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啟程
老人的喪事辦的很簡單,村中眾人在小屋中設了個簡單的靈堂,老人的棺材也就擺在堂前,而此時正跪在堂前披白綾守靈的,正是成希。
在整理老人遺物的時候,成希發現了一封信,這信很舊,紙張早已泛黃,而且紙上還留有諸多用手摩挲的痕跡,可見老人平時多么珍惜這封信,究其原因,只因這封信是老人的兒子寫來的。
信不長,只有四段話,其中的文字如下:
母親,最近過得好嗎,兒子最近很想您!想您親手做的飯,想那棵柿子樹上的柿子,也想那只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白狗。
兒子愧對于您,愧于您從小對我的教導,但現在的我已經回不去了,母親,從父親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就已經死了,我想變強,我想有錢,我想所有害過我們的人都去死。
母親,我是您的兒子,也不是您的兒子,現在的我,殘忍、奸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對您,我一直是您那個愛偷別人果園的兒子。
兒子此生行過善,但作惡更多,母親,我一定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吧!
這封信到此就結束了,看完這封信,成希也不知道如何評價張奶奶的兒子,嘆息一聲,將這封信混著紙錢一齊燒了。
都是苦命人罷了!
……
上安城,作為奉天王朝的京城,其規劃布局極盡巧思,整座京城中,坊市界限已經沒有之前諸國混戰的年代那般涇渭分明,老百姓們得益于先帝取消坊市嚴格限制,也可以不用為買一樣東西而奔波幾里路去另一街,僅因這一舉措,先帝在京城平民百姓的心里的地位便提高了許多。
青云街,作為京城里中等規模的交易集市,其地位并不顯眼,這也使得京都官員大多也不愿意來這里撈油水。
晉陽樓,作為青云街最大的酒樓,正午時分,正是其生意最為火爆的時刻,此時在一靠窗的位置,兩位老人正坐在那兒,點了一碟花生米,叫了兩壺酒,慢悠悠地吃著喝著。
店小二早就想趕這兩人走了,他們兩人就點這么點兒東西,還占著這么好的一個位置,一坐就是小半個時辰,而且這兩人還沒有絲毫挪屁股的打算。這讓點小二更是火大。
但能在京城開酒樓,哪個不是精明成精的人物,而店小二自然也不是傻子,在權貴遍地走的京城,你保不齊就能遇到一些主簿,或者一部侍郎甚至尚書。
所以長期的人情世故的磋磨,讓店小二還是帶著笑臉迎了上去。
“兩位客官,是否還需要加點什么,壺中酒水是否還夠喝呀?”
左邊那位紫髯公笑著說道:“那就麻煩小兄弟給老夫二人再上一盤店里有名的牛肉,再送一壺酒來!”
右邊那位似已年過七旬的看著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店小二倒是高興的很,這兩人可算是開竅了,若是再讓上一盤花生米,這換做旁人都已經快要忍不住對這兩人開罵了。
店小二說了一聲得嘞,就立即退了下去。此時左邊的老者開口說道:“杜公,今日怎舍得請我吃一口牛肉了,這可真是怪事,怪事也!”
那姓杜的紫髯公喝了一口酒,低頭笑而不語。
“杜公,殿下真的能逃出去嗎?”
杜姓紫髯公抬起頭,放下了酒杯,從盤子中夾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中,邊嚼邊說道:“已經逃出去了!”
“啊?”那右邊的老者一臉驚異的看著對面的那個嚼著花生米,一臉漫不經心的老者。
這個紫髯公便是當朝宰相杜甫欽,而他對面的那位老人同樣身份駭人,當朝翰林院大學士-劉汝謩。但就是這樣兩位權傾朝野的老人,此時也正在一個依樓傍街的位置,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米。
劉汝謩開口問道:“杜公是如何得知殿下已經逃出去了呢?”
杜甫欽開口說道:“游落落這個人你是否聽說過?”
