褲腰，“正好有時間，報個駕校考駕照吧！”他不讓錢佳麗摸，自己卻手腳不老實，“咱倆以后有孩子，你去哪開車帶孩子方便。”

        錢佳麗從衣服里掏出他的手，甩開，“說這個早。”

        “不早。”葉勝平計劃著：“咱倆來年扯證，再過個兩年，二十四生孩子是不是行？”

        “這得看情況，生小孩兒可不是多添一雙筷子的事兒，你把他帶到世上來，你得對他負責。”錢佳麗掰著手指，“經濟基礎必須有，而且養育養育，不僅要養，還得教育。”說到這里，‘唉！’了一聲，欠身問：“大哥，你覺得我們能教育好孩子么？”

        葉勝平犯了難，“按理來說你學幼師的……”

        “別！這會兒別高看我，我只會照顧孩子，不會教育孩子。”錢佳麗躺回他懷里，暢想道：“不過要真生了閨女，我倒是可以教她打扮。”

        葉勝平笑了，一提到生閨女他就樂呵。

        錢佳麗撫上葉勝平的臉頰，“生了兒子你能教點兒啥？”

        葉勝平揚起的嘴角‘唰’地一下掉下來，“我能教他啥？”側過臉，對上錢佳麗期待的眼睛，葉勝平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我能教他怎么扛大包省勁兒，不累腰。”

        報完駕校，錢佳麗在葉勝平的‘洗腦’下，認同考駕照是件頂重要的事兒，是為了倆人美好未來頂重要的事兒，漸漸也就沒了失業的焦慮。

        練著練著車，眼瞅到了盛夏。

        錢佳麗愛美，生理上沒有陽光過敏這毛病，心理上有。怕考的越久曬的越黑，一股緊迫感油然而生，三個月拿下駕照。

        葉勝平萬分驚喜，他對錢佳麗那個腦子根本不抱希望，就算錢佳麗考個一年半載，他都覺得是正常操作。

        “我媳婦兒。”葉勝平豎起大拇哥，“真是那個！”

        錢佳麗蜷縮在沙發里，吸了吸鼻子，矯揉造作道：“我黑了。”

        “不黑。”葉勝平伸過胳膊，“你跟我比。”

        “誰要跟你一糙老爺們比呀~”錢佳麗拉下領口，香肩半露，妖里妖氣地瞟了葉勝平一眼，“大哥你看，曬到和曬不到的地方，兩個顏色了。”噘起小嘴，委屈巴巴：“人家明明涂了防曬的。”

        葉勝平‘咕咚’咽了下口水，將人撲倒，“老公檢查檢查，都哪曬黑了。”

        ‘啪’一聲巴掌脆響，“屁股沒黑。”

        “滾啊~”錢佳麗半推半就，非常有趣味的掙扎。

        玩鬧了將近一個點兒，照舊沒有突破最后一道紡線。

        葉勝平去喝水，也給錢佳麗倒了一杯。

        錢佳麗接過水杯忍不住嘆氣，認真道：“我這算守活寡么？”

        “呵！”葉勝平連連冷笑，“呵呵！”

        天一擦黑，倆人到小區門口吃串。

        葉勝平大背心、大短褲，腳下踩著個人字拖。

        錢佳麗素顏沒化妝，長發隨意挽于腦后。挎著葉勝平的胳膊，蹦蹦跶跶，“大哥，錢文博高考出分，夠上本科線了。”

        “你爸媽高興壞了吧？”

        “那可不，這是我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

        “明天給你弟挑個禮物，好好噓呼噓呼我這大學生小舅子。”

        “禮物我買完了啦！”

        “買的啥？”

        錢佳麗仰頭，抿嘴傻樂。

        “你——”葉勝平有種不祥的預感，“偷我存折里的錢了？”

        錢佳麗錘他，兇道：“我知道你存折密碼么？”

        “想知道？”葉勝平挑眉。

        錢佳麗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想。”

        葉勝平朗聲：“9、8、9……”

        “不聽、不聽。”錢佳麗堵住耳朵，向燒烤店飛奔。

        對店門口的大姨說：“姨，倆人，坐外面。”

        找了個位置坐下，接過大姨遞來的菜單，“十五個羊，十五個牛。”

        大姨邊記邊問：“肥瘦相間的還是純瘦肉的？”

        “肥的。”錢佳麗不吃肥肉，但葉勝平愛吃，“一個鱈魚，一個干豆腐，兩個雞爪子，兩個雞翅膀。”