“自然是大有耳聞,京城四牙猛將之一,蠻荒戰亂軍功最盛之人,但此人是京城護衛統領之一,和公主出逃有何關系呀?”劉汝謩不解問道
“他早在公主出生之時就被我秘密安排成為公主的護衛首領,除了他之外,還從各處抽調了五十名最精銳的騎卒,組成了公主的護衛隊,這里面的每一人放出去,都可以單獨任將,統領一方。這些人,平時在行伍中,我都是讓他們盡可能低調行事,盡可能的隱藏自己,只為等待護衛公主那一天的到來”,杜甫欽不慌不忙的道來。
“可這次,當今的天子可是不計代價的追殺,誓要將公主抓回京城,僅憑五十幾人,真的能擋住嗎?”,劉汝謩憂心忡忡的說道。
“那如果再加上墨家呢?”
劉汝謩頓時一頓,“墨家,墨家不是聲稱在那場大亂中死絕了嗎?”
“可惜未能如很多人的愿,墨家并沒有死絕,在當初那場大亂中,游落落救下了數百名墨家的火種,這也正是我為何敢放心讓游落落擔任公主殿下護衛首領的原因。”
“既然如此的話,那公主能逃出去就不難理解了,可,杜公,老夫還有一事不明,公主殿下本就無意皇位,她直接將玉璽交出去就行了,當一個太平郡主又有何不可呢?”,劉汝謩不解地問道。
杜甫欽搖了搖頭,“如果真有這么簡單,我肯定是第一個讓公主交出玉璽的人,別忘了,公主叫我一聲義父。”
正是這個時候,店小二端著一盤牛肉和一壺酒走了上來,笑著說道:“兩位客官,酒肉齊了,兩位請慢用。”
杜甫欽也對著店小二微微一笑,“辛苦小哥了。”
店小二不咸不淡的也回了一句,雖然這兩人喝酒吃花生米弄了大半天挺無趣的,但是禮儀風貌確實是無可挑剔,一舉一動都讓人如沐春風。
杜甫欽笑著說道:“來來來,劉公,嘗嘗這兒的牛肉,這可是號稱京城頭一號的牛肉呢!”
說完,杜甫欽反而先動筷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塊,美滋滋的咀嚼了起來。
可劉汝謩卻沒有心思去好好品嘗那牛肉,反而是憂心忡忡。
“王朝自開國以來至今,國力日趨強盛,但是,這強盛下的亂象似乎已經快要浮出水面了呀!”
劉汝謩對著杜甫欽嘆聲說道,可是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那老兒竟然還在吃牛肉,狼吞虎咽,似餓了好幾天。
“你這老兒!”劉汝謩笑罵道,“給老夫剩兩塊,別吃完了,嘿!你這老兒,快停筷!”
……
在上安城的西南方,有一大片湖泊,此湖名為翎瑞湖,是整個上安城最著名的景點之一,歷來被來此的文人騷客盛贊,留下的詩文佳句也是不勝其數。
而此湖的掌控者卻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男人姓吳名福,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就成為這翎瑞湖的掌控者的,但知道的是,曾經一位京都的世子想要趕走吳福,自己獨占這湖,但第二天,那位世子的頭顱便被掛在了城墻頭上,后來大理寺查了許久也沒查到殺害這位世子的兇手,最終只能不了了之。
但眾人都明白,這件事絕對和那個面相和善,如平常富家翁的吳福脫不了干系。
而這個名字普通,長相不同的中年男人,卻有一個最為恐怖的身份,那便是秦王殿二十八星宿暗殺者排行第八的‘斗’。
此時吳福緩緩地走在一條小道上,身上的寬袖大袍,讓他顯得更像一個富家翁。他把手背在背后,緩緩踱步向前,不一會兒就走到一間小屋子面前,吳福推開門,慢慢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按動開關后,那張椅子的周圍的地磚開始緩緩地變換形態,以椅子為中心,四周的地形開始緩緩下沉,不一會兒,便全部沒入地面,而地面卻在下降時便慢慢恢復原樣。
等到吳福完全進入地底之后,整個地面就像從來沒發生過變化一樣。
進入地底之后,又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呈現在吳福面前的是一條寬闊的甬道,此時甬道兩邊有不少人正在修繕甬道的破損,而當他們見到吳福來臨的時候,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拱手并單膝下跪,對著吳福畢恭畢敬地齊聲稱道:
“參見首領!”
“起來吧,都各忙各的去吧!”吳福說道。
“是,統領!”
說罷,這些人便起身,再度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吳福接著往前走,不一會兒便靠近了一扇大門,待兩邊的守門甲士打開門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巨大的光景。
巨大的機關齒輪不斷運轉著,將不同的材料運轉起來,赤裸著上半身的光頭漢子,正掄起鐵錘,不斷地捶打著精鐵,遠處,也有許多大個子的人正在不斷搬運東西進入倉庫之中。這里,就是一個巨大的武器制造庫。
這個武器庫,是秦王殿最大的武器庫之一,同時則是為了更好的奉和天李家做生意,當初,李偲起兵造反的時候,便是從這里得到了一大批兵器,作為交換,李偲不得不把這整片湖全部送給秦王殿。
此時一個披著斜肩的女子走上前來,恭敬地說道:“首領,今日來此,是有何吩咐嘛?”
“把鍇陽,青城,桓仁青都叫過來,我有事要說。”
“是!”說完,那女子便離開了。
不一會兒,兩男兩女四人,便出現在吳福的房間里。
“你們應該接到了消息吧,靖安公主逃出了京城!”
剩下四人,各自應答一聲,靜靜地等待著首領的發話。
“李偲這個人通過密信聯系我,想讓我們派人去追殺靖安公主,并許諾事成之后,萬兩黃金作為交換,同時允諾軍團更多京城行事特權,這份獎勵,容不得我們不心動,你們明白嗎?”
“弟子明白”四人一齊單膝下跪道。
“很好,記得帶上你們王殿給你們制造的兵器,事成之后,每個人王殿之中階位上升三等,秘籍任選三本,同時你們的兵器也可以再得到精鑄一次。”
四人無不心神激動,其他獎勵甚吸引力,層級上升三等,就代表他們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生活了,就不用再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了。
“你們先下去準備吧!”
眾人應允,整個屋內又只剩下吳福一個人。
吳福靜靜地坐在藤椅上,點點燈火跳動,吳福嘴角微微揚起,皮笑肉不笑,說不出的詭異。
……
漁陽城位于南奉和北瀾的交界處,正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兩國之間展開了多次的政治交涉,甚至不惜陳兵于邊界,但兩國之間最終還是沒有打起來,究其原因是為了一座城填下去如此多的兵力是萬萬不值得的,畢竟兩國旁邊還有一個貪吃的鄰居,隨時準備吃掉他們。
這座城最終在數輪協商后,最終決定由兩國共治,并分別在此設立城牧,同時允許兩國之間的進行商業往來,并設立了專門的區域來維護兩國之間的
貿易。
此時天已經未亮,漁陽城的城門尚未打開,但此刻圍繞在城門處的菜農們已經超過數十人了。
卯時一到,城門在兩位護城士兵的拉動下緩緩打開。菜農們頓時一擁而進,爭取在城內找到一個絕佳的位置能賣出自己今天或背或擔來的菜。
但城內的位置終究是有限的,在先前那一波菜農進城后,后面的人就明白自己很難再進城覓得一個好位置。于是干脆就在城門處基石處漏在外面的石頭上擺起了攤。
此時,一個粗壯的漢子正挑著一旦菜來到城門處,卻發現城門處的位置也基本被占滿了,只有一個位置被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占著,漢子一下子就怒火中燒,心想,我們辛辛苦苦賣菜,你一個乞丐卻還要在這兒擋著我們賣菜的位置,世上哪有這種道理,于是走上前去,放下兩擔菜之后,用扁擔捅了捅那乞丐。
“喂!起來了!別睡了!”
那乞丐被這么一驚,也是迷迷糊糊的抬了抬頭,用手撓了撓胸前瘙癢的地方,一時不知自己現在在哪兒。
見這乞丐這副模樣,漢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聲說道:“快走快走,去別處睡去,我要在這兒賣菜!”
那乞丐這時才明白漢子叫醒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于是扶了扶擋在自己額前結綹的頭發,手又伸進懷中掏了掏,不知掏了多久,那乞丐竟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子,撒給了那菜農。
那菜農一見一手的碎銀子,頓時眉開眼笑,諂笑著說道:“爺,您繼續睡,小的擾了您的雅興,小的給您賠禮道歉了,對不起,爺!”
說罷,那菜農收了銀子之后,菜都不要了,揣著銀子就跑了,開玩笑,這一把碎銀子不知道要買多少菜,還稀罕那玩意兒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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