        葉勝平拉開塑料凳坐下，“四個腰子，兩瓶啤酒，有羊蛋么？”

        大姨：“有，來幾個？”

        錢佳麗蹙眉瞪葉勝平，“吃點兒正常人吃的東西得了。”

        “哼！”大姨也是個有個性的，“我們家沒有不是給正常人吃的東西。”

        錢佳麗被噎了個正著。

        葉勝平咯咯樂，“大姨說的對！”伸出兩根手指，“來倆。”

        大姨記下，“還來別的不？”

        “涼菜——”錢佳麗翻過菜單背面選。

        大姨說：“送你一個，毛豆和拍黃瓜要哪個？”

        “毛豆。”錢佳麗雙手奉回菜單，“謝謝大姨，大姨敞亮。”

        大姨將菜單夾在腋下，“就這些了？”

        “先這些。”葉勝平抽紙擦桌子，“吃完再點。”

        瞄著大姨走，錢佳麗沖葉勝平吐舌。

        葉勝平追問：“你給你弟買啥了？”

        “筆記本電腦。”錢佳麗齜著兩排小白牙，討好地笑：“我把你送我的金鐲子按金價賣了，你不要生氣。”

        葉勝平擦著桌子猛抬眼皮，面色陰晴不定。

        “我失業沒跟家里說，他們還以為我在上班。弟弟考上大學，不買件像樣的禮物不合適。”

        “這是正經花銷，你跟我講，我會給錢的。”

        “不想朝你開口要錢，這段時間一直花你的錢。金鐲子你送我就是我的了，我賣我自己的金鐲子……”錢佳麗看他臉色，“不用跟你商量吧，這也不是什么有特殊意義的東西。”

        葉勝平扔掉擦桌子紙，陰陽怪氣道：“也對，無非就是我那年攢下了些錢，覺得自己一年到頭挺辛苦，獎勵自己給媳婦兒買個金鐲子，能有什么特殊意義。”

        “對不起老公。”錢佳麗痛快認錯。

        葉勝平緊了緊鼻子，語氣放溫柔許多：“我還是喜歡你什么事兒都跟我說一嘴，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對不對？”

        錢佳麗重重一點頭。

        “毛豆、啤酒。”大姨放下一盤毛豆、兩瓶冰啤酒。

        錢佳麗立刻起開一瓶啤酒放葉勝平面前，又扒了毛豆在手心，示意葉勝平來取。

        葉勝平抓走毛豆扔嘴里，“是不是不喜歡那款鐲子了？我再給你買一個。”

        “不要！”錢佳麗扒著毛豆說：“你別給我買嗷，我說了不要就不要。”把毛豆遞給葉勝平，“這兩年金價長了，買完電腦還剩三千，我存你存折里了。”

        “啊？”葉勝平抻長脖子，一整個大震驚。

        錢佳麗弱弱道：“幸好存錢不用密碼。”

        后面過來兩個勾肩搭背的醉鬼，其中一位拍了拍葉勝平抻長的后脖頸，“小四兒！”

        葉勝平扭過頭，“老板。”

        錢佳麗看葉勝平的老板有些眼熟。

        “呀！這不老錢家那漂亮姑娘么！”老板先把她認出來，“我姥爺跟你家一個村的，我隔兩年就回去一次，不認識我啦？”為了證明自己沒撒謊，“你爸磕巴。”

        錢佳麗堆起假笑，“是。”

        “帶勁！”老板欲上手拍她肩膀，被葉勝平拽了回來，“越長越帶勁，你對我沒啥印象，但我對你印象老深刻了。”

        旁邊那酒鬼還跟著附和：“是長得帶勁。”

        “那我跟你講，哎！”老板晃了晃酒鬼朋友，“一點兒不扒瞎，這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了。”

        “吃燒烤啊，我扶你們進屋。”葉勝平想把他攙走。

        “你女朋友哇？”老板詫異的又問了一遍，“這就你那女朋友哇？”

        葉勝平掛不住臉了，“是，咋地？”

        “這么漂亮，你給睡啦？”老板暴殄天物的直蹦高，張開雙臂去抱傻掉的錢佳麗，“不行，我得抱一個。”

        “抱你媽！”葉勝平拽著他領子，一酒瓶子將他開了瓢。

        尖叫聲此起彼伏，以他們一桌為中心散開。

        大姨淡定掏出手機，撥打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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